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黼國黻家
第五百七十章：黼國黻家
夙央輕輕咳嗽著，用雪白的手絹擦拭了嘴角。
秦羲禾站在窗邊，透過天青色的軟煙羅，瞧見他單薄瘦削的身影。
印象中的小樹苗，也是如此單薄，病入膏肓，弱不禁風。
「來，坐下。」沈月離大咧咧走到屋子中央，「我幫你查看一下身體。」
夙央坐下來，掀起袖子。
沈月離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從左腕換到右腕，許久之後，才收起手，「進展很順利，你現在處於武功盡失狀態。」
「除了我之外，沒人能察覺到，我們還是按照既定的計劃進行。」
夙央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
茶水裡漂浮著輕柔細小的茶葉，柔綠色的茶水微微蕩漾，他輕輕吹了一下，波皺起，茶葉也漂浮到一旁。
輕呷了一口，又慢慢放下。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優雅而從容。
秦羲禾在一旁瞧著，不自覺，有些看呆了。
「嘿，你這喝茶方式真讓人不痛快。」沈月離將白脂玉燒制而成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大口飲茶才自在。」
「你那是牛飲。」夙央笑著，「可惜了這上好的明前淺璧茶。」
沈月離不以為然。
他還想說些什麼時，臉色微變，「有人來了。」
說罷，白影飄過，他已經消失不見。
過了盞茶功夫，有幾個太監走過來。
領頭的太監跪下行禮，「太子殿下，您身子可大好了？」
「已經無礙了。」夙央站起來，「公公請起。」
「謝天謝地，您昏迷的這段日子，皇上茶飯不思，若是聽到太子殿下大好的消息，必定高興。」公公翹著蘭花指，尖聲尖氣。
「呀，瞧我，只顧著閑聊，差點忘了大事。」他笑著，拿出一個捲軸。
夙央臉色一變，忙跪下來。
「呀，太子殿下不必如此緊張，這是草擬，不是正兒八經的聖旨。」公公說。
「皇上說了，若是太子殿下不樂意，他老人家會再考慮考慮，這張草擬，只有您與皇上知曉。」
他說著，恭恭敬敬將捲軸遞給夙央。
「皇上說了，這事不急，等太子殿下考慮清楚了再作答覆。老奴告退了。」
公公行禮之後，領著小太監走出去。
秦羲禾好奇地湊上來，「聖旨還可以草擬？」
「父皇的性子比較猶豫，經常猶豫不決，所以才出現了草擬聖旨，以免他又後悔。」夙央輕輕地展開，看到裡面的內容時，臉色在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這上面寫了什麼？」秦羲禾湊過去，上面的字跡，她並不太認得。
豎排，還是龍飛鳳舞的繁體字，她上上下下看了一會，依稀能看出幾個字來。
「什麼賢良淑德，姿色上乘，什麼風，什麼月。」
「這上面寫了什麼？」
「誒？」沈月離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看到那草擬聖旨，瞪大眼睛，「丞相家的四姑娘賢良淑德，姿色上乘，皎皎如月，蓮步生風，黼國黻家，錦繡華章，實為良配？」
「你家老皇帝莫不是在跟你開玩笑？丞相家的四姑娘可是出了名的不講理和飛揚跋扈。」
夙央將捲軸掩了，冷聲道，「你閑著沒事幹？」
「當然不是。」沈月離將茶壺端起來，對著壺嘴，咕咚咕咚喝了半天。
「太子殿下，我覺得這親事可以。」他說，「丞相那個人的性格古怪，在朝中名聲也不太好。但，秦靈霄進入軍中之後，才能凸顯，現在炙手可熱。」
「丞相的勢力獨一無二，在朝中遍布眼線，如果我們能獲得丞相的支持，何愁大業不成？」
夙央冷然不語。
沈月離也不想死勸，他擺了擺手，「我先回去了，你仔細考慮考慮。」
陽光透過窗欞照耀進來，有風將花瓣帶入，悉數落到夙央頭上。
秦羲禾將他發間的花瓣摘下，放在手心中，語氣淡然而輕柔，「這聖旨，是讓你娶丞相家的四姑娘？」
「嗯。」
「你怎麼想？」她說，「想不想娶她？」
夙央苦笑，他轉身，與她面對面，「說好了要娶你的，我也說好了要找到你，你覺得我還會娶別人？」
「你見過她嗎？」秦羲禾眉眼彎彎。
夙央搖頭。
「嘿，那個姑娘美若天仙，性格溫柔， 你一定要娶她。」秦羲禾說，「答應我，一定要答應下來。」
「嗯？」夙央蹙眉，「你，在激我？」
他嘆著氣，手指放在她的臉上，「你果真還是不肯信我。」
「不，不是。」秦羲禾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小樹苗必須要答應這門親事。
只有答應了這件親事，他才能娶她啊。
「夙央，答應我，一定要娶她。」她臉色嚴肅，「如果你不娶她，可能無法見到我。」
「你為何同意我娶別的女人？」夙央有些受傷，「我說過了，我一定會找到你。」
「啊……」秦羲禾一臉黑線。
這算什麼？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么？
她打翻了醋罈子，導致小樹苗斷絕了娶親的想法？
如果小樹苗不娶她，那千千怎麼辦？
皎月公主可是說過的，改動一點，就像蝴蝶效應一般擴散開。
若是小樹苗真的放棄娶她，千千也就不可能存在。
「夙央。」秦羲禾越想越害怕。
千千不能消失。
她踮起腳，湊到他跟前，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
夙央身體一僵。
「答應我。」她說，「一定不要拒絕，皇上給你安排的女人，你只管答應娶進來。」
「不然我可能無法出現在你面前，我們的女……」
「你可能無法找到我。所以，不管如何，都要答應，求求你。」
夙央伸出手，手指觸摸著她的臉頰，將她額間散落的髮絲別到腦後，「你這前後轉變有點大，發生了什麼？」
「什麼都沒發生。」秦羲禾抱住他。
現在的小樹苗有些小，也有些瘦弱，抱在懷裡的手感有些不同。
「千萬千萬不要隨意更改想法，尤其在這件事上。」她貼在他懷裡，聲音有些哽咽，「一定記得。」
「小傻子，我答應你便是，別急。」夙央摸著她的頭，風起，雲散，花飛滿園。
「我會按照父皇的意思做，但，我不會碰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