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七章 生辰宴(二)
劉稻香應道:“告訴來人,我這就過去。”
青梅笑著應道:“奴婢已告訴來人了。”
劉稻香看了一眼正低頭猛吃零嘴的劉春香,與張桂花咬耳朵:“娘,三妹妹今年虛歲十二了吧。”
大周算虛歲是要比周歲大兩歲的,也就是說,劉春香如今已滿十周歲,已吃十一歲的飯了。
張桂花微微眯了眯眼:“你怎地突然提起這事?”
劉稻香又答:“今兒來的,除了你們,還有我婆婆一些交好的人家,人雖不多,但也都帶了些姐姐妹妹,又或是有些能耐的少年,有些我也曾見過,瞧著是不錯,終歸三妹妹的情況與我那時又有大不同了。”
張桂花笑道:“那我可得好生瞧瞧。”
“娘,你要瞧什麽?”正奮戰吃東西的劉春香聽了一耳,抬頭問她。
張桂花朝她笑罵道:“你們還不快收拾好,莫要叫客人等太久,你們姐姐今兒是正主呢。”
大周朝的酒宴一般都是設在掌燈時,劉稻香與自家娘老子說話這會子,日頭早已西墜。
因是夏日,天又黑得晚。
這時候來赴宴的客人,大多會挑在申時中至申時末來平王府。
相當於現代的四、五點鍾。
劉稻香又問了青梅現在幾時了,青梅去看了刻漏,回來答:“離酉時隻差一刻鍾多點了。”
“走吧,咱們莫要叫客人久等了。”
晚宴大抵是在酉時中開席,也就是六點的樣子。
錢側妃早早叫人把平王府的後花園收拾出來。
後花園足足占地兩百多畝,與普通人家的後花園又有大大不同。
劉稻香帶著家人來到後花園門口,張桂花隻見這花園的門與旁人家的大門一般大。
上頭書有:福景園。
劉稻香笑道:“這後花園分東中西三路,西有疊翠峰,垂銀彎,中有湖心亭,東有多福閣等,娘待會兒得了空閑,我安排人帶你們遊玩一番。”
張桂花聞言心中越發高興,同時又暗暗驚心,虧得當初嫁閨女時,她舍得大把花銀子,若是摳門些,隻怕自家閨女在這裏會很難抬起頭來。
劉稻香引著她們走的是湖心亭,一個這裏離北岸的銀河台最近,而在銀河台的正後方,又設有一醉月樓,因不過是八九桌的樣子,錢側妃做主,把酒席設在了此處,又令了人在銀河台前搭了戲台子。
湖心亭的兩端是以祥雲白玉橋連接,湖裏又種滿了各色蓮花,行至曲折橋廊上,涼風徐徐,蓮香幽幽,若隱若現的咿咿呀呀聲,到也別有一番滋味!
劉稻香等人到時,醉月樓裏已來了許多人。
無論是相熟的還是不相熟的,劉稻香在經過時,都會打聲招呼,若是碰上了交好的牌友,也會把張桂花介紹給這些人認識。
她與張桂花等人才沿著紅木樓梯拾階而上時,聽到二樓傳來一陣陣歡快的笑聲,劉稻香從中不難辨認出錢側妃的聲音。
二樓在坐的又與一樓的身份大不同,皆是三品級以上的夫人。
有幾家是王妃,也有國公夫人之類的。
錢側妃聽到腳步聲回頭望來,坐在她一側的敬王妃笑著打趣道:“玉梨,你的小牌搭子來了,晚宴後,咱們可得好生再砌上幾圈。”
“那是自然。”錢側妃朝笑意盈盈地朝劉稻香招招手:“如今看來拜得菩薩多了自有菩薩保佑呢。”
另一側的端王妃問:“為何如此講?”
錢側妃尚未答話,敬王妃已笑道:“這還用問,你瞧瞧她那一臉的得意樣兒,誰不知她討了個好兒媳。”
端王妃聞言,又想起這幾月的傳言,心裏羨慕得緊,暗歎,自家兒女怎就沒有遇到這般好的呢?想起家中那脾氣任性的小女兒,不由得又是一陣頭疼。
其實,若非錢鍘妃的老爹是正三品的燕州按察使,又手握實權,隻怕這些個王妃也會顧忌自己的身份,輕易不會與側妃們交往。
就好比王妃們是一個圈子,側妃們又是另一個圈子。
劉稻香上來給各位長輩們請了安,無論她的身份、地位,她在這一圈子裏年紀最小,輩份也是最低的,自然少不得伏低做小。
與她不熟的貴夫人見她並無驕縱之氣,又落落大方,心裏到是對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並非像傳言的那樣,村姑出身就一定會是缺了教養?!
