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搏命
第165章搏命
入了秋的京都夜晚風大,車子疾馳在大道上。黑暗裡像獵豹一樣,詩秋抓著車座邊沿,看著不停飈升的油錶盤,感覺五臟六腑都擠進了胸腔。
「連削,你瘋了,停車。」她尖叫著大聲罵道,然而連削雙目赤紅,根本沒有聽到詩秋的勸阻聲。他雙眼瞥了後視鏡一眼,身後那輛灰色大眾像條小狗似的緊追不放。
他眼神一凌,放慢速度,大眾嗖的一下像柄利刃似的衝到前面,江擎打著轉盤,想要攔住連削的車子,迫使他停下來。
可下一秒,連削像不要命了一樣,加快速度朝著大眾碾壓過去,詩秋睜大雙眼,驚恐地看著不遠處的大眾里坐著的男人,那雙眼裡盛著滿滿的怒火。
「連削,你瘋了,住手。」詩秋慌了神,大聲叫著,緊接著便聽到砰的一聲,賓利撞上了大眾,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一陣剌耳。
詩秋嚇壞了,她感覺連削真的瘋了。不,她要阻止他的行為。眼看著連削再一次發動引擎朝著大眾又要撞過去,詩秋連忙去搬方向盤。
「林詩秋,你放開。」
「連削,你快住手,這樣做會沒命的。」
「媽的,放手啊!」連削大罵。
「不放,你快停下來,停下。」這會兒,詩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拉著方向盤就是不鬆手,連削一時間失去控制,車子左右晃動。那場面驚心又嚇人。
「連削,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錦瑜在天上看著你呢!難道你真的忍心讓她再傷心難過嗎?」
而此時在大眾車裡的江擎看到這一幕,他整顆心都揪成一團。快速打著方向盤,一個漂移轉后,在連削沒有反應過來時,卡在車前頭,瞬間熄了火。
就在這時,連削一個油門猛踩過去,車頭一挺。大眾車在賓利強大的撞擊慣性下一個側翻,轟隆聲大響,倒在地上濺起陣陣煙霧迷了她的雙眼。
「江擎……」詩秋嚇懵了,大聲叫著,連忙開門跳下車去。
連削緩過神來,喘著粗氣看著倒在地上一片狼籍的大眾,心裡頭升起一股子悲涼。為什麼?他心裡頭並沒有報復后的快感,有的只是深深的絕望?
「江擎,你在哪裡?你還好嗎?江擎……」詩秋哆嗦著在側翻的大眾車前叫著他的名字。
「咳咳,我……媽的,卡住了。」微弱的咒罵聲傳來,鑽進詩秋的耳朵里,這一刻,她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她心裡一喜,鬆了一口氣。尋著聲音源頭打開破敗的車門。
「你別動,我來幫你。」她小心地扶著他的胳膊,想要將他拖出車內,然而,她拉不動。
「我的腿卡住了。」
「怎麼辦?怎麼辦?」詩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會兒她方寸大亂了。而此時賓利車裡的男人頭伏在方向盤上,他沒有動,遠遠的,詩秋看不清他的神情。
「詩秋,你……不要再拋下我了,好嗎?答應我,好不好?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你都不可以……不可以離開……」車裡的江擎似乎一點兒也不著急自己的處境,他只是不停地訖求著讓她不要離開。
她扶著他的胳膊,感覺手上一片粘糊糊的,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鑽進鼻子,胃裡一陣翻騰。她想吐,卻努力的忍著心裡頭那噁心的翻湧。
「你……你先別說話。」她必須保持冷靜,然後想辦法將他拉出來。此時車身因為猛烈撞擊下,油箱在滴油。
情況危急,詩秋一邊將人往外拖,一邊大喊:「連削,你還不快來幫忙?難道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嗎?」
連削仍舊不為所動,江擎的腿卡在了座墊下,大概是受了傷,根本動不了。
「連削,連削……求求你了,過來幫忙,好不好?」詩秋感覺手裡一片溫熱,她抬起手,映入眼瞼的是一片血紅,她的雙手和衣服上都沾染上了血跡。
她慌了神,眼淚像掉了線的珍珠似的,吧嗒吧嗒直往下掉,「連削,連削,求求你,快過來呀!」她抽泣著,像個無助的孩子。
「別……別哭,哭紅了臉就……不好……不好看了……」他在笑,即使在這種情況下還在安慰她,詩秋的眼睛掉得更凶了。
她在怪自己,如果自己不來,他就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子,可她來了。如果她不跟連削走,他就不會追出來,也不會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她,深深的自責像潮水般席捲著詩秋整個人。她恨不得自己替他受過。
「你……你別說話,別說話。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害你受傷了……」詩秋搖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滴。落在他的臉上,像烙鐵似的,直燙得他一陣心疼。
「不,是我……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咳咳……」他氣若遊絲,感覺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似的。
「怎麼辦?怎麼辦?你在流血……」
賓利車上,男人面色痛苦,一滴清淚滑出眼眶。女人低低的輟泣聲鑽進他的耳朵里,透著無助感,一聲聲的抽在他心尖上。
突然,她抬起頭,像是下定某種決心,從後備箱里拿出一把鐵鎚,朝著他們走去。
詩秋抬眼,正好看到迎面走來的連削,她的瞳孔瞬間漲大,臉色一沉,大聲斥道:「連削,你想幹什麼?當殺人犯嗎?」
「你這麼做,就不怕錦瑜在天之靈不得安息嗎?」
連削沒有說話,掄著鎚子就要砸下去。詩秋一把抱住了江擎,大聲道:「要砸就連我一起砸吧?」
「詩秋,你……你讓開……這是……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
「我不讓開,連削,你來吧!他欠你的,我替他還。」她看著他,眼睛里閃過一抹決絕。
連削沉著臉,低吼一聲:「不想讓他死在這裡就讓開。」
什麼?詩秋愣了兩秒,還沒有回過神來。連削這是什麼意思?
