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狡兔死 走狗烹
載洸豪爽地笑了下說:“你們不認得我,但我認得你們。
想當年,法軍入侵咱們的藩屬國越南的時候,是你劉永福率領的黑旗軍,屢挫法軍。
後麵又協同廣西提督馮子材的部隊,創下了打死法軍千餘人的鎮南關大捷,從而扭轉了戰爭形勢,護住了我國東南門戶。
要不是你們這群綠林好漢奮勇殺敵,說不定東南沿海各省,已經淪為法國人的殖民地了。
劉永福以及黑旗軍的的名號,早就響徹了大江南北了。隻是那些市井俗人,不聞天下事,才目中無人罷了。
正所謂一個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今日,幾位英雄虎落平陽被犬欺,晚輩豈能坐視不理。
因此,晚輩特意在此擺下酒席,宴請諸位共飲,一來表達晚輩的欽慕之情,二來也是想結識各位英雄好漢。”
劉永福站了起來,雙手抱拳,豪爽地說道:“劉永福能結識公子,也是三生有幸,這杯酒敬公子。
往後,咱們就是兄弟了,有需要在下的地方,盡管開口。這杯酒,敬咱們今日有緣在此相識!”
眾人喝完一杯酒後,一旁的慕容湛又說道:“剛剛聽說幾位來京城是為了找一位官爺。
正巧,我家這位公子在京城也結識些達官顯貴,兄長不妨說說看,說不定我們家公子能幫你們探探消息,給你們引見引見。”
那老三嘴裏邊嚼著肉邊說:“是啊,大哥,你就把咱們要找那個叫什麽……哦,叫‘載洸’的人,跟這個公子說說,沒準還真得能幫上咱們的忙。”
劉永福嗬斥道:“三弟!不可無禮,怎可當著他人的麵直呼貝勒大名。”
載洸揮著扇子笑了笑說:“倒也不礙事,這裏也沒有外人,況且,名字不就是起來讓人叫的麽?”
那老三憨厚地笑了下說:“就是就是,這起完名字還不讓人叫,那這名字還起來幹嘛,還是這位公子識大體,來!就衝著你這句話,我也要敬你一杯!先幹為敬啊!”
劉永福尷尬地說:“我這拜把子兄弟,大字不識一個,也沒學過什麽禮製禮儀,在山裏放縱慣了,不懂這外麵的規矩,還望兩位公子多多包涵才是。”
老三憨笑了下說:“俺老三就是一個大老粗,不像二哥那樣懂點文墨,也不像大哥這般穩重。”
載洸回到:“老三如此豪爽,咱們也就不用講究這麽多繁縟末節了,今個兒暢快地喝酒,暢快地說話!”
那老二湊到劉永福耳旁講到:“大哥,我看此人器宇軒昂,想必在京城也是號人物,人脈廣通。不如咱們就將實情告知於他吧,說不定真的能幫上咱們的忙。”
劉永福思慮了好一會後,才對著載洸說道:“公子,實不相瞞,我們兄弟三人,此次來京,確有一要緊事要忙。”
“兄長但說無妨,隻要有小弟可以效勞的地方,定當鼎力相助!”
劉永福整理了下思緒,才緩緩地道來:“公子隻知黑旗軍抗擊法軍侵略的威名,卻不知黑旗軍在中法戰爭後悲涼的境遇。
光緒十一年,大清與法軍簽訂停戰合約後,永福即率三千黑旗軍由安南回國,接受朝廷招安。
期間,在下曆任南澳、石褐總兵將近十載,備受地方官吏壓製,壯誌難酬,度日如年。
而更令在下倍感痛心的是,朝廷雖名義上說要對我部招安優待,卻暗地裏指示地方官員擠兌仇視,甚至連年克扣軍餉,導致黑旗軍不得不減員縮編。
因難以為繼,黑旗軍瀕年裁減,如今,也隻剩下三四百名老兵,待在部隊養老,許多得力戰將,為了將捉襟見肘的餉銀讓給老兵,亦相繼離去。
再過不久,黑旗軍,恐怕就要不複存在了。可惜的是,黑旗軍不是在沙場上因殺敵而消亡,竟是因為朝廷不能相容而覆滅。”
載洸聽完,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庸臣誤國啊!沒想到這支英雄勁旅,竟要被摧殘殆盡!朝廷如此對待有功之軍,豈不讓天下人寒心?”
劉永福又喝了一杯酒,酒至微醺,言辭豪邁,將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跟被壓抑的豪情壯誌一下子吐了出來。
“如今,眾兄弟皆因糧餉不足,不得已一個個自行遣散,四處謀生,以維持生計。
我劉永福,既不慕名,也不圖利。被朝廷招安前,隻求能讓跟隨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能活得像個人樣。可惜,我這個做大哥的,終究誤了他們。
事已至此,我心灰意冷,無意在官場久留。隻是,如今中國,群狼環伺,邊疆垂危,若戰事一開,我等既無糧鈉,何能招軍?此皆永福平日有統軍之名,無統軍之實。
大丈夫,若不能披堅執銳,保家衛國,何顏見忠烈遺骨,何顏見滾滾江流?若事至如此,非我負朝廷,皆是朝廷負我!”
載洸聽完,狠錘了一下桌子說:“可惜!可歎!可恨!”
劉永福接著說道:“我本欲辭官,解甲歸田,路上偶遇一商官,隸屬商辦衙門駐汕頭辦事處主事。
他向在下獻上一計策,說若按此計策行事,可銜續番號,救黑旗軍於將亡之際。”
載洸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問道:“哦?不知是何計策?”
“那商官讓在下進京城,找醇親王府的貝勒爺。在下於東南沿海一帶,對貝勒的威名早有耳聞。
聽聞他是個深明大義,知人善用的賢臣良相,年紀輕輕,便已成國之柱石。
隻可惜,我們幾個來得不湊巧,貝勒爺上個月,到北洋代天閱兵去了,我們在這裏足足等了一個多月,花光了盤纏,這才淪落至此。”
慕容湛說道:“壯士為何不親到醇親王府,或者商辦衙門求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