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體察民情”
盛萬頤聽完，急得小跑過來，“憑什麽！咱們商辦衙門是天生的冤大頭嗎！一直遭受各種唾罵職責就算了，這次咱們商辦衙門出錢又出力。
為了賑災之事可謂是絞盡腦汁，煞費苦心，您不給咱們正名就算了，還要讓張謇再往咱們臉上抹黑，你這不是存心跟自個過不去嗎？”
載洸笑了笑說：“你不懂，如果這次張謇如實上報，為商辦衙門請功的話，那皇上跟翁同龢他們，就會認為張謇已經是我的人了。
這樣，反而會害了張謇。清流那幫人之所以動不得我，是因為我背後有皇太後。但張謇若真的出了事，我也難保他，況且畢竟他還是清流的人，要是站出來保他，太招人猜忌了。
無論張謇歸來之後，是否被商辦衙門吾之誌願，吾之宏圖所打動，他都不能在明麵上跟我走到一塊，他還得是清流那邊的人，一定要讓他跟我劃清界限，我這也是為了他好。”
“所以，主子為了保全一個張謇，就叫他彈劾咱們，寧願又背負一層罵名？主子，您可真大度，成全了別人，委屈自己，就怕這仇恨積攢多了，總有一天會壓垮咱們。”
“不就三言兩語的壞話嘛？老子一年四季都遭受他們彈劾，會怕他們？放心吧，流言蜚語壓垮不了咱們，總有一天，我會讓天下人知道，本貝勒究竟是在下一盤怎樣的棋。”
盛萬頤在在一旁連發了好幾聲“嘖嘖嘖”，搖著頭說：“屬下跟在您身邊待得越久，就覺得離主子越遠。”
“為啥？”
“感覺你跟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有些人活在現實裏，有些人活在夢中，主子您，就好像是活在劇本裏麵一樣，神秘又冰冷，跟個毫無情感，又遺世獨立的神仙一般。”
“成大事者，怎能被那些欲念嗔癡所擾。”
“果真如此嗎？”盛萬頤邪笑了下，突然從背後掏出那塊麵紗，在載洸麵前搖了搖。
“誰讓你碰本貝勒東西！”載洸伸手將麵紗抓了回來。
“和尚都有還俗的機會，何況貝勒是個正直壯年的男子，何必這麽克製自己呢。上次咱們是扮成窮人的模樣，被人瞧不起，這次咱們就風風光光地回去，別說是一個真真姑娘了，就算是整個暖香樓，隻要貝勒一句話，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可不想去。”
“可屬下想去了。”
載洸望著他那一臉癡相貌，忍不住笑了出來。“既然是你想去，那本貝勒就勉為其難，陪你去一趟吧。咱們這次不用再扮窮酸秀才了，但也不能讓人認出咱們的身份，否則出現在那風月之地，容易落人話柄。
就穿平日裏的便裝去吧，低調些行事便好。走！”說完，載洸就迫不及待要出門了。
“等等。”盛萬頤抓住了載洸的衣袖，猶豫了一會兒說：“那些旗人老爺還在門口蹲著你呢，他們這會已經摩拳擦掌了，要找你興師問罪呢。”
“我不是對外稱病了嗎？怎麽他們還這麽能折騰……不管他們，咱們走後門就是了。”
兩人正要出門的時候，碰巧，娟兒送水果過來，“你們兩個，興高采烈的……是要出去玩嗎！帶上我吧！”
載洸尷尬地笑了下說：“我們……有公務要辦。”
娟兒狐疑地看著他們兩個，“看著你們這樣子，就不像是去辦公務的樣子……昨天出去的時候就鬼鬼祟祟的，穿著一身破衣服，是不是背著我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快如實招來。”
“好姐姐，我哪敢呐。”載洸朝盛萬頤使了使眼神。
盛萬頤支支吾吾地說：“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們之所以穿成那樣……還不是為了混到窮人家那裏體察民情嘛……”
載洸在一旁附和道：“對對對！沒錯，就是為了體察民情！”
娟兒饒有興致地說：“體察民情，帶上我一個唄！我也想知道人間疾苦，各種活我都能幹，你們帶上我吧，不會吃虧的。”
盛萬頤又說：“有些民情……你不太方便體察啊……”
“為什麽你們可以體察，我就不行了。”
“因為你是女的呀。”
“體察民情這種事情，竟然還分男女……那我像上次去北洋那樣，男扮女裝不就好了？”
盛萬頤糊弄不過去，向載洸投去了求助的眼神，載洸隨即笑笑說：“這次體察民情，要低調行事，帶太多人，容易被人發現……就先這樣吧，等我們兩個體察完，再回來跟你說哈！”
說完，兩個人一溜煙地跑了。
此刻，在頤和園內，慈禧正在一臉享受地聽著戲曲，“今天這角兒，唱得可真有意思，跟京城這邊的戲子不太一樣。”
李蓮英在一旁說道：“回老佛爺，這是四貝勒花了重金，從上海那地給老佛爺請來的戲班子，據說啊，連洋人聽了，都忍不住要誇一聲好，有些樂器，用的還都是西洋人那邊的樂器，可謂是中西合璧，新鮮得很。”
“這洋人也喜歡聽咱們大清的戲曲？”
“可不是嘛，那洋人也是人，都會有點娛樂愛好，奴才據說啊，上海、天津、廣州這些地，都有商辦衙門設的戲樓子，洋人經常喜歡到那裏去，西洋的歌舞廳反而不熱鬧了。”
慈禧笑了笑說：“這載洸，還真有點本事，也該讓洋人看看咱們大清感受一下，何謂博大精深，何謂文明古國了。”
慈禧正聽得熱鬧，太監又來報：“老佛爺，江淮那邊又有旗人老爺來了，說有要緊事要見你。”
慈禧有點不耐煩地說：“今兒是第幾個了？有完沒完？”
李蓮英：“今天好像是全都紮堆來了。”
“將他們打發走算了，就說我已經歇下了，讓他們不必來打擾。”
那來稟報的太監說：“回老佛爺，這一次，慶親王、禮親王、榮中堂、孫大人等一幹人，也跟著來了，說是務必要請老佛爺見一見他們。老佛爺要是不見，他們就在門外一直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