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 戰亂中的小女孩
眾人又都沉默了。
載洸：“你們誰想走的，盡管走，我不怪你們。”
丁汝昌：“主帥在此死戰，我等豈有獨善其身之理？我等誓死追隨大帥！”
眾將：“我等誓死追隨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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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洸下了鎮遠，踏上陸地的那一刻，竟然覺得一陣眩暈。
一旁的侍衛上前說：“大帥，你都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先到後方休息一下吧。岸上已經為你備好一間休息的房間了。”
載洸在侍衛的引領下，來到了一間屋子，“不會擾民吧？”
侍衛：“大帥放心，這間屋子的主人逃避戰禍去了，這裏現在被軍隊暫時征用，大帥可以放心進裏麵休息。”
載洸：“嗯——你們也辛苦了，都休息會吧。”
侍衛：“慕容將軍囑咐了，一定要保護大帥的安全。我們等大帥安全回到營地之後，再休息。”
載洸：“嗯。”
侍衛：“你們幾個，到周圍警戒起來……”
載洸緩緩地走進了。
他推開門，走進了一間寂靜的房間，尋到一片幹淨的空地，便躺了下去，閉上眼睛，漸漸地進入睡夢中。
突然，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聲響，即便是像耗子入洞一般的悄無聲息，可依然逃脫不了載洸那超乎常人的聽覺。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拿起倚靠在牆上的腰刀，小心謹慎地站起身來。耳朵也不自覺的動了下，捕捉著這個幽暗的房間裏任何一絲喘息之聲。
就在這時，身後的衣櫃突然之間顫抖了下，載洸轉過身來，邁著沉穩的步伐，靜悄悄地朝衣櫃裏麵走去。
他用刀鞘的末梢輕輕地掰開了衣櫃的門，從衣櫃裏突然冒出來一個身影，他立即將另一隻手緊緊地握在刀把上，銀白色的刀刃已經亮出來三分之一了。
“噓——別說話——”
從衣櫃裏傳出來一聲稚嫩的孩童聲，緊接著，那人又將臉探到衣櫃門的縫隙裏，小小的臉露出來半邊，是個臉蛋瘦小，但是眼睛卻很有靈氣的小女孩，看上去隻有五六歲大小。
“別讓門外的官兵聽見了，你小心被抓去做苦役。”她又謹慎地從衣櫃裏探出頭來，朝門外望了望，看到沒人進來，又趕緊朝載洸勾了勾手掌，用急促而輕柔的聲音說：“來——快進來，這裏還能再藏一個人。”
載洸輕笑了一聲，應允了她的要求，一起鑽進了幽暗的衣櫃裏，她就坐在載洸的大腿上，門縫隙外投射進來一絲微弱的光線，照射在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上。
她的膚色白皙，容貌嬌俏，可是臉上卻沾上了許多灰塵，衣服也是破破敗敗的，但舉止大方，說話也很客氣，有一種潦草中帶著精致的美，謹慎中又帶著幾分隨行的可愛。
她緩緩地將綁在腰間上的小麻袋解下來，從裏麵掏出一塊髒兮兮的炸麵餅，遞到載洸麵前，“看你身上也沒帶吃的，又是一臉疲勞的模樣，你應該餓壞了吧，給你，你吃吧。”
載洸拿過炸麵餅，看到上麵沾了灰塵，有點下不去嘴，
小女孩：“你不用擔心，我還有好多，可以吃好幾天。”
載洸：“可是，我看你也沒多少了呀。”
小女孩：“一天吃一個，還能吃幾天，你嫌棄？”
載洸笑了笑，“不，不嫌棄。” 說完，就啃了兩口，在嘴裏發出了“哢吱”的聲音。
她“噓——”了一聲，“你小聲一點，小心把外麵那群當兵的招進來，他們會把吃的搶走的。”
載洸：“你從哪裏來？”
小女孩：“金州那邊過來的。”
載洸：“父母呢？”
小女孩：“死了。半個月前死的，日軍人剛打進來的時候就死了。”她說得很平淡，像是在回答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載洸：“你一個人？”
她點了點頭，“嗯，一個人。”
載洸：“怎麽來到這裏的？”
小女孩：“跟著別人來的，他們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兒。”
載洸：“你一個孩子，怎麽辦？”
小女孩：“不知道，走到哪兒算哪兒，沒東西吃就去要飯，要不到飯就去偷，我身上這點餅就是偷來的。我本來身上是有錢的，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可惜被一群逃兵給搶走了。”
載洸：“逃兵？是外麵那群人嗎？”
小女孩：“不是，跟他們穿的衣服不一樣。是一開始就在金州的士兵，平日裏就欺負人，我們見到了就躲得遠遠的，日本人打進來的時候，他們逃命，剛好碰上了逃命的我們，然後就把我爸媽身上的錢財全搶走了。”
載洸的心一緊，“那……你爸媽是被他們殺的？”
她晃了晃腦袋，“不是，被日本人殺的。”
載洸懸著的心才放下來，吐了口氣，“那還好……”
小女孩：“有什麽好的！”她突然激動地反駁起來，“不都一個樣？那些當兵的為什麽要打戰？好好過日子不好麽？非要打戰……戰一打，死了多少人，我爸媽也死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說著說著，她的淚珠子從眼角上滾了下來。
載洸幫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你父母是怎麽死的？”
小女孩：“日本人要來搶我啊娘，我阿娘自己撞牆死了，我阿爹帶著我逃出來後，但自己又跑回去了，說要找日本人，給我阿娘報仇，結果也被日本人給捅死了。他們就這樣沒了，人一死，什麽都沒有留下。”
載洸抹了下她的鼻子，輕笑了一聲，“你爹娘不是還留了一個你嗎？”
小女孩：“我留著，跟死了沒什麽兩樣。這幾天，我一路走到這裏，到處都看到死人，總有一天，我也會跟他們一樣死去的，不是餓死，就是被日本兵給打死了。”
載洸：“瞎說什麽呢？你要好好活著，你也一定能活下去。”
她不哭了，抬起頭來，用那雙淚汪汪的眼睛望著載洸。
載洸：“今後，你就跟著我吧，我來照顧你。”
她變得警戒起來，將身子蜷縮到衣櫃另一邊的角落裏，又將腰間的麻袋藏到身後，“你是不是還想吃我的餅？我自己都不夠吃，你可不能再要了。”
載洸撲哧一笑，“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要你的了……我好困，你先讓我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