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閻王索命
李蓮英當然不能把榮祿在暗查丟失私銀一事道出來，便搪塞說：“奴才這幾天，還未出過這園子呢，榮中堂這幾日，也沒有來請安，我倆未曾碰麵，因此，奴才對外麵的事也一概不知。”
慈禧思慮了一下說：“興許是我前些日子，在院子裏把她罵重了，她這幾日，不敢來見本宮了吧。
這樣，載洸那兒，昨天讓人送來一批江浙地區產的絲綢，你挑選一些，找個人給他送過去，就說是本宮犒賞他的吧。”
慈禧的這個主意可正中李蓮英下懷，正好給了李蓮英去見榮祿的機會，“主子，要不讓奴才去，好探一探他最近陣子，都背著主子幹了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慈禧聽完，點了點頭說：“也好，你把這些絲綢送過去，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另外，也多多留意一下他的蹤跡，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即刻來向我稟報。自家養的貓，要是不常給點腥吃，指不定隔天又跑到哪家的屋簷上麵去了。
你既怕他不來，又怕他們胡來，吃壞了肚子，什麽都拉到自家的屋子裏，我這個做主子的，可真是為下麵的人，操碎了心呐。”
李蓮英在一旁笑道：“主子待奴才們情深義重，奴才們自當感恩戴德，一心一意，侍奉主子，若是哪個奴才，敢膽有異心，定叫他魚骨頭都吃不著。”
慈禧靠在搖椅上，仰頭望著天，歎了口氣說：“自家的貓，要是不聽話，換隻狗來養便是，怕就怕，自個的孩子要是都跟你作對，你就是操碎了心，他們也不領情。
哎呀，這畢竟是長大了呀，心思就便多了起來，再也不像小時候那樣乖巧可愛了，你是打也不是，罵也不是。
當父母的，總是心疼自個孩子的，可要是真出了什麽事，你不給她點教訓，他就不長記性，別人就會說我這個當父母的，管教不嚴。”
“老佛爺慈愛之心，上蒼亦憐，定會保佑老佛爺，稱心如意的。”
慈禧又向李蓮英投入了審視的目光，“我看你最近也是貌合神離，陰陽怪氣的，是不是也有什麽事瞞著本宮？”
“奴才哪敢啊，奴才的心事，就是老佛爺的心事，老佛爺要是高興，奴才就跟著高興；老佛爺最陣子心情不好，奴才又怎能開心得起來。”
“行了，就你嘴巴子甜，該幹的正事，你得給我辦好。”
“謹遵懿旨。”
李蓮英這次穿上了他的二品官服，光明正大地乘著轎子來到榮祿的府上。
而此時，榮祿還在為追查私銀毫無進展一事，對下屬大動肝火，他直接將桌上的果盤、茶幾等物砸到了下屬的臉上，大罵道：
“廢物！統統都是飯桶！我養你們是幹什麽用的！偌大個北京城，各個角落都是咱們的人，除了皇宮跟頤和園，哪兒不是我們的天下！
可你們查了這麽些天，竟然毫無頭緒！幾個活生生的人，十幾箱那麽顯眼的金銀珠寶，還有一個通敵的千總，就這麽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這麽多雙眼睛在盯著，一隻蒼蠅都能知道它是偷吃了哪家的葷。他們就是大羅神仙，地府閻羅，能上天遁地，也該留下點蛛絲馬跡吧！”
幾個下屬跪在地上，不敢抬頭，額頭即便被硬器砸出了血，也不敢吭聲。
榮祿想隨手拿點東西發泄情緒的時候，發現桌子上能拿來砸的東西，全部被他扔完了，隨即對一個跪著的參將命令道：“給我撿起來！”
那名參將顫顫巍巍地從地上建起了幾塊陶瓷碎片，走上前去遞到了榮祿手裏，又趕忙跪下，將臉貼在地麵上。
榮祿又毫不留情地將手上的陶瓷碎片砸在了他們後腦勺上，惡狠狠地說：“本官再寬限你們幾日，若是還找不到任何線索，你們就在外邊，找一塊風水寶地自刎算了！別回來見我了！”
“是……”
榮祿氣得把桌子跟椅子都掀開了，“滾！都給我滾！老子見到你們就想殺人！”
下屬的官兵灰溜溜地退場了。榮祿氣喘籲籲地坐在椅子上，還沒等他緩過勁兒來，管家就來報：“稟大人……”
還沒等管家說完，榮祿便罵了一句：“沒看見我正在氣頭上嗎！你是不是也想掉腦袋！”
“稟大人……是……是李總管來了……”
榮祿聽完，猛地站起身來，急得在屋子裏團團轉，邊打轉，嘴裏還邊念叨著：“小鬼還沒捉到，閻王就已經來了……他是來跟我催命的……
我拿什麽給他，拿我自個的命給他嗎！他要，就來索命好了！”
“大人，那李總管說，他是奉皇太後的懿旨，給您送禮來了。”
“什麽禮？”
“聽說是商辦衙門進貢的江淮絲綢。”
“又是商辦衙門！怎麽什麽糟心事，都能跟商辦衙門扯上關係！”說完，他便朝管家的肩膀上狠狠地踹了一腳，“你還在等什麽！還不快去把我官服取來！”
榮祿穿好官服後，跑到大廳裏迎接李蓮英，像換了副麵孔一般，笑嘻嘻地對著李蓮英說：“哎呦，李公公，幾天不見，您近日可好啊？
本官對您可是日思夜想，就想著，李公公什麽時候，還能到我府上來敘敘舊。這不，前日烏裏雅蘇台將軍那兒，就將蒙古部落的貢品給送進內務府來了。
其中一樣，就是羊奶糕，哎呦那個味道啊，酥酥軟軟，奶香醇厚啊，我知道公公平日裏最好這口，還特意叫人偷偷備了份留在府上，剛好你這會來了，我讓人拿出來給你嚐嚐……”
榮祿還沒講完，李蓮英就打斷了他的奉承，神氣地說：“免了吧，榮中堂，本官這次前來，不是來跟你聊家常的，是來給皇太後傳懿旨的。榮祿聽旨——”
榮祿才剛要跟李蓮英套近乎，就熱臉貼了冷屁股，雖然心裏已經是怒火中燒，但是麵對李蓮英這個狠角色，也隻得強壓心中的怒火，對他點頭哈腰。
“哎呦，原來是皇太後的懿旨，下官剛才冒失了。”他隨即行了個跪拜禮，“臣榮祿，叩見皇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