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血腥的鋒芒
如果隻有木鷹這麽說,顧籬落會以為他是因為不知道自己每日訓練的辛苦才會如此驚訝。
可是南宮翡又提起這件事,顧籬落便不會這麽想了。
她微怔,問:“你想說什麽?”
南宮翡眉頭皺得緊緊的,搖了搖頭道:“但願隻是我想多了,也可能是南宮無月那死老頭給你紋這東西的副作用罷了,回頭問問他就知道了。”
那個最不可思議的猜想,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就更不想在沒有證據的時候說給顧籬落聽了。
顧籬落頓了下,才反應過來南宮翡的想法,不由笑著道:“那應該不會錯了,要不就是我天賦異稟唄。”
“哈哈,倒也有這個可能,我們落落天下無敵。”南宮翡十分配合地捧場道。
隨後顧籬落問了他莊右司的事情,南宮翡道:“這件事我已經讓暗鷹去查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影響到你的。”
顧籬落點點頭,知道南宮翡並不想她參與太多這樣的事情,也就不再多問。
某種程度上來說,南宮翡是有些大男人主義的,他不希望顧籬落操心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四大家族之間的爭鬥,本就是他應該解決的麻煩。
所以很多時候,就算顧籬落問到,他也不會說太多。
顧籬落和他相交多年,自也知曉他的性子,也就不去多問了。
很奇怪,和薄瑾修交往的時候,顧籬落會對他的隱瞞十分生氣,要求兩人之間有絕對的坦誠和尊重。
可是對南宮翡,顧籬落就不會。
大概這就是愛情和友情的區別吧。
對待愛情,我們會驕傲要強,會有許許多多的要求。
但對待友情,尤其是虧欠良多的友情,就不會提任何要求,反而還會不斷的妥協和遷就。
……
隻是顧籬落沒想到她不去想這些事情,不去找這些人的麻煩,卻不代表對方願意放過她。
當天夜裏,南宮琳因為顧籬落受傷睡不安穩,就沒跟她住一塊兒,轉睡在了外麵的套間。
淩晨的時候,顧籬落後背的刺青又開始隱隱作痛,她忍了一會兒不見有效,強撐著睜開眼睛,打算開燈吃止痛藥。
隻是睜開眼,不等她徹底清醒過來,模糊中已然察覺到房間裏有陌生的氣息。
“誰……唔!”
顧籬落剛想喊人,聲音還沒出口,就被人用手捂住。
同時,隨著那人的靠近,就著窗外昏暗的月光,顧籬落也認出了他——莊右司。
“你別叫他們,我……我不會傷害你。”莊右司低聲道。
顧籬落眼眸微沉,尤記得他上一次說不會傷害她之後,發生了多少事情。
就算莊右司看不見,也能清晰地察覺到顧籬落的陰沉和恨意。
雖然在來之前就已經知道她不會想要見到自己,可是真的從她眼裏清楚感受到這樣的目光和情緒,莊右司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承受。
“我……給你帶了傷藥。”他吞吞吐吐道。
顧籬落扭過頭,不屑答話。
莊右司知道自己又說了句廢話,顧籬落如今身邊跟著木鷹,難不成會少了傷藥嗎?
他也知道,這隻是他的一個借口而已。
時隔多月,他本不該來這裏。
隻是……
在聽到那些探得的消息後,他還是忍不住會擔憂,想要弄清楚她們母女到底如何了。
莊右司低聲道:“今天的事情……對不起,我沒想到她會對你出手,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結果會有什麽不一樣嗎?”顧籬落冷笑道,“莊右司,‘如果’這種話,就不必再說了。”
莊右司渾身一僵,握著藥膏的手指死死收緊。
“對不起。”他啞聲道。
顧籬落不應聲。
她知道他曾經是聽命行事,匯城事件自不能全怪他。
可是……
時隔越久,她越無法做到不遷怒。
她的女兒還不知道要被那該死的病折磨多久,也許一生都無法做一個智力正常的孩子。
她的愛人……失去了記憶,愛情也沒了。
想要安穩過日子的願望也破滅了。
對她而言,曾經努力拚搏的一切,都在那一場災難中化為虛無,如今更要步步為營,隻求生存。
“小司。”顧籬落閉了閉眼,輕聲喚道。
聽她這麽叫自己,莊右司眼睛一亮,抬起頭來望向她。
她還願意叫自己小司?
