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 死因(二)
劉齊氏聽得心中狂喜,又想著自己當時置辦的小莊子本就是要留給他的,便道:“我兒有心了,娘待養好身子骨後,就去幫你帶我的小孫子,還有啊,當初,我曾要你大哥在.……”
“婆婆,該吃藥了!”劉李氏端著藥走進來,打斷了劉齊氏的話。
不給劉齊氏再說話的機會,劉李氏笑著朝劉旺貴說道:“小叔子不如先去堂屋坐一下,婆婆吃過藥後,都要蒙著被子發一身汗呢!”
劉旺貴巴不得借這機會出去,忙應下後又跟劉齊氏說了兩句,這才離去。
劉李氏帶了小丫頭扶了劉齊氏吃過藥,又哄著她睡下後,這才出來見了劉旺貴,正巧,劉喜貴從外頭已經回來了。
便留了劉旺貴吃中午飯,酒過三巡後,劉喜貴麵帶難色的與他說了劉大富與劉齊氏和離一事。
“什麽,爹跟娘和離了?”劉旺貴大吃一驚,隨後又看了看四周:“大哥,這事是真的?”
“嗯,不過我對外都說三貴非留著爹在那裏,想要盡盡養子的孝心。”劉喜貴想了一下,又道:“四弟,三貴為人老實,爹在那邊其實比回來好,若是他帶了小妾們回來,被人知道爹娘和離了,我們到無所謂,隻是你怕是……”
對於長輩和離的人,隻要瞞得緊點,朝廷不會管,但若捅到明麵上來了,那劉旺貴這輩子的仕途路就此斷了,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大哥,多謝了!”劉旺貴站起來,感激地朝他一作揖!
“哎,你這是做啥子,快些莫要這樣子,折煞你哥我了,咱們三兄弟,老二已去了,如今隻有你我守望,我還巴不得你能更好些呢,將來你侄子若有出息了,你們在那處也能互相幫襯著一把。”
劉喜貴很圓滑,並沒有把話說死,誰知道將來會是誰靠誰的提攜,他自認為自家兒子會比劉旺貴更有出息。
“大哥,娘這樣子,大哥多多費心了。”劉旺貴很犯愁,他才剛準備去上任呢!可不希望自家娘老子就此掛了。
“唉,四弟,不瞞你說,娘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能托到幾時。”劉李氏在一旁歎息。
劉喜貴看了她一眼,突然說道:“婆娘,去叫廚房裏再弄兩個下酒菜。”
劉李氏知道這是他有意支開自己,也知道他想跟劉旺貴說什麽,隻不過她並不適合在場。
她出去時,把屋裏的丫頭、婆子們全都趕到了院子裏候著。
劉喜貴滿意地看了劉李氏的背影一眼,這才拿起酒杯與劉旺貴碰了一下,吃了一口酒,這才說道:“旺貴啊,大哥替你感到可惜,好容易挨過了老二的孝期,你又能去上任,雖是縣令,卻是一方父母官,大哥真替你感到高興,隻是娘……她那樣子你也瞧見了,當初在京裏時,本就生病抱恙,可她堅持著要回來給你辦婚事,說是父母高堂都不在,怎麽也說不過去。”
說到這兒,他看了劉旺貴一眼,見他一直在點頭,又道:“一路上舟車勞頓,又加上水土不服,即便時常請了大夫開藥,可這病一直沒有起色,好容易回了家,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急著操辦你的婚事,娘是怕外人說閑話,更怕因為成親一事沒弄好,被黃府擠兌,其實娘心裏很清楚,隻要把你成親的事辦好了,叫黃府滿意了,你從此後的仕途就是一片平坦。”
“大哥,弟弟心裏明白,可娘這身子,那事兒真要發生了,我也不得不要丁憂。”劉旺貴此時,無比希望劉齊氏能熬過來。
劉喜貴微微皺眉,莫不是念書念傻了吧!
“旺貴啊,樹挪死,人挪活!就看你怎麽想了,當然,大哥是無所謂,娘真要去世,也不會影響勝兒的前程。”
都是孫子輩的,這守孝又是另一說了。
劉齊氏真要死了,影響最大的,還是他劉旺貴。
“大哥,可有好主意?”
劉喜貴眼中精光一閃,笑道:“有是有,隻是.……你要不願意,就當我酒後胡言亂語。”
劉旺貴心中一喜,劉智勝明年春也是要去京城參加春闈,若是自家娘親去了,劉智勝又要拖到三年之後,他猜自家大哥肯定也是不願意的。
“大哥,這事咱們商量著來,可行就行,不行也就罷了。”
劉喜貴等的就是這句話,笑道:“前朝尚有狸貓換太子!”
