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被封存的記憶
深夜,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雷聲隆隆。
付瑩瑩從睡夢中驚醒,她大口喘著氣,坐起來靠著床頭撫著胸口,忽然,她一把拉開床邊的燈,盯著前面喊了一聲:「爸爸!不要!」
就在她床頭,赫然立著一個穿雨衣的人,那人低著頭看不清臉,手裡拎著一根棍子。
聽到她說話,那人一步步緩緩地向她走來,舉起了棍子。
付瑩瑩怕極了,尖叫著:「媽媽,南希,救我。」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的閃電和遠遠的雷聲。
「不要,爸爸求求你,我什麼都不會說的,我不會說的,求求你不要殺我!」
看著雨衣人面對自己舉起了棍子,付瑩瑩大聲痛哭起來。
「果然是你爸爸。」
南希的聲音響起,付瑩瑩將頭蒙在被子里,不住啜泣著,她怕極了,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南希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沒事了,瑩瑩,沒事了。」
南希伸手進去,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
付瑩瑩是個缺愛的孩子,在她努力留下的記憶中,秦素娥是個好母親,但她心裡也明白,如果她真是一個好母親,自己也不會在認識了徐梅之後就將全部的愛轉移到她身上,甚至希望她嫁給自己的爸爸,成為自己的媽媽。
徐梅對南希說付瑩瑩很喜歡被徐梅撫摸頭髮,她認為這是渴望身體觸摸,說明這個孩子從小並沒有得到多少父母的溫情。
南希按照她的說法做了,果然付瑩瑩的情緒鎮定了一些,她從被子里冒出頭。張望著四周問:「那個人呢?他要殺我。」
「來,瑩瑩,先把衣服穿好,我們在告訴你是怎麼回事。」
「你們?」付瑩瑩遲疑了一下,南希已經拿起她掛在一邊的衣服。
屋子裡很安靜,並沒有雷聲也沒有閃電。付瑩瑩套上衣服問:「不打雷了嗎?剛才閃電好嚇人。」
「沒有閃電,我們晚上吃飯那會打了幾聲雷,但並沒有下雨,剛才的閃電是手電筒光,雷聲也是假的。」南希站在床頭,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憐憫,付瑩瑩忽然想起方才驚嚇中自己口不擇言,她下了床,緊緊地握著南希的手:「南希,我都……說了什麼?」
「全部,你當年遇到的全部,你說殺人的是你的爸爸。」
「啊!'付瑩瑩發出一聲絕望的驚呼,雙手捂住臉,低聲啜泣著,「我該怎麼辦?怎麼做?」
「去警察局作證,指證付約翰當年的罪行。」
小武推門進來,他身邊是拎著一件雨衣的召南。
「剛才是你……」
付瑩瑩看著進來那人手裡的雨衣,一切都明白了。
「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付瑩瑩,你還是都講出來吧。」
小武停頓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發現徐梅在去檢驗室,檢查了一個牛奶杯。她為什麼這麼做,你應該是很清楚吧。」
「天啊,我一做噩夢,爸爸就給我倒牛奶,難道是……」付瑩瑩不敢往下繼續想。
「事實很清楚,付約翰在給你倒的牛奶中動了手腳,也許這也是這十三年來你的記憶總出現偏差,一直記不起來這件事的原因,但是現在,你記起來了。」小武聲音有點抑鬱,」徐小姐應該是有所懷疑,所以才一步步引導我去查秦素娥遇害的案子。「
十三年前的噩夢,自從被喚醒之後一切彷佛就在眼前。
付瑩瑩一臉茫然,眼睛也無法對焦,聲音飄忽地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那晚下雨,打雷,閃電照的房間里一陣陣白亮,我病了發燒媽媽給我吃了葯,我說打雷害怕。媽媽就坐在我床邊織毛衣。忽然,門開了,一個穿著雨衣拎著棍子的人走了進來。
媽媽驚呼;「你是誰?」
那人沒有回答,一把就將媽媽拽了出去,打倒在地就掄著棍子一下下擊打媽媽的頭部。
媽媽掙扎幾下,頭部被重擊的倒在地上不能動,那人的棍子打在媽媽頭上,發出噗噗噗的聲音。有鮮血濺出來。我嚇壞了,忘記了哭,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切。也不知那人打了多久,媽媽一點聲音也沒有了,那人放下棍子,低頭看自己的手,忽然低聲嘟囔了一聲:好臟。於是他走到衛生間,沒有開燈,就那麼走進去,接著是嘩啦嘩啦的水聲傳來,他在洗手。」
在付瑩瑩的講述中,那個雨衣男子格外鎮定,似乎還有潔癖,因為他殺了人還跑去洗手。
他殺人時似乎沒有注意到付瑩瑩瞪大眼睛盯著這一切,因為他知道,吃了退燒藥,付瑩瑩應該熟睡了,他沒想到小女孩被雷電驚醒。等洗完手出來,那人手裡拿著一張紙,用紙墊在手上,將棍子撿了起來,他抬頭時候,看到一雙驚恐的眼睛,床上的小女孩,正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自己,抬頭那一刻,暴露了他的臉,那小女孩發出一聲尖叫:「爸爸!」接著就兩眼一黑暈倒過去。
雨衣男子見已經暴露,索性脫下雨衣,在柜子里翻騰一會,找出一盒葯,拿出兩顆給小女孩吃下,然後穿上雨衣離開付家。到了凌晨時候,付約翰回到家,發現妻子倒在血泊中,女兒在床上沉睡不醒,便急忙打電話報案。
「現在想,一定是他給我吃了葯,我記得是被爸爸搖醒的,他問我發生了什麼事。那晚的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夢,我醒來后看到爸爸,覺得很害怕,可又不知道是哪裡害怕,我那時太小,明明看到了雨衣下的臉,可那件事的記憶又和早上被爸爸搖醒混在一起,我無法分辨,後來媽媽來勘察現場,要我講兇手的特徵,我也只記得那個人穿了雨衣,用力揮舞著棍子,我完全記不得當初看到的那張臉。直到那天,爸爸帶我去打高爾夫,他揮起球棒的姿勢忽然讓我醒了過來,我全都記起來了!」
「所以你想逃走,想讓我帶你走。」
「是,我覺得對不起媽媽,可爸爸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又不想說出真相,這太折磨人了,我該怎麼辦?」
付瑩瑩靠著南希的肩頭哭起來。
南希有點嫌棄地撇撇嘴:眼淚鼻涕一大把,會把自己衣服弄髒吧。她甚至已經感覺到肩膀處濕濕的一片,但看著無助的女孩子,她嘆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哭吧,哭吧,哭髒了你……」
小武瞪了她一眼,南希沒有將你賠我衣服說出來,這已經是她釋放出的最大善意。
剛扮演雨衣男子的召南忽然問:「這些證言能破案嗎?」
小武搖搖頭:「當年付瑩瑩只有五歲,就算看到了兇手的臉,她的話法官也不會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