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對失敗的恐懼
大山岩變得更加焦慮了，內心湧上來的不祥預感愈發地強烈，他用拳頭往自己的胸口上狠狠地錘了一下，就像一頭毛驢在拚命抽打著自己，妄圖成為自己的主人一樣，他也始終無法控製自己的心魔。終於到決戰的時刻，仇恨與憤怒也一下子迸發了出來，將他整個人都吞沒了。
這時候，東麵的一匹快馬來了，士兵剛一下馬，大山岩便大聲地喊道：“是不是敵軍行動了！”
傳信兵：“敵軍從大、小孤山以及東雞冠山、二龍山等高地朝我軍猛烈炮擊！”
大山岩：“就單純炮擊？有沒有看見敵軍的身影？”
傳信兵：“晨霧太重了，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
大山岩又焦急地問一旁的軍官，“怎麽回事！為什麽旅順裏麵的臥底還沒有出來報信，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在我們最需要敵軍情報的時刻，情報鏈竟然斷了！你們情報部是幹什麽吃的！”
軍官：“屬下也覺得很反常，可能是敵軍加強了警戒，我們派去的人行動不便。屬下已經想辦法派人潛進去了，一旦有消息，會立刻來報！”
大山岩又折回到屋內，呆呆地望著地圖出了神，“敵軍也在東麵高地上朝我軍炮擊了，你們猜猜載洸這一舉措有何用意？”
田村怡與造：“敵軍即將撤退了，僅存的火炮彈藥他們都帶不走，在這種時候，將所有的彈藥都傾瀉到我軍陣地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山岩：“那為什麽又在東線炮擊？為什麽不集中所有火炮在二零三高地上，往西線的轟炸，這樣不是更有利於炸開逃生的口子嗎？”
參謀A：“敵軍此舉可能是在迷惑我們，企圖轉移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誤以為他們會從東線撤退，稀釋我軍在西線的防守力量。”
參謀B：“聲東擊西，做出迷惑性的舉措，使我們對敵軍意圖產生誤判，這是載洸慣用的伎倆，司令閣下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可不要中了載洸的奸計了。”
參謀C：“是啊，越到決勝時刻，就越要沉得住氣，要是沉不住氣，就有可能打亂我們的部署，給敵軍可乘之機。”
大山岩眉頭緊蹙，豆大的汗珠從他的眉毛間擠了出來，“那——要是載洸真的走東路呢？”
這一問，可把所有人問住了，眾人的情緒都被大山岩感染了，變得緊張急促起來。
田村怡與造：“我們之前不是分析過了嗎？東路是一條死胡同，沒人接應，走東路還要經過我們精心設防的黃山防線，敵軍壓根就不可能從這條路線活著走出去。”
參謀A：“如果我們自我懷疑，就會自亂陣腳。這時候，再將兵力再分一部分兵力去駐守東線的話，我們西線的防守力量就會被削弱了。”
參謀B：“我們被北麵的聶士成部牽扯了一部分主力，現在能用的軍隊人數並不充足。再分一部分兵出去的話，就怕西線人數不夠。我們現在就像一張大網一般，將魚兒給困住了。但是網拉扯得越大，漏洞也就越大，被魚兒溜走的可能性就會升高。”
參謀C：“退一步講，就算是敵軍真的走了東線，在這條道路上，他們沒有接應，遭受到我軍層層阻擊，行軍速度必將大打折扣。我們完全有能力在敵軍逃脫之前，就將主力回撤，對敵人形成合圍之勢，一旦我們的主力部隊圍上去，就是我們收攏漁網，將魚兒一網打盡的時候。”
說完，眾人已經開始沾沾自喜了。“沒錯！敵軍是不可能逃出我們的手掌心的！”
大山岩的手掌不斷顫抖著，他內心對勝利的渴望比誰都要強烈，炙熱的欲望讓他極其恐懼失敗與不幸的降臨，他竭盡全力地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越是害怕失敗的可能性，就越容易變得過度謹慎、疑神疑鬼。
為了讓自己的內心更加安定些，他又將目光轉向了田村怡與造，“田村，你來說說看，究竟該不該分兵？”
田村怡與造思慮了一下後說：“分兵有分兵的好處，不分兵有不分兵的好處。閣下竟然已經做了判斷了，為什麽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答案呢？
沒有哪個答案是絕對正確的，這種時候，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了，我們隻能靜觀其變，耐心等待這賭桌開盤吧。”
大山岩憂臉上已經漫上了些許恐懼，憂心忡忡地問：“萬一……我們又預判錯了怎麽辦？”
田村怡與造思慮了一下後說：“要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不失敗，首先就要做到不懼失敗本身，這可是司令閣下教我們的。往日，隻要司令閣下做好了判斷跟部署，就會靜下心來等待戰報，今日為何如此反常？”
大山岩吼道：“可是這一次，我們輸不起！”
眾人都沉默了，不敢應答。
過了好一會兒，大山岩才漸漸平複了心情之後說道：“魚兒一旦逃出了魚塘，就會奔向大海，要想再抓住他，可就難上加難了。大本營已經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都要不能讓載洸活著走出旅順。
而如果載洸真的從我們布下的天羅地網裏逃脫的話，那麽今後，我等將永為世人恥笑，無論是在軍界還是在政界，這份恥辱將壓得我們抬不起頭來。”
田村怡與造：“既然作出了抉擇，那就遵從內心。順其自然吧。要是讓榮譽成為自己的包袱，反而會幹擾自己的戰略部署。”
大山岩點了點頭：“好……那就……順其自然吧。”大山岩這才坐回到了自個的座位上，秒針走動的聲音在指揮所裏回蕩，每一秒都像是在所有人心裏打響了一顆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