“大哥,你的意思是找人頂替?”劉旺貴心裏一緊。
劉喜貴見他臉色幾變,歎道:“你不願意就算了,這也是無奈之舉,不然,影響前途的是,勝兒還小,多打磨幾年也是可以的,到時給他先成親生子,三年後再去參加春闈也是一樣的。”
果然,這話提醒了劉旺貴,劉智勝能等,劉旺貴可等不起。
“大哥,便依你所言,到時,娘若真去了,咱們也隻能不孝一回,暗中哀悼她老人一番,娘親往日素來疼我們,想來也不會怪罪的。”劉旺貴為了自己的前程,若劉齊氏真挨不過,打算把這事給瞞下來。
“左右咱們家並不起眼,做這種事也沒太多人留意,隻要小心點就好。”劉喜貴的眼裏閃過一絲算計。
為了自己兒子的前程,劉齊氏這個老娘又算得了什麽。
劉旺貴酒足飯飽,紅光滿麵的離去了。
劉李氏這才拉了劉喜貴悄悄進了屋:“你娘未免太過偏心,咱們樣樣供著她,她到好,今兒不但被我瞧見給了一大袋子銀兩,還差點把那小莊子的事給說出來了,那銀袋子有這麽大,我估摸著有五六百兩之多。”
“什麽?這個老不死的東西,不行,咱們得加快手腳,免得夜長夢多,等老四去任上後,就可以動手了。”
劉旺貴去當了縣令,上頭又有嶽父大人罩著,自然是如魚入水,又加之縣裏的大小商賈,以及有錢的地主們都很孝敬他,越發讓他想不起自家還有一個長臥病榻的老娘。
一個月後,他收到一封有暗語的信,這是他與劉喜貴那日商議好的,若是劉齊氏真去了,他便用這暗語告訴劉旺貴。
劉旺貴得知此事後,正好聽得小丫頭來說,夫人找他有事,隨手便把這信扔一邊了。
而劉喜貴這邊,劉李氏見到他回來,問道:“弄走了?”
“嗯,本想放義莊的,誰知路上遇到了鬼打牆,就在亂葬崗那邊,嚇死我了。”劉喜貴蒼白著臉,抖著手端起劉李氏身邊的茶盞一飲而盡。
劉李氏看他被嚇得不輕,估摸著劉齊氏那老虔婆是被自家大兒子給扔亂葬崗了。
不過,這又與她何幹係?
當年,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姑娘,剛嫁過去那會兒,還不是受盡了劉齊氏的搓磨。
要不是自家娘老子利害,說不得連嫁妝都守不住。
劉李氏心裏恨了她幾十年,終於,出了這口惡氣。
她看劉喜貴真是被驚嚇到了,想了想,便起身拿鑰匙開了箱籠,又取出一個描金紅漆小木盒子:“老爺,要不要看看咱們有多少家當?”
劉喜貴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給引了過去。
“有多少家當?”
他家一直是劉李氏當家,因此,家中有了多少產業,他並不大清楚。
“當初,我出嫁時,我娘家不是給我在府城買了五十畝良田麽,這麽些年下來,我把收成都攢起來慢慢換成了良田,如今已有兩百來畝。”劉李氏一樣樣拿給他看:“後來你爹娘給了我們幾畝,變賣後我又換成了銀子,那會兒你在府裏做事,我便把這銀子收起來了。”
劉喜貴心下高興,真不知家裏如今已如此富有,笑道:再加上那個兩百畝莊子的收成,這才有錢添了這個院子,請得起更多的丫頭、婆子伺候,好在我娘的那個莊子不錯,光那個魚塘每年捉的魚,買到黃府也能賺個差不多二百兩,又有在養些雞鴨,喂了幾頭豬,家裏的葷腥都不必再花錢買呢!”
“勝兒又是舉子,能免不少稅,如此一來,咱們家一年也能有這個收益了。”劉李氏朝他比了個八字。
“竟然有八百兩之多?”劉喜貴驚呼出聲。
八百兩,他若是在黃府繼續做帳房先生,一輩子也掙不了這許多。
劉李氏得意地朝他一挑眉:“若不是當初你長了個心眼,聽了我的話,把那地契直接寫了你的名字,弄了個假的給你娘,你能有如今這般輕鬆麽?”
她能想到的,劉喜貴自然也能想到:“勝兒明年要參加春闈,秋收後便要去京城,三貴已經說了,到時讓他與智兒一同前去,就讓他倆住府裏頭,回頭還能一起討論學問。”
“這個好,聽說你家養弟拜了個大儒為先生,回頭我去娘家走一趟,我記得我爹那裏還有幾幅前朝字畫,即然他願意幫忙,自然要給些好謝禮。”劉李氏為了自家兒子的前途也是蠻拚的。
劉喜貴雖然有點傷感自家老娘被他弄死了,但也鬆了一口氣,這不,從此以後,那個莊子的收益就能光明正大的歸自家所有了。
……
劉稻香幾人聽完張裕德所言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一家子大抵是從骨子裏就不念骨肉親情吧,怎麽一個兩個都是如此。
張桂花臉色有些難看,說道:“如今想來,當初若不是劉齊氏從中橫插一杆子,劉仁貴還算是好的了。”
若沒有劉齊氏把那翠玉帶回來,劉仁貴說不定依然會對劉孫氏很不錯。
若沒有她在中間挑拔離間,劉仁貴也不會與妻子、兒女離了心。
或許,也就不會死了。
劉稻香總覺得劉仁貴的死與劉智財有關。
他打骨子裏頭就恨他的爹!
寵妾差點滅妻,這得多拎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