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委以重任
光緒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是——”
慈禧喝了一口茶，長歎了一口氣後說道：“派去日本和談的人，決定好了嗎？”
光緒：“還沒呢，是戰是和，還沒確定好。今天，一百多個京官聯名上折子，都是請戰的。朕想……”
慈禧：‘怎麽？你還想打啊？你沒看到因為這場戰爭，滋生了多少難民嗎？他們沒地方去，都在朝直隸方向湧來。朝廷現在還在補軍需，暫時管不上他們，要是這場戰再這麽打下去，我們不是敗給日本人，而是被自己的子民捅了窩子。’
光緒：“那……和談就和談吧。親爸爸都發話了，我還能說什麽。”
慈禧：“和談的人選我都給你選好了，就叫載洸去，他懂洋務，手段也強硬，知道怎麽跟日本人斡旋，爭取將損失降到最小。”
光緒眼下下垂望著地下，頗為不悅，“載洸的意見，你全願意聽，可無論朕說什麽，您卻總是要反駁。難道，朕在你眼裏，就真的這麽無能嗎？”
慈禧：“皇上這說的是什麽話，他就算是再聰明，功勞再大，也終歸是你的臣子，哪有皇上跟底下的臣子爭風置氣的。再說了，我也不是總向著他，無論是哪個臣子，隻要他忠心，說的話有利於大局，那就得聽。”
光緒：“那您的意思是，我做的事情都是在敗壞大局？皇兒不懂，您是真的為了國家社稷，還是為了載洸。國事家事，難道您還分不清嗎？”
慈禧冷眼望去，“放肆！”
光緒：“今天，就算會惹得您不高興，皇兒也還是要說，不吐不快，如果您真的覺得皇兒做錯了事，說錯了話，那您就責罰朕吧，反正大清是皇太後說了算，朕不過就是個擺設罷了。無論我再怎麽做，都得不到您的認可，那我坐在這個位置上還有什麽意思！”
慈禧望著眼前這個發脾氣時還在緊張地攥手心的皇帝，也沒有心情去計較他的過失，隻是淡淡地說：“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載洸再怎麽能幹，身份再怎麽特殊，他終究還是臣子，怎麽能跟皇上相提並論呢？”
光緒：“朕這些日子殫精竭慮、廢寢忘食，就是為了打理了列祖列宗留下來的江山，不辜負您的一片期望，這一切，您不會視而不見吧。”
慈禧：“皇上做的努力，盡的孝心，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孩子啊，你不要以為上麵這個位置真的好坐，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的，眼下內憂外患，這些還都隻是看得見的。
還有無數隻看不見的手，都在神不知鬼不覺地伸向那個位置呢。你以為你真的能高枕無憂了？想得美，坐在那個位置上，有幾人能睡得安穩的。
這些年走了這麽多坎坷的路，可抬頭望去，這路才剛剛開始呢，之前走得艱難，今後更是危機四伏。你要乾綱獨斷，那你得拿出獨當一麵的本事出來，不然底下那些臣子怎麽服你？祖宗的江山可不能斷在咱們娘倆的手上啊。
我也沒幾年活了，就想著能再生前再扶你一把，讓你能把這個位置坐得更穩些。放心吧，隻要你像之前那樣，好好聽我的話，好好當好這個皇帝，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你就是這大清唯一的主，這天下，終究還是你的。”
慈禧短短的幾句話，又將光緒安排得明明白白，我不放權給你，是因為你還不行；我不退位，是因為現在危機四伏，隻有我能幫你搞定；隻要好好聽我的話，大清遲早還是由你做主。
光緒再次淪陷在這樣軟硬皆施的言語裏，開始服軟：“兒臣沒有體察親爸爸的用心良苦，兒臣有愧，今後定當謹記親爸爸的話，知恥而後勇，奮發圖強，重振我大清雄威。”
慈禧也露出欣慰又心疼的眼神來，拍拍他的手背說：“你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當了一回皇帝，卻碰上了這樣的變亂之世，也難為你了。其他人不懂你的難處，我這個當長輩的，自然還是心有體會的。
兒啊，你今後的路還長著呢，要戒驕戒躁，更要慧眼識珠，知道哪些是濟世之才，哪些是魚目混珠。
記得，這個世界上，對其他人，都不能推心置腹，載洸也好，翁同龢也罷，甚至對我，你都可以留點自己的小心思，我不怪你。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就要耐得住孤獨，孤家寡人，不是白叫的。”
光緒似懂非懂地聽著，“孤家寡人……這名詞屬實貼切。”
（翌日，養心殿內）
禦前太監：“皇上有旨，宣李中堂、恭親王覲見！”
兩個白發蒼蒼、身子佝僂的老人互相攙扶著，艱難而緩慢地攀登著台階，為這古老莊重的宮殿群像，又添加了滄桑又漸變的一筆。這兩個見證了中國半個百年血淚史的老人，在這樣危急的時刻出現在這裏，不由得令人感慨萬千。
兩人緩緩地走進了殿堂裏，殿堂內的人紛紛朝這位老王爺投去尊敬的目光，“皇上萬……”
“六叔免禮，來人啊，給恭親王看座。六叔舟車勞頓，辛苦了。”
奕?望著這熟悉的宮殿，又望了望周圍一群陌生的同僚、以及長大成人的光緒，恍如隔世，頗有一種“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感慨。眼睛不由得暗自泛起了淚花，李鴻章在一旁悄悄地給他遞去了手帕。
光緒：“六叔鞠躬盡瘁，辛苦了大半輩子，本應該安享晚年的，怎奈當下兵禍不斷，風雨飄搖，這才讓李中堂三顧茅廬，請您老人家出山濟世。”
奕?：“皇上到現在還能記得老臣，真令臣受寵若驚啊。隻要有用到臣的地方，皇上但說無妨，臣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光緒：“朕已經跟皇太後商議過了，讓恭親王德高望重，才能出眾，今後，由您來擔任領班軍機大臣、總理衙門大臣、兼任新軍總辦，挽救局勢，救我大清。”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奕?也是大吃一驚，雖然事先已經知道朝廷會被委以重任了，但是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一下子將大清國幾個關鍵職位都壓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得變得謹慎了起來。“皇上，老臣久疏朝政，怕是不能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