眾人不由暗晦地看向錢側妃,果然,能成為平王的心頭好,手段自然有過人之處。
女眷中就屬張桂花的位份最低,她隨了劉稻香進來,眾人的視線壓根兒就沒在留意到劉稻香身後的幾人。
錢側妃有意抬舉張桂花,露出親切的笑容,站起來迎了上去,笑道:“親家,你可算來了,快些請上座。”
不由張桂花再說什麽,拉了她一起去了自己的座位處,又讓她與自己並肩而坐。
劉稻香瞧了,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說到底,她家的底蘊終比不過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貴夫人們。
在錢側妃說那話時,不管眾人的心裏如何想,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親熱。
“原來是親家母啊。”最先開口的是敬王妃。
張桂花心裏很緊張,她這幾年雖主持中饋,參加過不少應酬,但坐在這些貴夫人們中間,還是頭一遭。
錢側妃笑著指了指敬王妃,答:“這位是敬王府的王妃,我這邊這位是端王妃,兩位王爺與我家王爺是他兄弟們走得最近的兩位。”
張桂花一邊留意聽,一邊又見了禮,心裏暗自揣摸,這親家話裏的意思應是提點她。
錢側妃又把張桂花介紹給眾人:“雖說燕州都指揮使的大名,大家都知道是誰,也知咱這親家是他唯一的兒子,想必少有人知道,我的這親家可是這屆會首呢,過了明年,便可參加殿試了,如今暫在戶部謀了個主事做著。”
眾人都是明白人,這樣做不過是為來日入仕為官做鋪墊,這也是京城貴族們比旁人多的一樣優勢。
又見張桂花還尚年輕,心中暗暗有了計較,隨著二樓來的客人越來越多,錢側妃帶了劉稻香少不得又要迎客一番。
自有那心思活絡的夫人與張桂花慢慢聊起來,到也叫這些夫人大為吃驚,錢側妃雖然是頭回介紹,但哪家不早早清楚各家的一些事,就譬如劉府,劉三貴入了國子監,而他的夫人卻是糟糠之妻,又聽說夫妻和睦。
這些人今兒與張桂花一交談,見她談吐舉止並不失禮,到像是正經大家閨秀出身一般,怎叫這些人心中不驚奇。
同時也明白了,難怪那些想拉攏劉三貴的人,無論如何派人拿銀錢誘惑,又或是使美人計,那劉三貴都不上賊船。
正在這時,紅喜從外頭進來,在錢側妃身邊低語:“主子,王妃過來了。”
錢側妃一雙極好看的眼兒眯了眯,嘴角掛起一絲冷笑:“我兒媳的生辰宴,她若敢破壞,我舍得一身剮,定要將她拉下馬。”
劉稻香側頭雙眼冒星星:“娘,你好霸氣!”
一點都不像個病嬌貴婦。
“那是自然,娘啊,這輩子唯一的想法,就是守著你們小兩口,來日兒女緣到了,多給我添幾個孫兒、孫女,娘就心滿意足了。”
劉稻香聞言臉上飛起一片紅霞。
“妹妹,我可是來晚了?”平王妃一身盛裝,而她的身後,跟著的自然是金鑲玉與蘇惠雅。
在外人麵前,這一家子還是要維持麵上親的。
錢側妃親親熱熱的迎了上去,伸手挽住平王妃的胳膊,笑道:“姐姐,你若再不來,我便要使人去鬧你了。”
平王妃笑答:“我本要早些來的,結果我家雅兒回來了,少不得要多耽擱一些時候,我向咱家小壽星賠罪,待會兒自罰三杯。”
劉稻香忙答:“王妃玩得高興就好,隻是莫要吃醉了,少不得兒媳又要遭父親的抱怨了。”
她這話說得輕巧,平王妃卻是愛聽。
心中萬分後悔,之前怎麽就不曾留意過劉正信這個二孫女,竟是如此聰慧,比那隻會闖禍生事的金鑲玉不知好了多少倍。
說到底,金鑲玉是草原明珠,生活習性與大周人有很大的出入,自然,很多時候她很難討得平王妃真心喜歡。
錢側妃引了平王妃去正位上一起坐著看戲,離晚宴還有一小段時候,看戲成了最好打發時辰的事。
劉稻香落後幾步,臉上堆著客氣而又疏離的笑意:“惠雅妹妹今日好閑心啊。”
她留意到蘇惠雅的臉上塗了不少的粉,而且,近看,發現她似乎粉底下的容顏很憔悴。
大周的化妝術還很落後,比不上後世的什麽柔膚水、醒膚水又或是勞什子修複、精華之類的多。
劉稻香不過是細心了點,眼兒更好了點,便發現蘇惠雅今兒的狀態似乎並不太好。
她暗中朝春嬌使了個眼色。
春嬌與她十分默契,轉眼間便在眾人不注意時閃身不見了。
平王妃與錢側妃在那邊暗中打機鋒,劉稻香這邊也忙著應付金鑲玉與蘇惠雅。
金鑲玉左右留意後又微微皺眉,眼裏閃過一絲失落。
坐在那裏有些魂不守色。
劉稻香的心沉了沉,早先因那次看到的事時日太久,她已忘記,嫁過來數日後才想起,如今見了金鑲玉的樣兒,心中難免不高興。
蘇惠雅留意到兩人的神色,眼裏閃過一絲興奮與瘋狂。
“咦,二嫂,今兒是你生辰,怎地不見二哥的身影呢?”
她這般一開口,坐在她右側的金鑲玉立馬留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