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安息
第七百零一章：安息
遠方，群山如黛。
青山隱隱，在淡紫色的霞靄中，氤氳成好看的弧度。
那雙眼睛，也變得有些迷茫，「他們，一定過得很好吧？」
包子嘆了口氣，「你這是何必呢？」
「明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沒有的半點位置，為什麼還要如此在意？小樹苗那種人有什麼好的？」
「我也不知道。」白凈霜說，「該怎麼說呢？」
她咳嗽了兩聲，「三年前的某一天，我突然頓悟了。」
「頓悟？」包子不解。
「嗯，頓悟了。」白凈霜說，「我以前一直很執著，執著著想讓皇上多看我一眼。執著於外界說流傳的什麼絕世之戀。」
「可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我突然發覺，什麼絕世之戀，什麼皇上對我專情，這些只是我做的一個夢而已。在夢裡，我將自己定義成了受害者，恨著奪走了皇上的秦羲禾。」
「夢醒之後，我才發現，我這是在做什麼啊？皇上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什麼，甚至，我們兩個都沒有過接觸。我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鬼迷心竅了。」
白凈霜笑著，「也是那時候，我恍然大悟。我所做的一切，都太天真太可笑了。我那樣做，除了惹得皇上更加討厭之外，沒有半點用處。」
「我幡然悔悟的時候，才察覺到，自始至終，我都是個笑話。」
包子靜靜地聽著。
它並沒有完全聽懂白凈霜在說什麼。
「那個……」它想了想，「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你是只是問他們好不好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他們很好，特別好。主人生了小奶包，小樹苗也從皇帝升級成了大廚，他們一家四口過得很開心。」
「是這樣。」白凈霜定定地望著遠處。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年輕的時候，果然是她自作多情。
一見夙央終生誤。
等到後悔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還有事嗎？」包子說，「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別。」白凈霜說，「你陪我說說話吧。」
「這些年來，你是第一個主動來這裡的人，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跟人說過話了。」
「我……可能快要死了。」她輕笑著，「我能感覺到大限將至。」
「死之前能將心裡話告訴你，也算是上蒼的安排吧。」
包子皺了皺眉頭。
的確，白凈霜身上的味道相當不好聞。
確切地說，是很難聞。
她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你想說什麼？」包子化成人形，坐在她對面，「正好我現在很閑，可以聽你說一說。」
它頓了頓，又說，「如果你能請我吃東西的話。」
白凈霜拿來了點心和茶。
「在這裡沒什麼吃的，你將就一下吧。」她坐在蒲團上，閉上眼睛。
許久之後，才緩緩睜開。
「包子先生。」她說，「你相信有輪迴嗎？」
「我又沒死過，怎麼可能知道那種東西。」包子說，「你想做什麼？」
「我年輕的時候做下很多錯事，現在還很後悔。當年，皇上放棄皇位的時候，我便來到了這個小寺廟裡。這個寺廟，最開始的時候有兩個人，我跟我的丫鬟。」白凈霜說。
「後來，丫鬟得了重病死了，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也染了重病，怕是沒兩天活頭了。」
「這三年來，我一直在念經，在超度。」她低下頭，「如果真有輪迴就好了。」
「只求我，下輩子投胎不要再遇見夙央，也求我，下輩子能夠尋找真正的愛人。」
「我這等罪人，能獲得諒解嗎？」
包子聽著白凈霜的話，莫名覺得這個女人好像也有可憐之處。
它沉默了一會，「你放心吧，你馬上就要死了，夙央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死，相隔這麼長時間，你們肯定不會再相遇了。」
「再說，小樹苗那種人有什麼好的？對主人來說，他可能是良人，但對別人來說，那貨分明就是個渣男。」
「你能想開，也能懺悔，我想，你跪拜的佛祖應該能感應到的。」
白凈霜靜靜地聽著包子的話，終於，露出了釋然的微笑。
「你說得對。」她說，「不管是何種結果，我都能接受。」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抬頭，「以前我很恐懼死亡，但現在，我卻已經看開了。」
「死亡，好像也並沒什麼可怕的。就像一朵花要凋零，一株草要枯萎一樣。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
「謝謝你，包子，謝謝你能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聽我說這些，謝謝。」
「我要走了。」她說著，閉上眼睛，臉上一片祥和，「謝謝……」
白凈霜的聲音越來越小。
到最後，已經聽不見。
包子坐在對面，將點心吃完，茶也喝乾凈，盯著白凈霜看了好一會。
這女人的氣息，原本就很微弱。
剛才能說這麼多話，怕也是強撐著。
如今，像是了卻了心愿一樣，安詳地去世。
心如止水。
「哎，真沒想到，最後見證你去世的人竟然是我。」包子嘆著氣，「算了算了，這也是緣分吧。」
「你能看透這世間，也算是你的造化。我既然送了你最後一程，那，就好人做到底，幫你製作一個棺材吧。」
「願你下輩子能夠投胎一個好人家。」
包子將白凈霜抱起，來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些樹木。
它將樹木砍掉，做了一個比較簡陋的棺材，做好之後，又在地上挖了一個坑。
它將白凈霜放到裡面，埋葬之後，又在一旁點了幾炷香。
「一路走好，安息。」包子看著院子里的墳冢，莫名覺得有些凄涼。
它在一旁嘟囔了一番，跑到屋子裡，剪了很多紙錢灑在墳頭上。
「真可憐。」包子說，「如果不是我恰好來到這裡，你死的時候，身邊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哎，安息，下輩子，請一定不要再遇見夙央這種人。」
它鞠了躬，飛快地離開。
包子不知道的是，院子中這些樹木常年受到佛法熏陶，早已經有了些許靈性。
它使用力量砍樹，挖坑，又將木頭做成棺材，神獸的力量無形中影響到了這些樹木。
包子的力量原本就與靈魂相關，它這一遭，影響了白凈霜原本應該安息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