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冤有頭債有主(下)
「剛說仲良殺人嗎,現在又成了我殺人,方晚晴,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來頭,但我白慶文站得直行得正,事情到底是怎樣,自然有警察來調查,還輪不到你。」
「哦,就憑你當年對我做的事,怎麼,不該我來問嗎?」方晚晴好整以暇,看了看地上的陳佳怡:「又死了一個,還要放一起嗎?四具屍體呀。」
說話時她伸開手掌,新鮮的蔻丹鮮亮亮的。
「像不像血?」她故意伸手在秦露露面前晃了一下,秦露露現在精神高度緊張,冷不丁被她一嚇,呀的一聲。
「諸位,請隨我來吧,我現在就把這幾個人的死說的清清楚楚。反正警察馬上就要來了。」
經理哆哆嗦嗦地問:「你怎麼知道警察就要來了?」
「因為他就是警察呀。」方晚晴指向召南,經理大驚:「你……是警察?」
尹仲良已經面如死灰,他一直就懷疑這個人身份,想不到竟然是警察!
完了完了,被這個人抓住了把柄,這次徹底完了。大概是想讓自己的警察身份更真實些,召南掏出腰間的手槍,在手裡掂了掂道:「哼,老子為了查案,在你們這卧底一周了,受盡了鳥氣,不過總算將一切都看的明白。」
白慶文敏銳地捕捉到他話中的漏洞:「破案?破什麼案?這些人可都是你來了以後才死的,你不會是未卜先知,知道他們會一個個死去,提前來這裡潛伏下來?或者說他們其實是你殺的。」
「呵呵,這件事嘛就要問問你和尹仲良了。」
召南大手一揮:「在這裡對著死屍說話真彆扭,諸位請隨我來。」
暫且將陳佳怡的屍體放在倉庫,大家跟著召南回到大廳。
召南大模大樣往沙發上一座,看那幾個人神色各異站在那裡,招呼道:「坐呀,不要那麼拘謹嘛,畢竟我們也算是同甘共苦過兩天的人。」
方晚晴坐下,看了秦露露一眼,微笑地拍拍自己身邊的沙發,秦露露卻害怕的不敢看她,慢慢退到遠處坐下。尹仲良沒有坐,靠著沙發背站著說:「說吧,你到底是做什麼來了?」
「還用我說嗎?尹仲良,你最近似乎做了一筆大生意。還有你,白慶文,你和佳美洋行的生意做的不錯啊,中間可是不少貓膩,你那間診所不過是走私的幌子,真正的大頭在走私貿易吧?」
被問到的兩個人臉色大變。
「你調查的倒是很清楚,開個價吧。」尹仲良平靜地說。
他最近的確做了大生意,但那生意是不能見光的,他的船隊在幫紅——幫的人運鴉——片,這種生意一旦被發現幾條命都不夠用。而白慶文更是驚慌起來,他來這裡聚會就是帶著目的:孟卓必須死!
孟卓是他最好的朋友,對最好的朋友總是沒防備心的,一次偶然讓他在書房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孟卓當時信誓旦旦會保守秘密,但那只是在他生活安逸的情況下,孟卓染上賭癮后多次找他借錢,每次都是有借無還,甚至最後開始威脅:你不給錢就將你做非法走私貿易的事說出去,看最後到底誰更慘。白慶文忍無可忍一直想尋找個好機會讓他閉嘴,正好收到十年前自己寫的信,他認為聚會那麼多人,孟卓忽然死了沒人會懷疑自己。
昨天他故意說自己診所有病人預約好,打算回去就是在眾人面前演戲,讓所有人知道他留下來是臨時決定的無奈之舉,入住后他一直小心觀察著孟卓的情況,自然也聽到了他和尹仲良之間的對話。孟卓喝醉了,說了些令尹仲良提心弔膽的事情,尹仲良現在是社會名流,權貴之家的駙馬爺,當年的往事若被翻上來那必然引起軒然大波。果然,尹仲良和孟卓起了爭執,氣呼呼地離開房間。白慶文偷偷溜進去,那個豬頭睡得正酣,一屋子酒臭味。白慶文輕輕拍了孟卓的臉一下,後者微微睜開眼,看到他,嘴裡嘟囔著:「那筆錢必須給我,否則……你就……等著……」
白慶文心頭火起,盯著那張可惡的肥臉,想都不想便將淬好得銀針扎入他的耳朵里。這是從明清筆記小說中得到的靈感,銀針入耳不著痕迹,卻沒想到被召南發現了首尾。
白慶文想著自己所做種種,強迫自己鎮定,心道就算他是上海來的警察,調查的不過是經濟案子,和殺人不沾邊的,只要抵死不認,其奈我何?
