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身後事
行經都指揮使的靈棚時,衛承賢被自己的小廝輕輕拉住,又指了指這邊。
衛承賢抬步往這邊走過來,見到劉稻香姐妹,朝兩人深深作了一長揖:“多謝兩位姑娘來送內子,賢,感激不盡。”
不知為何,劉稻香感覺他成熟了不少,她立於他身前,生受了他這一禮,答:“珍珠姐姐生前視我會親妹子,我又怎不能來送她?”
衛承賢不說話,隻是又很有誠意的作揖,轉身離去,他想:娘子定會高興她來相送。
相送至南城門口,再往前出了城門就要往南行去。
奶娘扯著兩個哭得傷心不已的花滿、紅香過來,拉著兩人朝劉稻香跪下:“劉二姑娘,奴的兩個女兒都交給你了,奴要隨了主子回故裏,結廬守於墳前,為主子看守墓地,隻花滿與紅香,主子臨終前再三囑付,說要讓兩人在熱孝期出嫁,拖至三年後脫孝服,怕是會耽誤了兩人的親事。”
林珍珠即便死去,依然放心不下兩人的親事,她是真心為兩人打算。
劉稻香答:“這事我已知,奶娘隻管放心,去歲末,我已征得祖父同意,在他的手下挑一兩個合適的人,雖說不能大富大貴,但也能小富即安。”
送走了林珍珠的靈柩,劉稻香姐妹三個一起回了劉府。
不說三姐妹心情如何低落,隻說劉稻香帶著兩個丫頭回府前,路過成衣鋪子時,叫青梅給兩人買了兩身素色衣裳。
劉稻香示意青梅給兩人換上,又道:“終歸不是你主子以前待的府上,還是要換去這一身白才行。”
穿一身白去旁人家走動或小住,都是不吉利的。
花滿與紅香並無異議,聽話的換下了那身孝服,這才隨了劉稻香三姐妹到了劉府。
靜水院裏的張桂花今兒一上午都心神不安的來回走動。
見到她們三姐妹同時回來,喜出望外。
“怎地去了那許久?”
“今兒去了才知道,隻有我們姐妹幾個去相送。”劉稻香神情有些懨懨的。
經過四十九天,她的心情不再如最開始那般悲傷,也漸漸接受了林珍珠已逝的事實。
她回頭招來花滿和紅香,對張桂花道:“這是珍珠姐姐之前托付於我的兩個丫頭,珍珠姐姐做主,已放了她們出來,讓她們嫁人成親,年前,我與爺爺曾提過這事,想從他那裏討兩個脾性好點的年輕小哥,不知爺爺可告知於娘。”
張桂花有些不高興林珍珠這樣折騰自己的閨女,但人死如燈滅,她也不好計較什麽,因此道:“我已知,前兒聽你爹說,你爺爺已挑了兩個年輕小將,不過是普通人家出來的,聽說之前家境貧寒,無奈之下,不得不從了軍。”
“那可知這二人所職何處?”劉稻香又問。
張桂花再答:“一個是你爺爺手下的司獄,從九品,一個是京衛指揮使下的吏目,同樣是從九品。”
官階未入流,但配花滿與紅香到了尚可。
劉稻香心中計算了一下,答:“娘可還記得,珍珠姐姐去之前,曾給這兩丫頭各置了一塊地,雖不多,隻有二十畝良田,但這樣的身價,也是能配得上這從九品的小官了,隻不知這兩人品性如何。”
“兩人皆不是家中長子,一個排行老二,一個排行老三,家中尚有弟弟或妹妹,二人老家離京城又遠,你爺爺派人查過,這兩人性子都不錯,不是那嗜酒暴烈脾氣,而且由咱都指揮府出麵,他們哪有不願意的,隻是兩人的年紀有點大,因之前一直做小兵之故,拖累了自個兒的親事,現已二十四、五了。”
花滿與紅香不過是十五、六歲,這樣一來,男方比女方都要大八、九歲。
“你倆覺得呢?”這事兒,劉稻香覺得還是要這兩人自個兒同意才行。
花滿與紅香並不見一臉羞澀,而是紅著眼眶兒道謝,紅香又說:“婢子與花滿自主子去後,已無依無靠,幸得夫人與二姑娘不嫌棄,這才伸手相助,婢子與花滿在此先謝過,若夫人與二姑娘覺得此二人尚可,我倆無異議。”
張桂花一臉的認同,劉稻香這才意識到,這是盲婚啞嫁的古代。
她想了想,最終還是道:“娘,能不能尋個機會,讓四人在外頭見上一麵?我的意思是先讓兩人隔著屏風偷偷瞧上一瞧,總要讓兩人心中有譜,自個兒的夫君長什麽樣吧!”
