第五百四十五章 打得毫無脾氣
載洸：“皇上，翁師傅所言聽似有理，實則是危言聳聽。臣所提之設想，意在循序漸進，步步為營，這項國策不能急於一時，在全國範圍內推行義務教育，至少需要三十年。
目前，義務教育正在北京、天津、上海、武漢、南京、廣州這六大城市試點推行，先積累經驗，借其影響力向周邊地區宣傳這一政策，而後再全麵鋪開，由城市到省份，由省份到地區，最後以點帶麵，惠及全國。
義務教育的推行可以提高人口素質，人口素質的提高可以提高生產效率，進而促進經濟發展，我們便可以先富帶動後富，如果整個國家都富裕起來了，推行義務教育所需費用，也隻是小菜一碟。”
光緒也激動地為載洸捧場，“好謀劃啊！你們還有什麽異議，趁早說出來，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辯到這個份上，一眾儒臣意識到自己以及落於下風了，情緒也變得緊張激動起來，能用武器全都要用上了。他們十分“頑強”、“堅定”。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場壯烈的傳統保衛戰，猶如拿著弓弩對陣槍炮，死也要死得壯烈，絕不能輕易退讓。
翁同龢：“皇上，男尊女卑，自古有之，這是規矩，更是秩序，三千年亙古不變之秩序！這一個個秩序便是擎國之柱，柱石坍塌了，整個國家也將陷入無序混亂的狀態。
屆時，大清不亡於外敵，而亡於蕭牆之內啊！此乃無道之舉！臣肯定皇上撤銷此策！”
載洸：‘翁師傅竟然要談古論道，那麽本王就與你追本溯源。
《易經》有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爾後，便出現了男尊女卑的話。然，此話初本之意，並不是說男子一定比女子尊貴，占絕對的統治地位。
天尊地卑，尊者，高也；卑者，低也，僅僅隻是高下。位卑已成，貴賤位矣，天地之間的萬事萬物，莫不是由卑下以至高大，沒有從一而終，隻有雜然並陳。乾坤之道，天上地下、陰陽五行，二者相合，才能近乎於“道”。
男尊女卑的初本之意，應當這般理解。天尊是說天空高遠，公正清明，而不是天自身高貴；而低卑則是說，大地要更加踏實親切，不分高低貴賤。
女子要合乎‘道’，便要向大地一般謙卑、包容，厚德載物，無私無怨；同理，男子要想合乎‘道’，必須向天看齊，誌存高遠，奮發向上。這才是道！是正道！是大道！都道二位師傅是國學泰鬥，等難道連容納此道的胸襟都沒有嗎？”
翁同龢：“古語有言，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子的天職便是幽於內室，相夫教子，醇王爺如今要讓女子出入學堂，拋頭露臉，與男子並肩同行，共處一室，這是要將天下女子往道德敗壞的路上驅趕。
醇王爺可曾為這些考慮過？那些百姓要真的是東施效顰，紛紛響應了這義務教育的政策，將女子送入學堂，將來婚嫁時受人嫌棄，致其抱憾終身，醇王爺屆時該如何麵對這些深受荼毒的無辜少女？”
載洸聽完後，冷冷一笑，搖了搖頭，“本王識得此句，它出自明朝張岱的《公祭祈夫人文》：‘眉公曰：丈夫有德便是才，女子無才便是德。此語殊為未確。’
為什麽要說‘此語殊為未確？’，張公也對此持懷疑態度。幾百年來，‘女子無才便是德’，被有意曲解成婦女無須有才能，隻需順從丈夫就行，荒謬而固執地將女性的‘德行’與‘無才’等同。
以“德”為由，剝奪女性受教育的權利，將她們置於目不識丁、懵懵懂懂、愚昧無知、求知而不得的境地。以此來確保男權、夫權、父權為中心的統治秩序，方便對女性的壓迫與控製。我大清如今要變法維新，文明開化，破除此思想糟粕，勢在必行！
天下士子，大都以遵循古人之學為榮，但是在本王看來，尊古，並不意味著不盲目信古，而應該有選擇地繼承，擇善而從，如此才能‘繼往聖之絕學’。
要是單純為了迎合自身立場，而擅自篡改聖人賢師的言論為己用，趨利避害，以一己之私，悖逆天下大勢，是為迂腐庸俗之人！”
眼見翁同龢快支撐不住了，徐桐又趕緊接過了搖搖欲墜的旗幟，“蒼穹之下，萬物有序。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用無為去處事，用不言去教導百姓。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如果真如醇王爺所言，女性受教育，對社會大有利益，那就將選擇權交給百姓好了，他們要是願意將自個的女兒送入學堂，那是他們自個的事情，但是朝廷不應該以強權幹預，用國法或強迫、或誘導百姓將其子女參與義務教育。”
載洸：“所謂‘無為而治’，並非是無所作為，而是不可妄為，不可強為，要順其自然，不可強為。如今，實行義務教育，培養人才，以達強國之目的，這是大勢所趨，順應天道。
孔子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果民眾道德素養皆足以應付世道，那麽就讓其自由發展即可，不必有過多的幹涉，這便是：民可，使由之。
但如果民眾道德素質無法滿足社會發展需求怎麽辦？那就想辦法教化他們，提高他們的素質，這就是：不可，使知之。致知才可致行，致行方可致強。
民強，則國強；國強，則虎狼之國莫敢欺淩，他日，我亦是世界之列強！”
載洸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辯論不僅將一眾腐儒給幹到有口難辯，也把在原本對義務教育政策持懷疑態度的光緒給整興奮了，他站起身來，躊躇滿誌地說道：“醇親王這一番，可謂是振聾發聵！激勵人心！
朕決定來，按照原先計劃，繼續將此國策推行下去，此事由醇親王全權負責，除非有極具說服力的說辭，否則，若有非議者，不管是誰，朕一概懲戒！”
載洸已經成功占領了思想高地，任翁、徐二人再心有不甘，也無力再發起衝擊了，隻得悻悻作罷。
眾臣：“皇上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