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大膽狂徒
載洸失望地說道:“北洋水師軍紀渙散,本貝勒早有耳聞,隻是未曾想到,北洋水師上下被蒙蔽到如此程度,竟然連敵方奸細混跡在海軍基地周邊,竊取情報,都未曾察覺。”
“貝勒說錯了,島上的官兵並不是未曾察覺,相反,島上有沒有奸細,他們心裏可是一清二楚,有些重要情報,還是通過賄賂艦艇上的軍官,才得來的呢。”
一聽到這話,載洸氣得錘了一下手掌,壓製著心中的怒火說道:“荒唐!可笑至極!竟然如此誤國,下麵的胡來就算了,難道島上那些軍官都置若罔聞嗎!”
慕容湛歎了口氣說:“那些當官的也並非完全不知情,還經常能抓到奸細呢。”
載洸急著問:“然後呢?怎麽處置?問出來什麽沒有?”
慕容湛又是戲謔一笑,“沒怎麽問,放了。”
載洸一臉茫然,“放了!豈有此理!為什麽這麽輕易就放了?”
“那得問你們那些當官的了,我料想,他們是不明白,當今的戰爭形勢下,情報是何等重要吧。”
“白羽兄又是如何知道實情的?”
“我在日本待過一段時間,也會說日本話,跟那些日本奸細來往的時候,會偽裝成日本人,當中詳情,不費吹灰之力就從他們嘴裏套出來了。”
“那為何不稟報官府?”
他嘴上露出了輕蔑的笑,帶著三分悲涼,七分恨鐵不成鋼,搖了搖頭說:
“說出來有用嗎?這個國家,上到皇帝,下到軍民,如同一株即將枯萎的老樹一般,都已經爛到根部了,病入膏肓矣——”
這句話一說出口,載洸旁邊的侍衛就立馬抽出刀來,架在了慕容湛的脖頸上,“大膽刁民,竟敢蔑視聖上,侮辱朝廷!”
沒想到慕容湛狂笑起來,“賤命不足惜,貝勒若是要,拿去便是。”
載洸還沉思著他剛剛說的那些話,甩了甩手,一旁的侍從會意後便收回了刀刃。
載洸對慕容湛,既愛又恨,他呼了一口氣,嚴肅對著慕容湛說:“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本貝勒就當你是無意之言,既往不咎。
既然你話都說到點子上了,我就順便問你。本貝勒現在請你出山,為國家效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輕笑了下說:“謝貝勒美意,在下無意歸附清廷,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仙鶴,豈有在病樹築巢之理?”
載洸思索了下說:“你沒的選擇,若是天底下的樹都病了,豈有你棲身之所?”
慕容湛剛剛被人架了刀威脅,現在又被載洸一逼問,心裏憋屈,一時激動,便釋放了內心情緒,脫口而出:“那在下便一輩子都不落地,寧肯風雨飄搖,也不願與滿清韃虜謀事……”
載洸立馬撲了過去,揪住他的領子,也是相當於打斷了他的悖逆之言。
載洸嚴肅地看著他,“你這句話要是傳到朝廷那些人的耳朵裏去,就是十顆腦袋,都不夠砍!”
慕容湛不說話,用同樣的眼神回敬了載洸。
慕容湛這一時的氣話可是犯了大忌了,載洸的隨從一半都是八旗子弟,一聽到這話,心裏都氣炸了,手都不約而同地放在了刀把上,恨不得將他快刀斬亂麻。
在劍拔弩張之間,載洸用嚴肅而冷峻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這些下屬礙於載洸的威嚴,才不敢輕舉妄動。
娟兒一路上聽到慕容湛對載洸說話如此輕狂,絲毫沒有一點敬畏之心,早就看他不慣了。
她頂到載洸前麵,雙手掐著腰,直麵慕容湛,生氣地說道:“好你個慕容湛,我家主子待你如座上賓客,你竟然不識抬舉,還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就不怕腦袋落地嗎?”
慕容湛笑了下說:“要殺便殺,務須多言,你們也就殺自己人厲害點。自滿清入主中原以來,對外難求一勝。如今既無力守衛華夏,也不能與民生息。又何必鳩占鵲巢?”
娟兒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明知道我們家貝勒求賢若渴,不會殺你,還故意用言語激他。你要玩火,也得找個上得了台麵的理由。”
說完,她又用手指頂了頂他的胸口,“怎麽著,你也是遊曆歐洲的人,還拿滿漢之分做文章,心胸如此狹隘,眼界還不如普通老百姓來得深遠呢,就你這,才是真正的迂腐,真正的大言不慚,真正的無藥可救!
你自詡為閑雲野鶴,那你是不是也要將這白雲跟烏雲,白鶴跟黑鶴,都安排個三教九流,尊卑貴賤的?
都是雲,都是鶴,滿人漢人,不都是中國人?你敢說現在的滿人不是中國人?貝勒爺常說,五族大同,中國若要長久不衰,就不該帶有你這樣的偏見。
你張口一個中國,閉口一個中國,我看,你這話,才是真要割裂中國,是禍國殃民之言,真該拉出去千刀萬剮,丟到這海水裏喂魚!哼——真氣人!不識好歹!”
慕容湛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駁得啞口無言,默不作聲了。
載洸心裏暗喜,不愧是自己教出來的學生,一番言論直擊要害。
於是,在娟兒一番近乎調侃的言語中,這種緊張的氣氛便悄然化解了。
一行人偷偷地渡船到了劉公島上之後,在慕容湛的指引下,載洸果然捉到幾個在高地上監視軍情的日本奸細。
一番交手過後,載洸的幾個下屬順利地將奸細擒拿了,壓到載洸麵前。
剛開始的時候,那幾個日本人還不知道捉拿他們的人是誰,還以為隻是幾個搶奪財務的強盜,便笑嘻嘻地說:“幾位爺,我們身上有點銀兩,給爺奉上,求爺幾個高抬貴手,留小的一命。”
載洸怒視著他們,義正言辭地說:“你們是日本來的奸細吧?中國話竟然說得那麽順口,看來是在中國待久的慣犯了。
中國的土地,豈容爾等覬覦?隻要你們將日本安插在中國的間諜係統,人員、地點,一五一十地招來,我便可饒爾等不死。”
那幾個日本奸細還妄想著為自己洗脫嫌疑。“大人呐,你誤會我們了,草民隻是這劉公島上的漁民,沒有地方住,索性就睡在了這無主之地上,求大人明鑒呐。”
載洸輕笑了下說:“無主之地?難不成在你們日本人的眼裏,整個大中國,都是無主之地,可以隨意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