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老爺慌慌張張地直搖手:“誤會啊,盛大人,這全是誤會啊……”
那盛萬頤邪笑了下,“看來就是你了,你們誰是他的同黨啊,都給我站出來!”
那步軍衙門的小將一看情形不妙,趕緊站出來說:“盛大人,這裏沒有小人什麽事了,我這就帶人走了……”
“快走吧,子彈不長眼,免得誤傷了自己人。”
富老板:“那……小的也走了……”
盛萬頤:“等一下啊,富老板,您要是走了,我這軍隊不是白來了嗎?”說完,盛萬頤便下了馬,那個富老板恭敬地過來攙扶他。
盛萬頤摟著他的肩膀,走到一旁說:“富老板呐,本官替你擔憂啊。你說你惹誰不好,偏偏得罪了我們家貝勒,要是貝勒怪罪下來,今後,您在商界還用混嗎?”
他哭著臉,拱拱手說:“大人呐,小的冤枉啊。小的跟貝勒素未謀麵,哪裏知道那人是貝勒的本尊,要是事先知曉他的身份,就算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頂撞貝勒啊,盛大人,您可得替在下在貝勒麵前說幾句好話啊。”
“好說,好說。天大的事,隻要是能用銀子能解決的事,那都不是事。”
“隻要盛大人能幫在下逃過這一劫,事成之後,自然少不了大人的好處。”
“富老板要是不拿出點誠意,這事恐怕很難辦呐。”盛萬頤撓了撓下巴,又抬頭望了望暖香樓的牌匾,“我看呐,這座樓的房產,就捐給商辦衙門,當作賠禮道歉,富老板也好掙個無私奉獻的美名。”
“這這這……這哪成呐。你看這麽大的一座樓,這麽雅觀的裝飾,還是坐落在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少說也得值個三十萬兩銀子,怎麽能說給就給呢。”
盛萬頤歎了一口氣氣說:“唉,一座歌樓而已,能幫助富老板擺脫傾家蕩產、身敗名裂的命運,富老板竟然還不舍得?”
“盛大人呐,小的家裏也沒幾兩銀子,可全都指望著這座樓的租金養家度日呢,您可不能乘機勒索啊。”
盛萬頤將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收了回來,挺著胸膛嚴肅地說:“我剛剛聽人說,富老板手下的人,用瓷器砸傷了我們家貝勒。
富老板,您這可是涉嫌謀殺朝廷命官啊,還是咱們大清朝紅透半邊天的貝勒爺載洸。這要是追究起來,您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一聽這話,他身子一哆嗦,“還請盛大人行行好,救小的一命啊!”
“這免死金牌,我已經給你開好了價了,是要這條命呢,還是要這座樓。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他極不情願地說:“事已至此,小的認命了……”
而此時,樓上的兩人還在饒有興致地看著街道上這戲劇性的一幕。那美人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戶,一隻撐著窗簷,一手不自覺地摟住了載洸結識的腰部,亮了亮好奇的眸子,“你說,底下那兩人竊竊私語的,在說些什麽呢?”
“盛萬頤這個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這會,應該抓住把柄,對他進行敲詐勒索了吧。”
“哈哈,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平日裏看到這人作威作福的,今日終於有人出來教訓他了,我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那麽目中無人。”
“你不要把身子伸那麽出,等會掉下去怎麽辦。”載洸摟住她的腹部,往回一拉,她像是被風壓倒的小樹苗一般,倒在了載洸懷裏。
兩人靠得很近,深情地對望著,鼻子嘴巴都是對方呼出來的氣息。
就當兩人快要親上是,樓下帶隊的軍官突然大喊了一句:“立正!收隊!”
就是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指令,打破了此刻曖昧的氣氛。懷中的美人垂眸,羞澀地笑了下,又像一陣風一般從載洸懷裏溜走了。
載洸望著街道上邁著整齊步伐離去的軍隊,齜了下牙,暗暗吭罵道:“混蛋!平時訓練都不見得那麽認真!”
載洸轉過身來,順手將那把鑲著翠綠色寶石的匕首放進了自個的袖子裏,“你這把刀,我沒收了。”
“為什麽?你把刀拿走了,今後要是有人來欺負我怎麽辦?”