「還不讓開?」
詩秋點點頭,連忙讓開,不知道怎麼的,這一刻,她相信連削不會傷害江擎。
「站到安全的位置去,別妨礙我。」
詩秋聽話的站在安全的位置上去,與其說相信連削不會傷害江擎,到不如說她相信人性,人性都有善惡之分。而連削骨子裡的人性並不惡劣,他的本性是善良的。
連削看著倒在血泊里狼狽不堪的江擎,冷聲說道:「江擎,你想還清我,我偏不承你的情,這輩子,我要你永遠都欠著我的。」
他利用手裡的鎚子敲碎壓住江擎的腿,順利將他整個人給拉了出來。此時江擎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清了,他趴在寬厚的男人的背上,嘴角不由微微上揚。
男人的世界里,往往只是一個動作,便會讓對方心領神會了。
爆破的聲音振耳欲聾,不遠處,三個人靜靜地躺在一邊。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似的。遠遠的,還能聽到鳴笛聲和越來越多的吵雜聲。
*
醫院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圍滿了江家老少。杜玉紅著眼睛,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樣。
「我就知道,但凡和那個女人扯上關係就沒什麼好結果,現在是應驗了吧!活該,活該。」
「能怨得了誰?這就是典型的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當初我是怎麼說來著?看看現在好了,我看是沒把自己小命弄掉不丟心,這是遭了什麼孽喲!」
「你能不能別再說了,人還在重症病房裡沒有出來呢!」江世鵬皺眉道。
「媽,爸,你們別擔心了,阿擎命大,不會有事的。」江琰煜看了父母一眼,忍不住出聲勸道。
「你爺爺送回去了嗎?他知道阿擎的事情了嗎?」
「已經送回去了,爸放心吧!沒讓爺爺知道。」
「那就好,老爺子身體不好,從小呢最疼的就是阿擎,要是給他知道了,指不定氣出什麼毛病來。」江世鵬嘆了一口氣。
一個小時候,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出來,一家子圍了上去,打聽著江擎的情況。
「江先生,江太太放心,令公子沒有生命危險,就是傷勢比較嚴重,左腳粉碎性骨折,手臂和後背有不同程度的皮外傷。其它問題也有待近一部確診,稍後我們會將人送到病房裡,到時候你們可以探望。」
「謝謝醫生。」江世鵬道謝。
「江先生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送走醫生,一家子懸著的心這才落了下來。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出了事情,最擔心的莫過於父母了。江琰煜讓父母先回去,他在醫院裡守著。可老倆口都不幹,說非要看著阿擎人沒事,一切都穩定了才放心。
警局打來電話,讓過去處理一下交通事故。江世鵬讓大兒子去處理。都是在京都里有頭有臉的人,這起事故能追究誰的責任?
唯一的結果只有等當事人醒來自己講述整個事故的經過,但目前江擎仍舊處於昏迷中。從局子里出來,江琰煜看著不遠處的連削還有他身邊一言不發的女人。
一向冷靜自製的江琰煜憤怒地走過去,抓住連削,一拳就打在他臉上,因為慣性。連削摔倒在地,一股腥甜在口腔中瀰漫。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整個人躺在地上,像是失了全部的力氣一樣。一旁的詩秋整個人都像是傻掉了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連削,我警告你,要是再敢對阿擎動心思,等待你的就不止這一拳了。」
「怎麼?出熱的?別忘記了你自己是什麼身份?想要知法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