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傭人早就對好了口供,準備應付警察詢問。
這邊火光衝天,已經有附近的鄰居慌忙報了警,隔著花牆喊道:「你們還好吧?」
廚娘道:「我們家老爺,我們家老爺不見了。」
那幾個傭人這才恍然大悟,裝作悲傷的樣子跟著哭喊:「老爺,老爺,我們家老爺呢,啊,還有蝶姑娘。」
「你們是在喊我嗎?」小蝶的聲音響起。
廚娘轉過身驚喜道:「天啊,蝶姑娘,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火勢很大,將後花園照的亮如白晝,小蝶看到廚娘眼睛里亮晶晶的,是真的喜極而泣。
她冰冷的心稍微有一點軟和、溫暖,迎著廚娘伸出的手臂,輕輕拍了下說:「阿姨,我沒事。」
那幾個傭人方才攔著廚娘去救小蝶,主要是擔心白老爺被放出來,他都要修成魔了,真出來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
他們和小蝶並沒有仇怨,平時還是挺同情這姑娘的,現在見小蝶平安無事,也都鬆了一口氣:燒死白老爺一個就好,還能麻痹自己說是為民除害,為無辜死去的那些孩子報仇,沒有牽連無辜真是萬幸。
小蝶笑道:「原來大家都想著我,小蝶真是感激呢。」
廚娘拉著她的手道:「那是當然,我們大家都喜歡蝶姑娘。」
遠處有車子的聲音,小蝶像是自言自語:「哎,大概是消防車要來了吧?」
這句話提醒了心懷鬼胎的那幾個傭人,有人立馬想到大門是被他們偷偷掛上了鎖頭的,便有人趕緊往前院跑,嘴裡還喊著:「我們去救老爺。」
幾個人慌忙跑到門口,門口還好沒有燒到這邊來,那鎖子赫然掛在那。一個傭人急忙一把摘下鎖子扔到一邊,扔完了忽然意識到既然門是一直鎖著的,那小蝶是怎麼出來的?
那人看向小蝶,發現後者正用一種欣賞的目光望著燃燒的房子,發現有人看她,轉過頭沖那傭人淡淡一笑。
火光映照下,她的笑容顯得格外詭異,那傭人心裡激靈一下,遍體生寒。
廚娘大嘴巴問道:「蝶姑娘,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她看到小蝶穿著一件錦緞旗袍,頭髮也盤的一絲不苟,完全不像是驚慌失措從火場中跑出來的樣子。
小蝶嘆口氣:「我,晚上一直和朋友在跳舞,這是才回來,沒想到你們……就做了這麼多事。」
廚娘驚呼:「什麼叫做了這麼多事?」
其他幾個人也緊張地盯著小蝶。
「你們從火場里逃出來的呀,那不是用了很大努力?」
小蝶指著房子,像是沒看到方才門上掛著的那個鎖。
這時候消防隊已經到了,帶頭的進來問:「誰是事主?」傭人們都指向小蝶,後者梨花帶雨:「我家老爺還在裡面,求求你們救救我家老爺,多少錢都行,只要老爺無事,我們家出多少錢都可以。」她說的情深意重,幾個傭人看在眼裡,一股寒意正從心底慢慢升起。
「這位小姐放心吧,我們會儘力的。」
隊長揮手,消防隊員們扯開水管子,對著燃燒的房子澆起水來,傭人們連同小蝶都急忙往後退了幾步,擔心被那水弄濕了衣服。幾個傭人看著小蝶眼光中透出忌憚,就連廚娘,看了小蝶一眼,也她遠處挪了挪,廚娘覺得蝶姑娘今晚看起來格外的……可怕。
白文迪趕到時,火已經滅了,三層小樓燒掉大半,滿地焦黑,水澆的到處都是,混著磚石泥土,現場混亂不堪。
小蝶站在一邊,滿臉疲憊,幾個老傭人哭哭啼啼:「老爺啊,老爺啊,我們家老爺沒出來啊。」
他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梅花攙著他的胳膊,低聲勸說道:「白叔叔不要太傷心了,白叔叔。」白文迪推開梅花,踉蹌著往冒著煙的瓦礫堆走。
梅花急忙跟上:「白叔叔,你去哪了,那邊危險。」
白文迪看著殘垣斷壁,滿眼都是不敢相信。
他對這棟房子感情複雜。從小在這棟大房子長大,房子里的每個窗戶都用鋼條封死了,更顯得陰暗。窗戶封住了大房子里孩子們的哭喊,也封住了白文迪童年的全部夢想。
長大后他匆忙逃離這棟房子,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會面對這棟房子以及房子里那個可怕的暴君一切坍塌。
他踩著瓦礫,一步步像三樓走去。
木頭樓梯被燒掉一半,踩上去咯吱咯吱響,梅花在後面驚道:「叔叔,小心。」
白老爺的房間門還在,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屏氣凝神,猛地推開那扇門。
房間里瀰漫著焦糊和一種無法形容的香氣……肉香氣。
房子正中的床已經蕩然無存了,在原來床的位置是一堆黑色的焦炭,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人形模樣。
白文迪嘴唇哆嗦,他往前走了幾步,盯著那堆灰燼中的人形痕迹,他可以確定那就是白老爺,因為那人形頭部大張著的嘴裡還能看到一顆明晃晃的金牙。
這個罪孽深重的人終於死了!
是什麼感覺?如釋重負?是慶幸還是痛苦?
白文迪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五味雜陳,這個男人的所做作為一直是他最痛恨的,可那也是他的親生父親,是給他生命的人。現在那個人就躺在那,被燒的像一棵老樹榦。
白文迪看看房間周圍,心裡疑惑:房間其他的地方都沒多大問題,只是窗帘燒掉一半,門也沒問題,怎麼白老爺會被燒死呢?
他脫下白色西裝,套在手上將躺在灰燼中老樹榦一樣的骨植抱了出來,這時一點點紅色一閃,白文迪在那屍體下面找到一小片紅色的竹席,
看來白老爺是躺在這席子上死去的。
白文迪手裡捻著那席子,他聞到一股氣味,不是焦糊味,也不是高溫燃燒的蛋白質味道。而像是他讀書時做過的化學實驗的味道,他吸了吸鼻子,忽想起這到底是什麼氣味,這是划火柴時候的磷的氣味。
也就是說這面席子被人塗滿了白磷,房子著火,大火一直燒到走廊和樓梯,這房間里迅速升溫,塗在席子上的白磷開始燃燒,最後將白老爺燒死,奇怪的是,那燒焦的屍體並沒有掙扎的痕迹,他怎麼這麼平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