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軟磨硬泡
慈禧閉上眼睛歎了口氣,平複了下心情後,又語重心長地說:“你也不好好想想,戰局都到了關鍵時刻了,最怕內部起什麽亂子,你再派個人去掣肘幹嘛?
你是皇上,大清的天子,底下的臣子個個都看著你呢,你做事要有主見,無論親疏尊卑,他們說的話你都要仔細琢磨。
有些人是你不待見的,可是他說的話確實有道理,他自個又有才能,你就要多聽,多用。有些雖然是你親近的人,可是確實虛有其表,華而不實,話說得再漂亮,辦出來的事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你坐到那個位置上,本應該利用各方勢力互相製衡,讓下麵臣子各司其職,特別是到了關鍵的時候,更要擱置一切爭議跟私情,拿出眾誌成城,同仇敵愾的氣勢出來,國家才能安定,你這個位置才能坐得穩穩當當。
可你呢?不懂得利用這些人,反倒被別人給利用了。卻總是掂量著自己眼前的利益,這大清國要是沒了,你這個皇位還有價值嗎?”
光緒被這麽一通訓斥,表情先是傷感跟失落,但又滋生出些許叛逆跟憤懣不平的情緒來,隨之又倔強般地頂了一句:“可是我是皇帝!我鞏固自己的皇位,有什麽不對?曆朝曆代的皇帝都幹過的事情,憑什麽到了我這裏,就成了過錯了?”
慈禧望著眼前這個生著悶氣的皇帝,就像是在看一個叛逆又無理取鬧的孩子一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可那畢竟是自己扶持起來的皇帝,還是一手帶大的孩子,就算是跪著也要把他哄好,硬的不行就隻能來軟的繼續磨。
慈禧這次不再把矛盾點放在光緒個人身上了,轉而在他的臣子上麵做文章。“你以為你的那些心腹大臣給你出的這些注意,真的為你好?
未必。他們不過是在利用你這個皇帝,來達成自己的目的罷了。為什麽其他臣子有事都不願意跑到你跟前去說,反而要到我這裏來呢?
因為你壓根就聽不進去,你隻信那些清流的話,在你眼裏,清流就是忠臣,不是清流就是奸臣。這是欠妥的,你總是想自個培養出些對你唯命是從的心腹出來,可是這麽些年了,你又培養出了些什麽出來?
那些士子雖然論起國事來講得頭頭是道、誇誇其談,但是於經世致用而言,卻往往是百害而無一利,他們就隻認那點死理,但是外麵的世界已經變天了,連我們都摸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麽,遵循家法祖製還要用嗎?
祖宗那一套早就不管用了,你聽他們的話,用儒士之道治世,用四書五經議國,那跟閉門造車,自尋死路有什麽區別?
相反,你眼中的那些所謂的亂臣賊子,反而更加可靠些。我在你身邊留了那麽多能堪大用的人,你卻看不上。載洸跟李鴻章這般真正在辦實事的人,你看上了嗎?關鍵時刻還不是變著法子要削弱他們,做自毀長城的事情。
榮祿跟孫毓文這般的人雖然沒什麽才能,人也自私了些,但是他們肯聽話,即便是做錯事了,罵他們一頓,也知道自己錯在哪,收斂收斂,關鍵時候還知道大局為重。他們不論是非,會無條件忠於自己的主子,可是你得讓他們服氣啊,你做到了嗎?他們沒有從心眼裏對你百依百順,是因為你自個從來就沒有把他們當自己人看。可這忠心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培養出來的,你得有耐心跟毅力。
還有那幾位皇室宗親,確實是過於平庸,難堪一用,可是那畢竟是皇家血脈啊,他們的命運和咱們的命運緊緊地聯係在了一起,要是咱們沒了,他們也就沒有資格享受這些既得的東西了,所以他們拚了命也會保你,這些人就是在最危急關頭給你兜底的。
這些都是留給你的財富,你自個不知道怎麽花,卻老是去撿一些破爛使幹嘛?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就是不能理解呢?我殫精竭慮、嘔心瀝血這麽多年,為了鋪了這麽一條路,可是到頭來,你卻寧願聽信外人的話,也不願意聽我一句勸,真叫我這個做母親的寒心呐。”
慈禧這一席大話說下來,把光緒整得慚愧不已。雖然他他還沒來得及理解這番話的含義,也沒有心思去思考它的合理性,隻是習慣性地被慈禧牽著鼻子走,漸漸地,情緒跟思維都隨著她的引導慢慢地調動起來了,瞬間變得萬分慷慨,痛心疾首,隻覺得自己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連眼淚都快擠出來了。
光緒:“兒臣辜負了親爸爸的栽培跟期望,都是兒臣的錯,兒臣回去之後,一定反思己過,一日三省。”
慈禧滿意地笑了下說:“你有這樣的想法,我心甚慰,你要記得,這大清的天下遲早都是你的,我現在也就幫襯著你點,早晚有一天你要獨自去麵對這一切,在此之前,你就要沉住氣,好好琢磨琢磨,怎樣才能坐好自個的位置。等到時機成熟了,我自然就會放手,讓你自個去大幹一場。”
光緒:“謝親爸爸教誨!”
……
光緒走後,一名剛從朝陽門過來的侍衛來到慈禧麵前,“慕容湛進京了。”
慈禧:“帶了多少人?”
侍衛:“就一個人,大部隊還在後麵。”
慈禧:“有什麽異常沒有?”
侍衛:“所傳達的軍令、所議論的事情,都是關於軍務的,目前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慈禧:“很好,把人給我盯緊了,寸步不離,這差事要是辦不好,你們就準備提頭來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