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鶴立雞群的致遠艦
過了一會兒,那位下屬匆匆地下了濟遠艦後,臉色漲紅,有點難為情地對著載洸說道:“回貝勒爺……屬下看到,兵艦上的士兵不僅喝酒賭博,還……”
載洸逼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麽,說!”
“回貝勒爺,屬下還看到了……水兵將娼妓帶上了兵艦,還有的……在吸食鴉片。”
載洸聽到這話,緊攥的拳頭已經顫抖地移動到了刀把上,“那濟遠艦管代方伯謙呢!”
“回貝勒爺的話,方伯謙不在船上。”
載洸又對著那名千總怒吼道:“方伯謙上哪去了!本貝勒要將他碎屍萬段!”
那名千總見到載洸殺氣騰騰,連忙下跪磕頭回話:“回貝勒的話,那方伯謙不住在兵艦上,他在威海衛置辦了房產……平日裏,都住在岸上……”
載洸咬咬牙,怒罵道:“這個狗奴才!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中國遲早要毀在這幫蠢貨手中!若今天不砍了他這個狗頭,何以儆效尤,何以正軍威!”
載洸望向慕容湛,隻見他在悲憤之餘,臉上還帶著一絲的戲謔和嘲笑。
載洸露出了一絲悲愴的笑,“慕容湛,我似乎能懂你的心情了,你是對的,若是本貝勒居朝堂之外,處江湖之遠,爺也不屑與這般爛人為伍……”
娟兒見狀,連忙握住了他的手掌,安慰道:“主子,一桌飯菜,你可不能隻挑那些殘羹剩菜吃,總得找點新鮮的嚐一下不是?”說完,她便朝那名千總使了下眼神。
那名千總過了幾秒方才領悟過來,隨即說道:“是啊是啊……貝勒爺,奴才知道致遠艦一向紀律嚴明,軍威浩蕩,貝勒爺何不上那兒視察一下。”
娟兒趁機說道:“是啊主子,致遠艦的管代是鄧世昌,你不是時常念起他嗎?
咱們這次走得匆忙,你為了不招人非議,都沒機會單獨召見他,不如趁這次機會,上他那兒看看去,也好放鬆放鬆心情,別氣壞了身子。”
載洸歎了口氣後,點了點頭。
娟兒衝著那個千總喊道:“還不趕快帶路!去致遠艦。”
載洸一行人走到致遠艦前,發現所有兵艦中,隻有致遠艦戒律嚴明,井然有序。兵艦上不僅實行了火禁,還有警戒的守衛,拿著望遠鏡望著海麵戒備。
幾個值班的守衛一發現載洸,就昂首挺胸地邁著大步走到載洸麵前,問:“來者何人!”
載洸的下屬回道:“這是此次奉旨閱兵的欽差大臣。”
那幾名守衛聽完便下跪,“原來是貝勒,恕屬下冒昧。”
載洸對著他們說:“起來吧,你們的管代呢?”
“回貝勒,鄧大人正在房間裏看海戰圖。”
“你怎麽知道他在看海戰圖?”
“這是我們管代的習慣,他總會研究海戰圖到深夜。貝勒在此等候,屬下這就上去通報。”
“免了,我親自上兵艦找他。”
他又轉過身來,對著身後一群疲憊不堪的人說:“不要驚擾了其他將士休息,我一個人上去吧。你們其餘人,都趕緊找個地方休息吧。跟我折騰了一天一夜了,想必也是疲憊不堪,都去養養精神。”
說完,他便轉過身來,神情黯淡地登上了致遠艦,背影漸漸與這無邊的夜,靜謐的海,融為了一體。
載洸在水兵的帶領下,來到了兵艦上,隻見鄧世昌正拿著油燈研究著海戰圖,聽到有開門的聲音,他頭也不抬地說:“所報何事?”
載洸走到他麵前,笑了下說:“無事就不能來嗎?”
鄧世昌一抬頭,發現是載洸,喜出望外,正要行跪拜禮,“屬下參見貝勒……”
載洸連忙扶起了他,“繁縟的禮節就免了吧。客人來了,你剛才那樣冷淡的態度,就不怕得罪人?”
“貝勒說笑了,這致遠艦,平日裏,哪有什麽客人。”
“怎麽?你如此喜歡專研軍務的一個人,平日裏就沒有一個上你這來湊熱鬧嗎?”
鄧世昌苦笑了下說:“屬下行為處事比較呆板,為人固執,因此,總是處處得罪人,在這劉公島上,每日與艦上的士兵為伴,沒什麽朋友。”
載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則,也有自己的節氣,不願同流合汙,因此容易受到排擠。
一番巡視下來,整座劉公島,就隻有你致遠艦最像水師,其餘的,都快成賭場、酒館,娼寮了。真想把那些享樂瀆職的管代碎屍萬段!”
“貝勒息怒,其實,除了個別管代胸無大誌外,北洋水師,大部分軍官還是懷著報國之誌的,隻是……”
“隻是什麽?”
鄧世昌突然意識到載洸還站著,於是便愧疚地說:“你瞧我,隻顧著說話,都忘了待客之道了,貝勒爺先坐著吧。”
載洸邊坐到座位上邊說:“好不容易相聚,讓人拿點小酒來吧,咱們小酌幾杯。”
鄧世昌尷尬地笑了下說:“屬下也喜歡喝酒……隻是,朝廷已經三月沒有發俸銀,致遠艦又沒有其他收入,所以……”
這個“其他收入”,大概是鄧世昌在旁敲側擊“軍艦走私”一事吧,不過載洸此次前來,並不打算提這事,隻是裝作沒有意會,淡然一笑說:“那就上一壺茶吧。”
“隻有廉價的普洱茶,不知道貝勒喝不喝得慣。”
“喝得,當然喝得。”
鄧世昌從拿起一個水壺,用小碗給載洸倒了一碗茶。
載洸抿了一口冷茶水後,便輕輕放下茶碗,說:“你也坐吧……唉,北洋水師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朝廷可無憂矣。”
鄧世昌笑了下回道:“屬下不過是盡到了為將者的本分罷了。
其實北洋水師裏麵,大部分將士都是心懷報國之誌的,隻是為當下局勢所困,悲憤交加,進而產生了自暴自棄的心態罷了。”
“正卿兄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