想到這,白慶文的臉上漸漸顯出桀驁神色。
「這個數。」召南伸出手掌晃了晃。
尹仲良猶豫一下:「小黃魚?五條?」
「哈哈,五條,你這是打發小癟三呢?五十個!」召南冷笑。
「五十個!你當我是開銀行的嗎?」尹仲良暴怒。
白慶文從身後輕輕捅了尹仲良一下,經理也緊張地盯著尹仲良,擔心他一生氣談不攏。
召南不慌不忙:「我只要五十個小黃魚,其他的不管是經濟還是殺人案都不追究。」
尹仲良沉思一下,點點頭:「不過,我現在可沒小黃魚給你。要等路通了回上海再說。」
「寫個借條吧。」召南說。
「你別得寸進尺。」
方晚晴想不到這時候尹仲良還討價還價,微微愣了一下,忽然看到白慶文低頭不語,她心裡瞬間明白過來,他們是根本就沒想過給錢,這不過是權宜之計,討價還價只為了把戲演的漂亮點,於是她喊道:「不行,那四個人就這樣白死了?」
白慶文陰森森地說道:「你到底是誰我不想知道,你來做什麼我也不想過問,你們倆是一夥的當我看不出嗎?五十個小黃魚還不夠你們閉嘴的?年輕人,不要太貪心。」
經理看看尹仲良又看看白慶文,挺了挺胸脯道:「對!你倆的目的我們都知道,不要貪心。」
召南和方晚晴對視一眼,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好吧,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方晚晴點點頭說道:「但是借條是一定要寫的,否則就把一切都爆料給上海灘的小報記者好了,看看到底誰怕。」這句話已經坐實她不是方晚晴,和召南一起敲詐的事實。
秦露露聞言睜大眼睛:「果然,陳佳怡沒有說錯,你果然……」
方晚晴似笑非笑地斜睨她:「陳佳怡說什麼,說出來聽聽呀。」
秦露露閉口不言,只用眼光偷偷瞄了白慶文和尹仲良一眼,下意識的又往旁邊退了一小步。
就算這個方晚晴是假的,也比旁邊的那倆男人可信一些,畢竟假的方晚晴沒有理由殺人,而那倆人太可怕了。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白慶文忽然問。
方晚晴則扭著腰肢上樓,邊走邊說:「召南,把借條落實。還有啊,尹仲良,我知道殺死陳佳怡的兇器是什麼。」
她站在二樓樓梯口,笑盈盈地伸手指向尹仲良:「甘蔗,一根甘蔗,你用甘蔗擊打她的頭部,然後又將甘蔗吃掉了。你以為警察找不到殺人兇器找不到現場的血跡就一籌莫展了?你說我要是把這個殺人故事寫出來賣給報社對你的事業會有多大影響呢?」
尹仲良徹底崩潰了,嘴唇哆嗦著:「你是誰?怎麼知道這些,你和方晚晴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啊?只是偶爾聽到了方晚晴的故事拿來詐上一詐罷了,我們是上海灘拆白黨,沒事敲敲竹杠玩玩,耳目靈著呢,到處都有我們的包打聽。」
走廊里回蕩著女子歡快的笑聲。
經理訥訥地看向尹仲良:「尹先生,您看……」
「欠條是吧,我寫。」
尹仲良低下了頭。
白慶文則盯著二樓的樓梯口,目光中充滿了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