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放水
察覺到皇甫圖停在他們座位旁邊，衛玨心裏頓時一緊，強忍著沒往旁邊看。
“寶貝啊你怎麽樣？難受不？”衛玨暗中捏捏薄琮琮的袖子，道，“要是你實在難受，要不咱先下飛機？”
他在問薄琮琮要不要先下去躲一躲，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與其這會兒被皇甫圖逮著，不如先離開再想辦法。
誰知薄琮琮卻一動不動，也不肯出聲。
他好不容易才從家裏溜出來，如果就這麽放棄，下次可就沒這麽好的機會了。
而且如果皇甫圖能找到這裏，那不管他們下飛機去哪裏，大概率都逃不過司部的眼睛的。
見薄琮琮執意不動，衛玨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當下，他轉頭瞪著一直站在他們座位旁邊不離開的皇甫圖，皺眉怒斥道：“你老站在這裏看什麽看？”
皇甫圖唇角往上一勾，淡笑出聲道：“這位先生不必緊張，我並沒有惡意，隻是看您兒子……哦不，看您的女兒似乎是病得不輕，正好我也是個醫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不如我幫他檢查一下如何？”
“用不著，你離我們遠點就好了。”衛玨冷聲道。
皇甫圖也不生氣，隻是點點頭道：“那好吧，祝您的女兒早日康複了。”
說完這話，他轉身朝外走去，衛玨看他的背影，小聲對薄琮琮道：“看來是我們想多了，他並沒有認出來你。”
“哦對了。”
衛玨話剛說完，就被去而複返的就皇甫圖給嚇了一跳。
“抱歉，我是嚇到您了嗎？”皇甫圖微笑問道。
衛玨拍拍自己被嚇停了半秒的心髒，深呼吸了兩下才看向皇甫圖：“你走路都不出聲的嗎？還有什麽事趕緊說。”
“沒什麽特別的事，就是想起一件小事情，覺得或許您的女兒用得著。”皇甫圖看著一直趴在那裏沒有起身的薄琮琮，眼裏笑意更深，將特意買來的漢堡和牛奶放在小桌上，聲音也放柔了許多道，“下次趕路前先填飽肚子。”
薄琮琮僵了下，感覺那隻熟悉的大手在自己腦袋上揉了揉，心裏微微有些酸澀，又有些感動。
等皇甫圖走出了頭等艙，薄琮琮才慢慢直起身體來。
“他不會再拐回來了吧？”衛玨後怕道。
薄琮琮一直盯著自己麵前的漢堡沒有說話。
他原是不愛吃這些的，後來因為被顧柒柒帶著，所以偶爾會吃一點，卻也挑得很，隻吃這個牌子的漢堡，隻喝這種口味的牛奶。
皇甫圖……認出他了。
“喂，你怎麽了？”衛玨看著他一動不動的一直盯著漢堡，挑了挑眉道，“不想吃啊？沒問題，我替你吃，反正我也餓著呢……”
他一邊說一邊就伸手去拿漢堡，隻是手還沒夠到，就被薄琮琮給拍了回來。
“嘶，打這麽狠？”衛玨捂著手背，再看已經拿著漢堡開始吃的薄琮琮，嗤笑一聲道，“想吃就吃嘛，忍著做什麽？”
他不傻，也看得出來皇甫圖八成是有意想放過他們。
雖然他想不通對方為什麽要放過他們，作為家長，難道不該是把偷偷離家出走的熊孩子帶回家的嗎？
等皇甫圖下飛機後不久，飛機就如常起飛了。
皇甫圖看著升空遠去的飛機，緩緩歎了口氣。
“這樣好嗎？”他身旁，司覺道，“Boss說讓我們全力把小少爺帶回去，可沒讓我們放水。”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放水了？”皇甫圖斜他一眼道，“你又不是沒上飛機檢查，這不是沒找到可疑人物嘛。怪隻怪那臭小子歪腦筋太多，把咱們也給騙過去了。”
司覺：“……”這麽睜眼說瞎話真的好嗎？
“不過……咳咳……”皇甫圖掩唇，像模像樣地咳嗽了兩聲道，“要是那熊孩子真那麽大本事，給他一不小心到了玿南城，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進得去南宮家大門哈？”
司覺搖搖頭，無語道：“少爺，您剛才還說不知道他在哪兒呢，現在就開始擔心他進不去南宮家了？”
“我這隻是合理猜測，客觀得沒有絲毫個人情緒的猜測。”皇甫圖挺胸道。
客觀，真客觀。
司覺翻了個白眼，衛玨那張大臉他們在匯城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了，愣是麵對麵都沒認出來。
可真是太客觀了。
“你別老說我，你呢？該不會是你有心放水吧？”皇甫圖反擊道。
司覺聳聳肩道：“司部向來隻是奉命行事，我若是放水，那也隻可能是奉了您的命令。”
