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火燒廟堂
光緒:“放肆!都退下,你們眼裏還有我這個皇上嗎?”
眾臣下跪。
康有為顫抖著身子,抬起頭來,望向龍椅上那個光緒帝,回應他的,竟然是同樣驚恐的眼神。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真實存在的人物,跟他想象中那個英明神武的皇帝,相差甚遠,他沒有翻天覆地的神力,也沒有力排眾議的勇氣。
他這一番杜鵑啼血、振聾發聵的救世之言,不僅是將自己放在火爐上烤,同樣是將眼前這位欣賞自己才能、有意重用自己推行維新變法的光緒帝推到火上烤。
麵對身旁一眾大臣的口誅筆伐,他滲出了熱淚,眼神絕望而慌亂,沒了剛剛的鎮定與自信,他重重地磕了個頭,悲愴地說:
“我大清危矣!皇上若是殺不了奸臣,就將我康有為殺了吧!各國變法無有不犧牲者,我康有為願用自己的鮮血,喚醒國人變法之決心!”
光緒帝一聽這話,胸口仿佛被插了一把尖刀一般,癱坐在龍椅上,眼中充滿震驚。
就在此刻,一眾大臣也開始站出來向光緒發難了。
翁同龢:“皇上!若不殺康有為,就殺了臣吧!”
徐桐:“臣請殺康有為。”
奕劻:“康有為不死,天理難容!”
……
底下的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就像一把把利刃插到了光緒的身上。
關鍵時刻,又是載洸站出來替康有為解圍,“康有為!你想當比幹,奈何皇上不是紂王,你想置皇上於不仁不義之境地嗎!誰要是再以言語相激,就是逼宮!”
載洸這番強硬而及時的話,既保了康有為,為暫時按住了其他眾人繼續發難的勢頭,畢竟再以死相逼,就成了載洸語境中的不忠之臣了。
光緒緩了緩神之後,也沒有說多餘的話,隻是淡淡地說了句:“今天就到這裏,都退下吧。”
眾人或意猶未盡、或憤懣不平。
載洸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光緒的眼神中溢出來些許令人難以察覺的興奮來,這一絲微妙的情緒,讓載洸意識到,光緒內心的真實想法似乎要更加隱秘、複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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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太和殿,一眾清流也沒有放過對康有為冷嘲熱諷的機會,翁同龢邊走路邊大聲說道:“各位,老夫突然想起了一個有趣的故事,你們有沒有興趣聽啊?”
徐桐:“難得翁師傅有此雅興,我等洗耳恭聽。”
翁同龢:“昔日,董仲舒正欲放下帷幕講課,卻突然有個客人來拜訪,董仲舒有天眼,知道此人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客人又以要下雨為借口,請求進門避雨,董仲舒便說:‘住在巢裏的知道刮風,住在洞裏的知道下雨。您不是狐狸,就是鼷鼠。’
於是,在天眼麵前,那奸人就現了原形,你們猜是什麽?原來是一隻老狐狸。”
眾人大笑了起來。徐桐添油加醋般地說道:“沒想到老天爺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啊,這隻漏網的老狐狸,竟然能逃脫天譴,化為人形,活到了現在,如今再次化為人形,十分猖狂,還敢到朝堂之上蠱惑人心。”
翁同龢:“哼!管他什麽妖,邪不勝正,隻要有人禍亂朝綱,總有一天,老夫定要讓他伏誅,替天行道!”
康有為聽不得這些冷嘲熱諷、指桑罵槐之語,匆匆離去了。
徐桐指著他的背影大罵道:“黃口小兒!焉敢如此悖逆!簡直大逆不道。”
奕劻跟榮祿兩人並肩而行,說著悄悄話。奕劻冷笑了下說:“我還以為那康有為是什麽難纏的對手,沒想到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竟然自己往槍口上撞。
就憑他一個小小官吏,就敢跟群臣對著幹,真是不自量力啊。我就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怕死的人,你說說,他這是哪裏來的勇氣跟自信啊?”
榮祿則要顯得冷靜得多,同時,他的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疑惑。“按理說,康有為不應該如此弱智,他有今日這般表現,想必是事出有因的……”
榮祿突然間停了下來,“這一切,會不會是醇王爺有意為之?”
奕劻笑了笑說:“你在想什麽呢?這是他康有為自己找死,關醇王爺什麽事?”
榮祿:“他有今日這般狂妄跟盲目自信,難道不是因為醇王爺長久以來的縱容與袒護?康有為從未入過朝堂,沒有真真看清到朝堂的局勢,他以為連大清聲勢滔天的親王都對他畢恭畢敬,何況其他?所以他才會有今日這般過激之舉!”
奕劻:“你真是越想越離譜,疑神疑鬼的。醇王爺現在都放權了,皇太後也解除了對他的疑慮,他現在也不跟咱們爭鬥,你怎麽還老是惦記著他的事情?”
榮祿搖搖頭說:“他表現得太平靜了,完全不像他的作風。按照他的才能,他完全能扛起變法維新之重任,可是眼下,他雖然也讚成變法,但是卻總給人一種置身事外的感覺。
我們現在的注意力都在康有為等一眾維新派身上,可是他們口號喊得再想嗎,卻一步都未曾邁出去,反倒是商辦衙門,最近動作頻繁,在許多方麵都有所建樹,雲淡風輕地就把事情給辦完了。”
奕劻:“就算是他將商辦衙門的事業弄得再好,隻要沒有涉及到兵權,就對咱們造不成威脅。相反,要是真能富國,將來國庫充盈了,我們的日子不是更好過了嗎?”
榮祿思慮了一下說:“王爺,你這倒是提醒了我,要防止百密一疏啊。”
奕劻:“此話何意?”
榮祿並沒有跟他明說,“王爺盡管放心,我今日便去頤和園,跟皇太後商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