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負荊請罪
袁世凱此行心裏並不抱太大希望，所以在第一眼見到身穿便服、身上也沒有什麽代表身份的裝飾的時候，也不敢相信此人就是醇親王，隻是禮貌性地坐起身來，作揖問道：“敢問尊駕是？”
載洸：“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袁世凱一聽，還嚇了一跳，直接來了個跪拜禮，“卑職袁世凱叩見王爺。”
載洸也不急著開口，而是先坐到了主座上，喝了一口茶之後才說：“起吧。”
袁世凱站起身來，彎著腰站在載洸麵前。
載洸：“你來找我何事？
袁世凱：“卑職聽聞朝廷有操練新軍之意，特來毛遂自薦。可惜今天走得匆忙，沒有帶所著兵書，但是卑職……”
載洸打斷了他說：“我知道，你是有軍事才能的，但是，你是不是來錯地方了，我早已經不管軍務了。”
袁世凱：“王爺慧眼如炬，常為朝廷選賢舉能，若是能得王爺舉薦，謀求一官職，將來世凱做牛做馬也要報答王爺的恩情。”
載洸：“朝廷要訓練新軍的旨意，三個月前就有了吧？你怎麽到現在才來？”
袁世凱：“不瞞王爺，在此之前，世凱遍訪北京城，都未能如願。”
載洸：“我記得，你是出自李中堂門下，想必你們兩人也有些交情，如今你又懷才不遇，何處向他求助？”
袁世凱尷尬地笑了下說：“李中堂如今賦閑在家，世凱不忍打擾他老人家的清靜。”
載洸聯想到前些日子聽到的風聲，很快便猜出了其中的端倪，心想李鴻章日後還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不如現在就賣他一個人情，給他出一口惡氣的機會，思索了一會兒說：“可惜啊，本王已經不再沾染軍務了，此刻，怕是愛莫能助啊。”
袁世凱眼睛裏麵剛剛點燃的希望之火，頃刻間又被澆滅了，情急之下又跪倒在載洸麵前，“王爺，世凱空有報國之才誌，怎奈報國無門，求王爺指挑明路！世凱定不負王爺，今後為王爺馬首是瞻！”
載洸歎了一口氣說：“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無能為力啊。但是明路嘛，我倒是可以為你指一條，而且這條路就在你的眼前。”
袁世凱激動地說：“請王爺賜教！”
載洸：“你想要在新軍當中謀求一官半職，不應該來我這裏。應該去找你之前的主子。”
袁世凱木訥地問了一句：“不知王爺指的是？”
載洸：“就是李中堂。”
袁世凱：“他？他不是被削了官職嗎？怎麽助我？”
載洸：“你好好想一想，要是想當個馬前卒，那何其容易，可是你要的是大官，既然你要當大官，又關係到兵權，那你肯定繞不開皇太後。
李中堂是皇太後的心腹，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他舉薦的人，皇太後大概率是會采納的。”
袁世凱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載洸：“怎麽？有這麽方便的門路，你竟然不走？”
袁世凱：“卑職謝王爺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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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還像上次那樣眯著眼睛躺在搖椅上，袁世凱在離他還有十步之遠的時候，就跪倒在地，爬到他麵前，將頭埋在地上，“中堂大人！小人負荊請罪來了！”
李鴻章慢悠悠地說：“你何罪之有啊？”
袁世凱：“罪人前些日子受人蠱惑，鬼迷心竅，頂撞了中堂大人，還望中堂大人恕罪。”
李鴻章緩緩地坐起身來，毫不客氣地用拐杖敲了一下袁世凱的後腦勺，大聲嗬斥道：“你怎麽還有臉到我這來！我看你這臉皮，比這北京城的城牆還要厚！早知如此，老夫當初就不該用你這忘恩負義之人！”
袁世凱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卑職辜負了中堂大人厚愛，但是罪人已經悔改，中堂大人您大人有大量，若能繞過我這一回，他日做牛做馬，世凱定當拚死報答。”
李鴻章用拐杖敲了幾下地麵，“你現在才來說這話，我告訴你晚啦！我原本呢，是有意要將你舉薦給朝廷的。
可是你竟然跑去認了翁同龢當主子，為了功名利祿忘記了往日的恩情，給人當槍使，養一條狗都知道不咬主人，你這沒心沒肝的混賬東西！”
袁世凱直冒冷汗，不敢作聲。
李鴻章：“從你的叔祖開始，到你的父親，好幾個不是我的同僚朋友，就是我的將領部下，我早早地就把你帶到身邊曆練，給你照料，給你教導，給你機會，讓你在官場上有了一席之地，得以展現自己的才幹，我把你當親兒子對待。
可是你呢！你又是怎麽報答我的？竟然在我背後捅刀子，如今還恬不知恥地來找我為你謀求榮華富貴，你怎麽開得了口！
老夫隻要動動嘴皮子，將你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頃刻間你就身敗名裂，今後還怎麽在這世間立足？我就是太仁慈！不然你現在連跪在這裏向我求饒的我機會都沒有！”
袁世凱顫抖著身子，連磕了幾個響頭說：：“世凱辜負了中堂大人的的良苦用心，世凱有罪，世凱已經知道錯了，中堂大人您就饒了卑職這一回吧！中堂大人大恩大德，世凱定銘記於心。”說完，他便情不自禁地痛哭流涕了起來。
李鴻章歎了口氣說：“罷了罷了，念在你是一時糊塗，老夫就不再追究了。”說罷，他便朝身旁的官家使了一個眼神，很快，那管家便取來了一紙書信。
李鴻章：“這是老夫之前就寫好的舉薦信，本來想等你來的時候交給你，可惜你做得實在是太不像話。”
袁世凱一聽，趕緊擦了擦眼淚，猛磕了幾下頭，“中堂大人高風亮節，仁義君子，晚輩羞愧難當，世凱無以為報！”
李鴻章笑了下說：“老夫哪裏敢要你的報答，你隻要日後能忠君愛國，報效國家，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
舉薦你，是因為老夫看中了你身上的才能，希望你不要讓老夫失望。”說完便將信交到了袁世凱手中。
李鴻章：“這兩封信，一封給醇王爺，一封給現任赤焰軍練兵主辦大臣慕容湛，皇太後那裏，我自然會幫你說好話，海口老夫不敢誇，給你弄個協辦大臣，還是可以的。”
袁世凱又猛地給李鴻章磕了個響頭，“世凱肝腦塗地，以報中堂大人大恩大德！”
李鴻章將拐杖架在袁世凱的脖頸上，“有句話你要切記，別把自己的聰明用錯了地方。我知道，你是有野心的人，大丈夫建功立業，謀取功名，自然是好事。
但是你要是心懷異心，圖謀不軌，老夫可以在關鍵時候拉你一把，也能在關鍵時候將你踩進泥坑裏，隻要老夫尚在人世，你都別想翻起什麽波浪，聽明白沒有？”
袁世凱：“晚輩謹遵中堂大人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