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來的好
他走進中庭大室果然就看到了那個枕著手臂仰著脖子的狄仁傑。
他現在是沒把那條腿敲在書案上，否則這個姿勢就更正宗了。
來俊臣一路是叫喚著進來的，大理寺誰也不攔他。可是狄仁傑能聽不見他叫喚的聲音嗎？
偏偏他就在這睡晌覺呢，生怕氣不死來俊臣。
“狄仁傑，你敢在這邊玩忽職守，是不是不怕王法了？”來俊臣手裏托著中書省的文書，問道。
“哦？原來是來大人啊，我還以為是夜貓子呢。心說今天晚上應該讓大理寺的差官把這十裏八鄉的夜貓子都給我趕光了，免得跑到宅院裏來。沒想到這大早上起來的，夜貓子沒來，你倒先來了；烏鴉還沒叫你，你就先叫上。你來的好啊，來的是口人家。”
來俊臣可真沒想到，狄仁傑有一天會對他放出這種話來！
這就是所謂的翻青子話，陰一句陽一句，明一句暗一句。尤其是這個話，狄仁傑還說出高矮音兒來，上一句話是高八度，下一句話就是矮八分。正常人說正常話都能把人聽出神經病來，更別說這搓肺管子的翻青子話來。
“你我同朝為官，我可沒想到你這麽不識抬舉。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
來俊臣正想著展開自己手中的文書對狄仁傑一番嗬斥。
沒想到，狄仁傑拿起手邊的茶碗衝著他腳邊就砸了過去。
哐當一聲，這個茶碗到地上摔了個粉碎。嚇得來俊臣怪叫一聲跳了起來。
“吵什麽吵？我跟你說，有理走遍天下，你以為手裏捧著一個中書省的文書就可以把我怎麽樣嗎？來俊臣，進的本關這個屋子你竟然敢大呼小叫的，你今天是不想走出去了吧？”
“狄仁傑！就算本官拿的不是聖旨，也輪不到你輕視。中書省無數閣老都是你的前輩，閻立本閻尚書也在中書省。他今天對你的行為也是大為不解。我這是替葛老們教訓教訓你。”
“那我就隻能提前後教訓教訓你了，往那邊看。”狄仁傑說完之後就指了指旁邊。“趕緊過去磕頭啊，要不然的話就別在我手下無情了。我大理寺今天就要辦你個大不敬！”
大不敬？
來俊臣奇怪的吧，旁邊看了一眼，就看到狄仁傑旁邊的屋子正中間擺著一個香案。
這個相愛上麵可是沒供奉什麽佛祖之類的，而是供奉的兩樣東西一份是一樣玉佩，還有一份是一條白腰帶！
來俊臣當場傻了眼。
對啊，白玉腰帶是天後賞賜給狄仁傑的。他平時不帶的時候就是應該放在香案上供奉起來。
這個東西可是皇家禦賜之物，見到這個東西就如同見到天後一般。按照道理說，來俊臣一進來首先就要對著這個香案先三叩九拜，然後再說剩下的事兒。
更何況，這個香案當中還有其他的東西。
那塊藍田滄水玉啊，那個可是高宗皇帝給狄仁傑的，是先皇禦賜之物，這就更加珍貴了。
來俊臣來到這裏就算是長了一肩膀腦袋也得先對這個東西磕頭，否則這一肩膀腦袋不夠砍的。
他一看到這兩樣東西，當時便深吸一口氣。
如果他此時此刻捧的是聖旨到，還可以推脫一聲聖旨為先。但是他手裏麵捧著的，隻不過就是中書省的文書。
“怎麽樣？想好了嗎？”狄仁傑說完之後將手中的象牙扇子一擺。“這扇子你認識吧？我這屋裏三樣東西，哪樣不比你手裏東西厲害？輪到你在這裏大呼小叫了？”
來俊臣張口結舌，隻能托著文書走到裏邊咚咚咚連續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退出來。
這就叫殺威棒，這三個響頭磕完，他的囂張氣焰也就可以收斂一下了。
“說說看吧，來大人，你這是想幹什麽呀？”
“傳中書省各位閣老的話，狄仁傑為官不尊，有辱斯文，竟然讓大理寺官差擅自調查兵部侍郎的行蹤。今日詢問一下狄仁傑是否還是王法是否還是王臣？”
“行，我都是行了吧。你說完了嗎？說完趕緊走吧。”
狄仁傑說完之後站起身來。
“你就這個態度？”
“我告訴你，我不但是這個態度，而且我先把話給你放下來。這個讓你來嗬斥我的閣老，我還要參他！”
狄仁傑眼睛一瞪。
來俊臣一看他這個架勢，當然知道他是要去天後麵前告狀了。
這個好像是，有點不太對。
“狄仁傑，你這是打算個人先告狀啊？”
“什麽惡人先告狀，這話你說合適嗎？”狄仁傑冷笑，“我是打算過去辦案。”
“辦什麽案子？”
“大膽來俊臣！”狄仁傑說完之後就把手中的象牙折扇一收攏衝著來俊臣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這一下可是又疼又狠，來俊臣哎喲一聲捂著腦袋向後退了兩步，手裏麵那個文書也掉到地上了。
他可沒想到狄仁傑竟然敢真的動手。
“狄仁傑，你敢打我！”
“這不是我打你，這個扇子是先帝禦賜的扇子。不信你看看上麵還有皇家印記。我這是替先帝替大唐律法打你。什麽時候我大理寺辦案，輪到你問了？別說你是一個小小的禦史了。就是王爺親王一字並肩王，都沒有資格來詢問我在審什麽案子。你是不是怕王法了？”
來俊臣本來想還手，但是墨端和張若凡兩個人已經來到了門口。更何況狄仁傑是用先帝禦賜的扇子來打他，他就是挨了打也不能還手。
否則，那邊可還有一塊藍田蒼水玉和一條白玉腰帶呢。無論哪個拿出來都夠他喝一壺的。
“狄！仁！傑！你給我等著！”來俊臣撂下一句狠話，捂著腦袋就向外跑。
狄仁傑把手中折上一擺，看著來俊臣夾著尾巴跑出去。
“哎呦，真沒想到跑的夠快的啊。比誣告他人製作冤假錯案的時候跑的還快，原來你也不怕死啊。”
狄仁傑輕輕一笑搖搖頭。
“大人，你真的要進宮？”
“必須要進攻，現在有些事情要跟天後攤牌了。心裏知道是心裏知道，表麵上說出來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