皇甫圖一噎，哼道：“也不知道跟誰學的牙尖嘴利。”
相比於皇甫圖的輕鬆，司覺還有些擔心：“萬一回頭Boss怪罪起來……”
“放心吧，別的事或許他會怪罪，但今天這事絕對不會。”皇甫圖擺擺手道。
若是薄瑾修真想阻攔薄琮琮去找顧籬落，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返回玿南城，可他並沒有這麽做，為什麽？
除去那些客觀複雜的因素，說不得薄瑾修也有那點希望薄琮琮可以跟顧籬落母女見上一麵。
而他若不是洞察了薄瑾修的心思，也不會這麽幹脆的放走薄琮琮。
——
在薄琮琮用盡聰明趕往玿南城的時候，顧籬落還不知道自己將會見到這個小家夥。
她安慰著因為醒來後沒見到薄瑾修又難過哭泣的女兒，一邊也在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說一點都不難過自然是騙人的，可要說真的為此要死要活倒也不至於。
她不是那種輸不起的人，何況她也沒有資格讓自己盡情沉浸在傷痛中。
生活，孩子……這兩項是最能療傷的苦藥，它用最粗暴也最直接的方式，強迫你帶傷工作，直到習慣傷口複發的疼痛，再到麻木於這種疼痛，最後無視它的存在。
“媽咪，你跟薄叔叔為什麽吵架？”顧柒柒哭紅了眼睛，抽噎著稚聲稚氣地問道，“你們以前都不會吵架的，是不是因為我們沒住在一起，所以才會有各種誤會？要不我們搬過去，跟薄叔叔住在一起，這樣大家就可以跟以前一樣開開心心了好不好？”
聽著女兒的話，顧籬落心裏既難受又歎息，她揉揉女兒的頭發，抱緊她耐著性子解釋道：“柒柒，媽咪跟薄叔叔不是吵架，是……分開了，就是以後我們都不會再跟薄叔叔住在一起的意思，你明白嗎？”
“不明白，柒柒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顧柒柒一撇小嘴，眼看又要哭出來，顧籬落有些頭疼，也有些煩躁。
她自己的心都在滴著血，偏還要一遍遍在傷口上紮刀子，還要跟女兒解釋……
這對她來說實在有些難以承受。
還好這個時候南宮翡推門進來，對她道：“你歇會兒，我來照顧柒柒。”
“不要，我還有事要問媽咪呢。”顧柒柒拽著顧籬落的手不讓她走。
她拽得緊，顧籬落吃痛，低頭看去。
這麽巧的，正好握住的是被咬傷的地方，因為用力過度，這會兒已經又浸出了血跡。
“媽咪，我，我不是故意的……”顧柒柒看見顧籬落手上的傷口，連忙鬆開手，無措道，“對不起媽咪，你是不是很疼啊？柒柒不是故意的……”
顧籬落搖搖頭，勉強扯了下嘴角，卻發現自己已經脆弱到連一個假笑都無法維持了。
南宮翡拍拍她的肩膀道：“我在你床頭放了杯安神茶，你喝了睡一會兒，嗯？”
顧籬落點了下頭，深吸口氣離開了女兒的房間。
“媽咪……”顧柒柒看著顧籬落離開的背影，眼眶更紅了。
“寶貝過來，南宮爸爸抱一抱。”南宮翡在床沿坐下，朝顧柒柒招招手道。
顧柒柒吸著鼻子，爬到他身邊，仰頭看著他：“南宮爸爸，柒柒是不是做錯事了？”
“如果我說你錯了，你會不會大哭大鬧不聽我說話？”南宮翡問。
顧柒柒搖搖頭道：“柒柒知道自己有時候會很想大喊，不過我現在隻有難過，沒有想大喊，我也會……努力控製自己的。”
她頓了頓，承裝了大海的眼眸中掉落下珍珠的淚，認真道：“南宮爸爸教教柒柒，告訴我該怎麽做，柒柒現在好笨的，隻想哭，完全想不出來辦法了。”
南宮翡歎了口氣，捏捏她的小臉道：“好，爸爸教你，不過你現在先去洗把臉，把鼻涕擦擦幹淨，咱們柒柒可是個小美人，不能這麽髒的對不對？”
顧柒柒用力點點頭，聽話地跑去洗手間洗臉。
也是因為剛才看見了顧籬落離開前那麽難過的樣子，顧柒柒這會兒才稍微冷靜下來，不再纏著問薄瑾修問個不停。
等她洗完臉回來，南宮翡大手一撈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笑了笑道：“這不就好了，柒柒，你要記住，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哭成醜八怪，這樣隻會讓愛你的人更加難過，讓你的敵人更加開心，讓那些等著看你笑話的人更加得意。”
顧柒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嫩聲道：“柒柒記住了。”
此刻的她還不能全然理解南宮翡這句話，可卻一直記在心裏，記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