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怒懟日本公使
席上，隻有一個人表現得很反常，那就是日本駐華公使小村壽太郎。
他鐵青著臉，臉龐因為生氣而漲紅、扭曲，脖子上的青筋像繩子一般粗大。但他仍然沉著冷靜，整個閱兵過程中，他沒有說一句話，你甚至都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他攥緊了手掌，瞠大的眼睛時刻聚焦在載洸的後腦勺上，如同潛伏在暗處的狙擊手。
就在全體將士沉浸在閱兵儀式的熱烈氣氛中，順著飄揚的龍旗而呐喊時，小村公使終於忍耐不住了，站了出來。
他氣急敗壞地走到李鴻章跟載洸的麵前，挺直了腰身，嚴肅地說：“貴國此炮，瞄準的正是日本的方向，我能否理解為，貴國此次海上閱兵，是對我大日本帝國的一種挑釁！”
此刻閱兵正到高潮時分，日本代表卻在此刻跳出來，表達強硬的態度，有種單槍匹馬就來叫陣的味道，現場瞬間變得火藥味十足。
此刻，世界列強的代表正在後麵關注著這一幕，他們都想知道中國麵對日本的挑釁，會表現出怎樣的態度。
事實上，兩國關係不斷緊張，也是他們希望看到的，這樣子的話可以借著這種衝突不斷地為自己獲取利益。
至於結果誰勝誰負，對於他們來說都可以接受，隻要不威脅到自己國家在遠東的利益就行。
李鴻章此刻也緊張了起來，眼下閱兵進行得正順利，可半路出現一個跳梁小醜。
本來這次閱兵就不幹日本的事，日本人非要自己往炮口上撞，這不是理直氣壯地碰瓷嗎？
況且後麵還跟著一眾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外賓，這時候要是控製不好局麵，明天將這事登上了報紙，勢必會讓兩國矛盾再次升級。要是消息傳到京城，兩位主子怪罪下來，就不好辦了。
為了讓閱兵儀式能夠順利進行，李鴻章也不得不出來說兩句好話，緩和一下氣氛，“小村公使言重了，日本與中國，兩國應以和為貴。此次閱兵，不針對任何人，貝勒爺，也隻不過是奉旨檢閱水師。”
小村公使也不是那麽好敷衍的，他這次站出來叫囂，就是為了激化兩國的矛盾，好不斷地刺激日本國內的戰爭情緒。
他嚴肅地說：“貴國在此敏感時刻閱兵，不就是為了向大日本帝國秀肌肉嗎！”
“唉——小村公過於敏感啦，我國曆來對鄰國以禮相待……”
這時，載洸重重地拍了一下欄杆，走了上來，揮了下手，打斷了李鴻章的話，然後昂首挺胸地站在小村公使的麵前，眼睛怒視著他說：
“我們中國人，在自個家門口放炮，幹你們日本何事！你們日本人，是不是已經把渤海，也當成你們日本海了！”
載洸這嗓門是戰場上吼出來的，隔著人群都能感受到他迎麵撲來的強硬氣勢。
載洸的這一句質問，燃起了在場國人心中的怒火，周圍的士兵跟軍官都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這個咄咄逼人的日本公使，看他麵對如此強勢的貝勒，會作出怎樣的反應。
被載洸這麽一說，小村公使的氣勢一下子就焉了，當然，他也不會甘心在列強麵前這麽丟麵子。
“日本帝國國土雖小，一直奉行和平主義，但也不意味著可以任人欺淩，誰要是敢看不起我們國家，我們一定以牙還牙，用槍炮還擊！
請貴國要意識到，日本，早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弱小的日本了！”
小村壽太郎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十足，畢竟他背後站著的，是一個自明治維新後，日益強大的日本，這給了他出來挑戰載洸權威的勇氣，此刻，載洸在他看來，還隻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罷了。
載洸戲謔地笑了下，接著怒目相視，跟他針鋒相對地說道：
“當初的日本？小村公使，指的是明朝萬曆年間侵略朝鮮的日本，還是指同治十二年侵略我國台灣的日本？小村公使口中的那個奉行和平主義的日本帝國，可在史書上翻不到！
據我所知，日本覬覦自己的鄰國已久，不斷地侵擾友邦朝鮮、以及我國臨海地區，尤以明治年間最甚！如今，更是愈發猖獗，有恃無恐！
我倒是要提醒一下小村公使，無論是以前的日本，還是現在的日本，都別想在中國的家門口，再胡作非為了！
不然，我大清的四萬萬臣民，萬千將士，一定奉陪到底！”
小村壽太郎聽到這話，氣得胡子都要炸起來了，他鼻孔冒著粗氣，瞪大眼睛說道：“貝勒這話，是刻意抹黑大日本帝國，挑起兩國爭端！”
載洸大笑了一聲說：“在座的外賓當中，除了小村公使，恐怕沒人會這麽認為吧？
有曆史事實擺在眼前，且近年來，日本國內的軍國主義盛行，一直叫囂著所謂的‘大陸政策’，對東亞各國虎視眈眈。
你們的野心，也是世界各國有目共睹的，曆史，必定揭露你們的真實麵孔。
你們日本人，究竟對朝鮮跟中國抱著何種意圖，小村公使自個心裏清楚，就不用本貝勒再刻意說明了。”
小村壽太郎此刻倒有點心虛了，他研究中國這麽多年，在所有跟中國有關的情報裏麵，給他的印象都是：中國人，閉關鎖國，愚昧無知，盲目自大，對外邊的世界不甚了解，對日本的侵略動機普遍都處於麻痹狀態。
沒想到竟然有一個人，對日本的戰略意圖了解得這麽深刻。小村壽太郎開始對眼前這個看似稚嫩、實則深不可測的年輕人，既敬又畏。
但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麽輕易地敗下陣來，他有點惱羞成怒地說：“閣下要為你今天所說的話負責！”
“本貝勒負責到底！怎麽？現在就按耐不住，要向中國伸出爪子了嗎？你們要對中國動手，還愁沒有借口不成？
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了，中國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們有本事，盡管來！要想踏上中國的領土，那就要問我大清的子民們答不答應！問在場的萬千將士答不答應！”
小村壽太郎被載洸駁得啞口無言，囂張的氣焰頓時被載洸壓了下去。
在這麽多列強代表麵前，異常軟弱的清政府，此刻竟然表現出如此強硬的態度，這是他始料不及的，這無異於狠狠地打了日本一記耳光。
“對於貝勒今日的言行，本公使倍感遺憾，我會將貝勒的話，轉達給日本天皇，以及日本的子民，產生的後果，將由貴國承擔！”
載洸也冷冷地回了一句：“悉聽尊便！本貝勒難道還怕你”
說完後，他僵硬地朝載洸鞠了個躬，便在全體將士以及一眾外賓的戲謔聲中，狼狽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