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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年畫(三)

  「老金,你們警署能不能分析這糖的成分?」葉限拿出糖果。


  金署長看了一眼,搖搖頭:「我這就五個人,能幹個嘛?你是懷疑這糖有毒?」


  葉限點點頭。


  金署長接過糖,看看周圍,笑道:「哎,這麼點事,砸開找個貓過來就是。」


  這話說完,陳飛揚和墩子都對他怒目而視。


  金署長發現這屋子裡氣氛不對,看看葉限又看看旁邊的年輕人和那個粉妝玉砌的孩子,這倆小孩怎麼目光中都帶著殺氣呢?

  來不及多想,金署長已經拿一個茶碗將糖塊砸碎了。


  「這是什麼?」


  糖塊砸碎了,裡面露出一個非常細小的鉤子。


  金署長伸手去拿那鉤子,葉限喊道:「小心!」


  這不喊還好,忽然喊叫,金署長手一哆嗦,鉤子沒拿起來,卻被扎了一下。他按著被扎出血的指尖,埋怨道:「葉小姐,你看看,這一嚷嚷……我……」他說不下去了,嘴巴大張著,目光渙散,晃了晃就倒下去。咚的一聲,聽著都疼。


  葉限叫道:「陳飛揚,你扶住他啊。」


  陳飛揚哼了一聲:「他說要去找個貓來試毒!」


  墩子也喊道:「對,他太壞了。」


  葉限無奈,只能俯身去查看金署長的情況。


  先看看眼皮,又看看手上那個小傷口,側耳聽著呼吸平穩,傷口處也沒有黑紫色,不像是中毒,金署長還活著,心跳也很有力,難道是……昏迷?

  葉限招呼陳飛揚過來幫忙,先把金署長抬床上去。


  陳飛揚嘟囔著:「這地上也不冷,反正衣服都髒了。」


  葉限眼睛一轉,想想也對,怪沉的,算了吧,就讓他這麼躺著好了。


  屋子裡氣氛有點詭異,三個人圍著金署長看,墩子伸手拽了一下金署長的頭髮:「他死了嗎?」


  「沒死,還有氣。」


  墩子看看葉限:「那糖塊我要是吃下去是不是……也會這樣?」


  「對!他只是手指扎了一下就成這樣,你要是把糖咽下去,可能會肚腸破裂死了吧。」


  葉限嘆息道:「看看,人類的食物多可怕。還是吃花生栗子保險。」


  墩子嚇得臉都白了,她想,幸好沒有吃掉,幸好葉小姐沒給我吃那些人類的食物,真是太可怕了啊。


  金署長睜開眼,周圍黑洞洞的,他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我這是死了嗎?這是陰曹地府。


  很快,他眼睛適應了黑暗,嘆口氣:「我還活著啊。」


  葉限點亮了油燈:「感覺怎麼樣?」


  金署長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像是大醉一場,身上軟綿綿的,這隻手是麻的。」


  「手麻是你自己壓的。」


  「你不是中毒,是被麻醉了,這小鉤子上有濃度極高的麻沸散。」


  在金署長沉睡的時候,葉限和陳飛揚一直在研究那小鉤子。


  「你們一直在看這個東西?」燈光影影綽綽,映照著葉限白面紅唇,有一種說不出來凄美。


  金署長渾身發冷:「可是你們才點燈,剛才這屋子是沒有燈的,是黑的。」


  「是啊,我們都會夜視。」葉限露出淡淡的笑容。


  金署長愣了一下,從那天葉限一下子就飛上房頂,他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可是沒想到,這三個人都能在黑夜裡看到東西,他們……真的是人嗎?


  金署長渾身汗毛都要立起來了,他聲音發顫:「你們……都是……」


  葉限嬌笑:「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老金,你在這天津衛十里洋場混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至於現在牙齒咬的格格響嗎?現在咱們可是要同舟共濟的,這些年估計得丟了十多個孩子吧,能把這案子破了,老金,你可能就是金局長了。」


  葉限威逼利誘,金署長嘆口氣心想既然已經和這些奇奇怪怪的人摻和到一起,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他扶著桌子坐下,葉限轉身去泡茶。她手裡沒有拿燈,廚房裡傳來砰砰砰瓷器的響動聲。


  這房子還是寶慶幫的地盤,孟掌柜的店被查封后,輕寒安排他們暫時住在這裡。


  陳飛揚忽然沖金署長一笑,接著吐出一個老長的舌頭,那舌頭一直伸到金署長面前,纏著他的脖子,舌尾還在他脖子上舔了一下。墩子格格格笑著拍手:「真好玩。」金署長嚇得幾乎又要暈過去。葉限端著茶壺走進來:「墩子,你笑什麼呢?」


  陳飛揚的舌頭嗖地一下就收了回來。葉限將茶壺放下,看金署長眼睛瞪得溜圓,問道:「老金,你又怎麼了?」金署長伸手摸了一下額頭,汗津津的,急忙搖頭:「沒事,沒事,我眼花,天一黑看東西費勁。」


  陳飛揚笑了笑,自顧倒了一杯茶,滋滋地喝著。


  葉限手上把玩著茶碗,金署長戰戰兢兢看著面前的茶水不知該怎麼辦。


  墩子記恨他方才說要找只貓試毒,故意喊叫:「他不敢喝水!」


  「敢,敢的。」金署長端起茶杯就是一大口,喝進去才發現自己真是嚇糊塗了,這一口熱茶燙的要命,金署長又不敢吐出來,那不是坐實了那孩子喊叫的他不敢喝水?葉限則點著桌子道:「你去調查一下那畫店老闆的背景,這人隨身帶著這樣的糖塊,其心可誅。」


  於是葉限將這糖塊的由來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金署長連連點頭:「我這就去,這就去。」


  這是忽然從牆上傳來啪的一聲,陳飛揚指著牆道:「那畫在動!」眾人目光都投向牆上掛著的那幅畫,油燈的光忽明忽暗,就看著那畫上抱鯉魚的孩子忽然忽悠忽悠地動了起來。那孩子先是站起來,接著將鯉魚放到木盆,他自己則走出畫,光著小腳一步步走下來,接著一路往後屋摸去。


  金署長已經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低聲道:「誰掐我一下。」話音剛落,大腿上就被人狠狠地擰了一下,低頭一看是沖著他呲牙的墩子,原來墩子記恨他說要找只貓來試毒的事情,雖然墩子也不喜歡貓,但畢竟大家都是動物,同氣連枝,被人類這麼輕視很生氣。


  啪啪啪。小孩的腳步聲傳來,那孩子竟然從后屋回來了,他手裡竟然拎了一把菜刀!


  陳飛揚捂住嘴巴,擔心自己叫出聲來。大家屏氣凝神,就見那孩子拎著刀一步步走回來,一直走上牆進了畫里,接著就哐哐兩下,開始用菜刀剁那木盆里的大鯉魚,那鯉魚竟然也像是活了一樣,剁幾下沒有死,彈跳起來,血點子四濺。


  這情景太過詭異。金署長看著這一幕,忽然間覺得葉限他們能陪自己坐在一起,真是太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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