張桂花覺得也該如此,答:“那兩小夥我叫人悄悄去看過,雖沒有龍鳳之姿,到也生得眉清目秀,隻因年紀大了點,又加之他們本身有點官職在身,一直拖著沒有說成過親事,你爺爺派去的人曾與兩人說了,這兩丫頭是安國侯世子夫人身邊的兩個貼身丫頭,那兩人聽了,歡天喜地的受了,隻瞞著不曾說兩人有些陪嫁田產。”
張桂花到底是當娘的,私心覺得這底牌不要太早亮出來才好。
“即如此,那便麻煩娘安排一下了。”劉稻香又叫來青梅,吩咐她帶了兩人下去休息。
三姐妹難得聚在一起,又鬧騰著張桂花說說笑笑了一上午。
直到快午飯時,張桂花正欲叫人支桌子擺飯。
仁禧堂那邊劉老夫人打發人來請母女三個去吃飯。
劉稻香輕扯著手帕子,嬌聲問來人:“喜鵲,這年才剛過完,不知祖母打發你來請我們去吃午飯,可知所為何事?”
喜鵲答:“不過是金桂苑那邊,姑娘的養姑姑在咱主子跟前說笑了一上午,這不年過去,咱主子一時受不了冷清,心裏總不得勁,想著,還不如叫了大家夥兒一起去吃飯。”
劉稻香上下打量她,又問:“可還有哪些人?”
喜鵲乖巧的作答:“除了夫人、姑娘們以及姑奶奶之外,還有金桂苑的兩位少爺。”
“智財哥、智勝哥?”劉春香在一則疑惑的問出聲。
“是的,三姑娘,主子很喜歡求上進的後輩。”喜鵲再答。
劉稻香不由冷笑,這是等桃兒熟了,等著來摘桃呢。
“知道了,我們收拾一下就去。”張桂花見自家二閨女已把事兒問清楚了,大手一揮,示意喜鵲先下去。
“娘,那個劉小蘭怎地還在這裏?”若說劉秋香這輩子最憎惡的人是誰,非劉小蘭莫屬。
張桂花冷著臉答:“那就是塊狗皮膏藥,粘上了甩都甩不掉,哪時不能上京,掐在過年的節骨眼上來京裏了,這不就是打著賴咱家過年的想法嘛。”
劉春香在一旁譏笑道:“娘,你說錯了,她是打著來發財的心思呢,這年就她過得最滋潤,各處的賞她也跟著厚臉皮得了不少,也沒見她回過個像樣的禮。”
劉稻香在一旁笑道:“你生個什麽氣,不過是一些扔地上你都不會瞧一眼的東西,權當打發叫化子了。”
“娘,趕緊把她弄回去吧,我一想到她又來咱家鬧騰,夜不能寢。”劉秋香對於劉小蘭住自家白吃白喝很不高興。
張桂花冷哼道:“我到是想,可那邊那位把她當寶待呢,左右花的不是咱家的東西,再說了,如今才出了年,河道沒有解凍,青州來的管事們還要過段時日才能回去,到時,我就把她打包了順帶捎回去,也不知那黃家怎地想法,即不來封家信問問,又不打發人來接了這禍害回去。”
劉稻香答:“隻怕那黃家巴不得她不回去呢!”
劉秋香在一旁又道:“還真有可能,劉小蘭那性子,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指不定她跟齊錦軒的那點破事,早被黃家母子給知道了,如今不過是怕咱們府裏的勢頭,輕易不敢待她怎樣。”
“咳,好了,這些事以後莫要在外頭再輕易提起。”張桂花輕咳,提醒自己的大閨女,話有些說過了。
“娘,我知道了,我就是氣不過罷了,最是見不得她那惡心的樣子。”劉秋香小時候受劉小蘭的搓磨最多,即便她如今已成了年紀輕輕的小將軍夫人,可心氣兒依然難平。
母女三人出了門後,劉稻香拉著劉秋香悄悄落後幾步,小聲與她咬耳朵:“大姐姐,氣啥,終歸是有機會出口惡氣的。”
黃家母子若還被蒙在鼓裏,她定要寫信告訴小舅舅,讓他把這消息捅到那母子二人跟前。
看劉小蘭這糟心貨,還有沒有心思帶著娃到處轉悠。
“那是必須的,當年娘說放過她,我便忍著沒出這口氣,沒想到這人越發沒臉沒皮了,壓根兒就是個不要臉的。”
“好了,大姐姐,莫不開心了,上回我叫人給你送去的頭簪可還喜歡?”劉稻香暗中伸手指捅了捅她。
劉秋香頓覺很窩心,又道:“你年紀不小了,爹娘說不定哪日就把你的親事定下來,你還是手頭多留些私房錢,我跟你說,就算公公婆婆視你如已出,也不可能像爹娘這般疼寵你,有銀子旁身,比什麽都好。”
這讓劉稻香想起自己無意間看到過的婚姻法,詳情她已記不清楚,隻記得上麵有一條,說是男子名下婚前的私產,結婚後如夫妻感情破裂,該男子名下的私產依然屬於他,哪怕他婚前是按揭的住房。
她當時看了隻覺得很諷刺,是不是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就合該是免費。
不管如何,她這世清楚的認知到,女子也須得有私產,而且是在婚前所有,好在大周朝很保護弱勢一方,女子的嫁妝都須得去衙門登記造冊,以示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