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度陳倉
車子在警察局大院停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多,小武下了車,看到東邊的天空隱隱現出魚肚白來。
他按了按太陽穴,忍不住向地上啐了一口罵道:」真他娘的邪性。」後面走下來的警察愁眉苦臉道:「頭兒,這個……」
他指的是後座上床單包著的殘破屍體。
「去叫人抬下去啊,明天法醫上班交給法醫。」
那警察答應了一聲便進樓里去叫人。就在這時,小武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正在納悶時一隻細白柔長的手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後伸過來,小武猛地一轉身,看到那抹紅唇,忍不住埋怨道:「大半夜的,你怎麼在這?」
來者正是葉限,借著警察局門廳的燈光,能看到她一身大紅色的真絲旗袍,長發披下來,一張蒼白的小臉被擋住一半,紅唇在夜晚燈光下越發觸目驚心。
小武搖頭道:「你這麼出來,會嚇死人的。」
葉限伸手一指那車子:「那是什麼?好重的血腥味?」
「屍體,死的極慘的屍體,你有興趣嗎?」
葉限聳聳肩:「不感興趣,除非那屍體的臉英俊異常我還能多看幾眼。」
「讓你失望了,一個相貌普通甚至還有些醜陋的男子。」
「怎麼死的?」
「被……撕開,。胳膊腿都扯下來了。」
小武說著一直盯著葉限看,他很想勾起葉限對這屍體的好奇心,可她神色淡然,似乎毫不感興趣。
「你到這裡做什麼?」
「我?今晚是來完成一個契約。現在完成了。」
「我能否知道契約的內容?」
「這個……不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是一件好事。」葉限說完轉身就走。
這時方才進去的警察已經帶著人過來搬屍塊了,看到小武身邊站著一個紅旗袍女子,都不由地啊了一聲。
小武喊道:「葉小姐,你見多識廣,可否知道一個人手指很長,上面都是老繭,這樣的人一般是做什麼的呢?」
葉限很喜歡被人恭維,想了想道:「可能是個鎖匠,是玩雜耍的,或者是盜墓的。」
一個玩雜耍的不太可能和人結下如此的深仇大恨,若是鎖匠和盜墓的倒很有可能。
小武低頭思忖,一抬頭卻看到葉限已經不見了。
「葉小姐走了?」
他問正抬那床單包裹走的警察。
那警察一片茫然地看著他:「不知道啊,沒注意。」
小武走進大廳,指揮著人先把屍塊送到一個空房間去。
鈴鈴鈴!大廳里的電話鈴忽然間響起,這鈴聲在凌晨靜謐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凌厲,像是一地碎片。
小武拿起電話,那邊聲音急促:「我是虹口看守所,看守所。」
「什麼事?」
「那個江洋大盜賈半山死了!」
小武一愣:這個賈半山是一周前落網的,正在等待審判,怎麼會死了?
「怎麼死的?」
「真奇怪,他不知從哪得到的刀片,自殺了。」
「刀片?你們幹什麼吃的,這東西怎麼都沒查出來?」
小武很惱火。他覺得今晚簡直糟透了。
「長官,我們真的仔細檢查過了,除了他自己那活兒,他身上真沒一個能硬的東西了,這刀片到底怎麼來的我們誰都不知道。」
「最近可有什麼奇怪的人去看過他?」
那邊猶豫一下說道:「昨天有個女人來過。」
「什麼樣的女人?」
小武追問。
那邊停住了,就聽那警察有點茫然地說道:「這個,說來也奇怪,事後我問過幾個人,都說不記得那女人長什麼樣,只記得臉很白,白的像透明的一樣,嘴唇紅紅的,非常紅,哦指甲也是紅的。」
小武瞬間明白了,他咬牙切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葉限!」
他終於明白葉限是來做什麼了!
他放下電話,匆忙跑向檔案室,一排排檔案找過去,果然,賈半山的檔案統統不見了!
這女人,一定是她給了賈半山刀片弄死了她,然後又偷走了全部檔案!
她方才完成的契約就是這個!
此刻,葉限已經飄然回到了未寒時。打開門,店鋪里嘰里咕嚕的聲音全部消失了,整個鋪子都非常安靜。
天要亮了,外面已經能隱隱看到人影,葉限笑眯眯地將一個小瓶子放到貨架子上,嘟囔一句:「江洋大盜的靈魂,還真夠黑的。」
那小瓶子一動不動,這時就聽著門吱呀一響,召南舉著燈過來問:「事情做完了?」
「嗯,契約完成,明天就能將這個瓶子交給人家了。不過我覺得賈半山這麼簡單的死了,實在是太遺憾了,這個人做了那麼多壞事,應該好好折磨一頓再說。」
她說到這裡,那小瓶子忽然動了一下,像是發抖。
「那位太太是信佛的,心善,只要賈半山的命,再將他的靈魂封存起來由她發落,我看是要將這靈魂永遠封存,不能入輪迴了。」
召南嘆口氣:「這也是一報還一報,這賈半山當初對人家閨女始亂終棄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天,欠下的債都是要還的,要是不還就得等債主上門討債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葉限聞言想起晚上在大華洋行看到和聽到的事情,大致向召南講了一遍。
最後她說道:「你說的欠債要還讓我想起那個男子,那女鬼說是一個極為厲害的鬼一路追著他,他最後無處躲藏拼著全身骨折還是鑽了進去,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那個鬼又為什麼只追他一個,難道也是為了討債,這世間,怕是只有討債鬼才會這麼執著。」
「也許只是那厲鬼一時好奇心起呢,既然做了鬼,沒有具體的形體,那性情難以捉摸也是可能的。」
「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哦,我在警察局遇到小武了。不對,是我今天和小武真是有緣,先是在大華洋行外面看到,現在又在警察局遇到,他也夠倒霉,方才又發生了一件案子,有人被撕扯而死了。」
召南覺得奇怪:「撕扯而死?怎麼個死法?」
「就是字面想的那樣,大概是手手腳腳都被扯下來吧,還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死法,好想見識一下。」
葉限對一切事情都好奇,根本不在乎場面血腥。
生與死,在她眼中和每天早起喝的蜂蜜水一樣簡單,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