“今後,你不必再設防了,我來當你的鎧甲吧。”
她笑了笑說:“明日小女子要登台奏唱,公子是否願意賞臉?”
“你不是不喜歡登台奏唱麽?今後,隻要是你不喜歡的事情,都可以不做,沒人能再逼你了。”
“那是因為之前沒有遇到知音。我之前譜了幾首曲子,一直藏著,舍不得彈奏,明日要奏出來。”
“那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本公子怎麽可以錯過呢。我明日一定到場。”
第二天,一聽說真真姑娘要再次上台,暖香樓一大早就擠滿了賓客,熱鬧非凡。像往常一樣,角兒還沒有登場,底下的人就已經開始各種催促了。
“真真姑娘怎麽還沒有出來啊!”
“再不出來我們就要衝進去抬出來了!”
“聽說真真姑娘昨天在房間裏私會別的男人,不會這會,已經跟別的男人好上了,現在還在踢被窩吧……”
現場喧嘩聲夾雜著嬉笑聲,一片混亂。
……
這時候,酒樓外響起了整齊而浩蕩的步伐,新軍護衛隊在酒樓門口停了下來,“立正——向左轉——恭迎貝勒爺——”
酒樓裏的人向門外望去,看到這陣仗,都在議論紛紛:“是誰啊,這麽大排場。”
“還能有誰?除了醇親王府的四貝勒,這京城還有誰能有這種陣勢。”
“這還是前陣子加封的保和殿大學士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呐,果然是威風凜凜,風度翩翩。”
“我聽說,他整日忙著處理各種軍政要務,睡都睡不好,還因此得了一場大病,從不出現在風月之地,怎麽這會竟然到這歌樓來了?”
“”
載洸下馬,走進了酒樓,四處觀望了下,整座酒樓頓時肅靜了,樓上的賓客也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半彎著腰致敬。
載洸喊了一句:“今天酒水全免了,諸位玩得盡興。”
“好!”在場的賓客響起了熱烈的歡呼聲。
隨即,載洸緩緩地走上了二樓舞台正對麵的貴賓房。緊接著,外麵的護衛軍也都邁著整齊的正步走了進來,隨即四散到酒樓的各個角落,每一處石柱上都貼上了標語,紙上寫著:“文明觀聽,嚴禁喧嘩。”
貼完標語之後,士兵又在通道每隔十步站一個人,麵向舞台中央,挺立軍姿。
隨即,整座酒樓的秩序全都穩定下來了,賓客們都不敢說話,整座歌樓出奇的安靜。連幾十米外菜市口的叫賣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過了一會兒,台上的主持人大喊了一句:“有請真真姑娘登場——”
載洸帶頭拍了三掌,整座歌樓隨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真真抱著琵琶,穿著一身淡紫色的長裙,在掌聲與鮮花中,緩緩地走上了舞台,開始了彈奏起她自己譜的曲子。
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音樂剛一奏起,眾人便被這新奇動聽的琵琶聲吸引住了。幽怨婉轉,卻又是鬥誌昂揚,悲壯而充滿力量。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劑突出刀槍鳴。這是一部反抗與鬥爭的不屈的史詩,是逆流而上的一葉破碎的扁舟,是被荊棘刺穿了喉嚨後,仍放聲歌唱的百靈鳥。
在場的人無不被她的琵琶聲所折服,聽得如癡如醉。也許就在這一刻,那些曾經為她美貌瘋狂的人,第一次拂去她風華絕代的外表,去領略她那被浮華掩蓋了的超眾才華,去感受她那豐富多彩的精神世界。
暖玉琵琶寒月膚,一般如雪映羅襦。停杯且聽琵琶語,細撚輕攏,嘴臉輕融,斜照江天一抹紅。
曲子彈奏完畢後,眾人還陶醉在她的琵琶聲中,意猶未盡,流連忘返。沉靜了好一會兒,現場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手指從弦上離開的時候,她的眼神不自覺地望向對麵的載洸,她看見載洸正癡癡地望著她,便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載洸喝了一杯酒,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情不自禁地吟唱起了詩句: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