“抱歉。”顧籬落沉沉地呼出一口氣道,“我知道你並非有意想要傷害我們,也知道……另一個小司心裏有多難過,但是……真的很抱歉,我從來不是一個多高尚的人,我也會自私,也會偏執。所以真的沒辦法不怨不恨,我曾經以為我可以,但後來發現真的……做不到……”
她的話,仿佛一把把生了鏽的鈍刀,一下又一下,輕輕地割下來,劃破了皮,雖然不致命,卻不知怎的,連骨髓都跟著疼。
莊右司搖搖頭,張口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好像都濃在了嗓子眼發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真的沒辦法再待下去了。
他站起身,停了兩秒,將手裏的藥放在顧籬落床頭道:“對不起,我走了。”
顧籬落沒有吭聲,也沒有看他。
莊右司轉過身往窗口走,到窗口的時候,他幾經猶豫還是停下腳步問了句:“柒柒……還好嗎?”
顧籬落抿唇,這是她最深的傷疤,她沒說話。
隻怕一說話,就暴露了自己的情緒,更怕莊右司將她的反應轉述給莊慕虞,從而再給女兒帶去任何災難。
沒聽見她的回答,莊右司知道她必是不會回答自己,咬了咬牙跳窗離開。
等確定窗外沒了聲音,顧籬落才鬆了口氣倒回床上。
背後的刺青還在發熱發痛,可她卻已經顧不得了。
莊右司可以這麽輕易接近她,還是說明她的能力太弱,以後麵對越來越多這樣的敵人,她依然無法自保,更別提保護別人了。
顧籬落眼眸暗沉,盯著黑夜中的天花板,久久不曾睡去。
——
莊右司離開顧籬落的酒店回到住處,卻發現周遭多了許多淩亂的腳步。
出事了。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立刻想到留在房間裏的阿左,急忙衝了上去。
“阿左!”
房間裏空空蕩蕩,哪裏還有半點人影。
莊右司雙眸微沉,掃了一眼屋中四周,最後目光定格在沙發前的茶幾上。
那裏有一張卡片,卡片上插著一把匕首。
絕對的囂張,無聲的威脅。
僅看這樣的風格,莊右司心裏已經猜到是何人所為了。
他走過去,拔出匕首,拿起卡片。
原以為是一張卡片,誰知道翻轉過來才發現那是一張照片,一張阿左的照片。
照片中的阿左脖子上勒著一條繩索,繩索上掛著一個紙牌子,寫著:“dieordie。”
最下麵是南宮翡特有的鷹字標誌。
赤果果的警告。
南宮翡在告訴他,再敢動顧籬落一下,不止阿左死,莊慕虞也要死。
哪怕同歸於盡。
沒有商量,沒有任何餘地的,隻有die這一個選項。
別的事情可以慢慢玩兒,他有的是時間看誰能玩兒死誰,可若是動了顧籬落,那就撂攤子,誰也別想活。
莊右司抿緊唇,捏著照片在沙發上坐下來。
這和南宮翡往日的行事風格有些差別,卻又沒有差別。
更準確的說,今晚南宮翡的所為,是和五年之前的那個南宮翡一模一樣的。
囂張肆意,張狂狠辣,唯我獨尊。
要打要殺,我說了算,不服就試試看誰更狠。
這樣的南宮翡,曾經是四大家族最為忌憚的人,連莊慕虞都不敢輕易惹他。
可就在五年前,在南宮翡認識了顧籬落之後。
那個殺伐果斷無情冷血的南宮翡就慢慢的收斂起了曾經的血腥鋒芒,變得越來越寬厚,甚至在很多事情上他開始不介意妥協。
比如南宮彥的事情,即便南宮彥做出了背叛南宮家的事情,可匯城事件,他依然沒有殺他。
莊慕虞曾經說南宮翡完了,好比一隻迅猛的鷹被顧籬落養成了家雀。
莊右司卻覺得,南宮翡從來都沒有變過,他之所以願意收斂,隻是不想沾染太過血腥去麵對顧籬落罷了。
可一旦有人觸碰了他的底線,那他一點都不介意毀了整個世界。
顧籬落,就是他唯一的底線。
莊右司看著照片,想了良久,拿出手機下了一條命令:“明天之前,全部撤走。”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莊右司沉了沉眼,冷聲道:“所有的責任我來承擔,你們隻需要聽我命令行事就夠了。”
他本就不想和顧籬落起衝突,也不想惹怒南宮翡。
如今阿左的事情,剛好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借口。
莊右司站起身來,看著窗外被烏雲擋住的明月,沉沉道:“阿籬,希望我們不要再有下一次見麵了……”
如果注定了每一次的見麵都是你死我活,那不如永生不見。
這樣,大家還可以各自堅守各自的原則,誰也不必擔著良心的折磨。
隻是想到他離開前顧籬落最後的沉默,莊右司心裏還是跟壓了塊巨石一樣。
顧籬落沒有說話,那也就是說,很可能顧柒柒真的像他得到的消息那樣,生病了……
“柒柒……”
想到那個孩子,莊右司眼中滿是悔恨,早知道會這樣,他當天一定做更多的準備。
早知道這樣,他就算違背命令,也會將她送走。
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