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貴妃來看你了
第416章 貴妃來看你了
季心露氣喘吁吁的來到天牢門口,隔著層紗帳,她客氣的對獄卒表明了來意。
「暮貴妃?」獄卒不敢確定。
相傳這位貴妃神秘的厲害,長年累月足不出戶,便是偶爾出來走走,面上都要蒙著紗帳。
可不是每個蒙著紗帳的女人,都是被皇帝捧在手心上寵的貴妃,眼下這位身姿婀娜的女人要進去探監,他們更得好好思量,首先就得確定對方的身份真實與否,畢竟天牢這地方,出點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是我。」季心露輕咳了聲,從袖中取出余宣帝的令牌,「皇上派我來問點事情。」
令牌是她趁著余宣帝睡著偷出來的。
她太擔心容修了,因為始終聽不到他被放出來的消息,所以今天回去就沖余宣帝又發了頓火。
男人面露疲憊,說了幾句后突然沉默,然後鑽進了房間里呼呼大睡起來。
他沒心沒肺,她卻不能。
在天牢里的可是自己的兒子!
余宣帝今晚回去的時候,再提容修他神色躲閃,問多了他就變得不耐煩,不是心虛是什麼?
女人的想象力總是豐富,她跟了他十多年,明白他本質上是個心狠手辣的男人。
對於她和容奕止的兒子,他從一開始就動了殺心。
要不是當年她的苦苦哀求,又恰逢他對她迷戀的厲害,容修早都死了十多年。
雖說近年來表面上二人很和諧,他也十分重用容修,可只有她清楚,他不止一次聽到他在夢中說要殺了容修。
那種恨和不安是根植於骨子裡的,流淌在血液里的,讓他局促讓他焦躁讓他欲除之而後快。
她清楚她都清楚,她愛容修也愛他,無法在他們兩個中做出抉擇。
這一生中,她已經拋棄過他一次了,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救他。
季心露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焦,她迫不及待趕過來,一路上腳步都是虛浮的。
紗帳之後的那雙眼微微泛著紅,旁邊兩個獄卒拿著令牌仔細查看過後,彼此交換眼神過後,才恭恭敬敬的放行。
「貴妃我給您前頭帶路去。」
季心露沒什麼情緒,她胡亂的點點頭,如今滿心惦記的都是容修。
擔心餘宣帝已經對他下手,擔心等會看到血肉模糊的畫面,擔心看到他不再完整變成殘缺,甚至他失去心跳。
她每走一步,都不由自主的將手捏緊。
天牢裡面的走廊很長,光線昏暗,燭火被風吹動,連帶著人的影子都輕飄飄的晃,這讓季心露更加緊張。
「他……」她忽然出聲,把獄卒嚇了一跳,回過頭的那瞬間還有些懵,眼中帶著疑惑。
季心露喉嚨發緊,艱澀出聲,失魂落魄的問,「他還好嗎?」
獄卒被問的滿頭霧水,容修到了天牢裡面,雖然身為犯人,但大傢伙對他都極為恭敬,東西都挑選好的給他,他能不好嗎?
「好啊。」他如實回答,「很好啊,非常好的呢!」
誰知話音剛落,對面纖細的女人忽然捂住了嘴巴,嗚咽出聲。
獄卒就不懂是什麼情況了,這是得知對方過的很好,憤怒的淚水還是激動的淚水呢?
再者他實在不明白,沒聽說暮貴妃和容修還有什麼愛恨糾葛啊。
嘖,想遠了。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無意中窺見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趕緊止住了思緒,抬頭往前看,正好馬上就到。
「貴妃您這裡請。」
季心露驚慌失措的整理了衣衫,又隔著紗帳擦了擦眼淚,才挺直了腰背,放緩了腳步,緩緩到達跟前。
獄卒最喜歡拍馬屁,這些天余宣帝對容修的態度,他都看在眼裡,因此即便面對落魄的男人,他也諂媚的笑的,彷彿一朵綻開的花兒。
「那個……」他見容修在側躺著,訕訕的清了清嗓子說,「王爺,有人來看您了。」
容修沒什麼動靜,獄卒表情尷尬,看了看旁邊的貴妃,見她獃獃立著,像是失了魂兒,他猶豫著要不要再出聲提醒。
「王爺?是貴妃來看你了。」
容修剛睡著不久,夢裡全是小女人的嚶嚀,他自認是個寡淡的男人,不想夢裡翻來覆去都是她嬌軟的身子,和撩人的甜膩嗓音。
他大汗淋漓,正奮力衝刺之際,被一道男聲嚇得失了所有興緻,耳邊的聲音不停的念,女人受驚如兔子亂竄,再也不見。
可惡。
他暗罵了聲,帶著情緒睜開了眼,然後便聽見那聲音說貴妃來看他了。
貴妃?
腦子有片刻的混沌,他愣了片刻,看清了黑乎乎的房頂,以及天牢散發的霉味,漸漸醒過來。
他揉著眉心坐起來,動作優雅,身上的那襲墨色長衫,從床邊滑落,他手骨纖細,容貌出落的十分英俊,勝過這萬千世間所有的男子。
季心露屏住了呼吸,眼睛又熱又酸。
有多少年沒有見過他了呢?
還記得當初她為愛離開時,他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那會的他還是小小的個頭,纖薄的身子,他溫潤又陽光,笑起來的時候露出整齊的牙齒。
他從來都是個聽話的孩子。
小的時候沒有惹她生氣,心底存著良善,看見好看的花朵,總是第一時間給她看,他喜歡依偎在她懷裡,他說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娘親。
為什麼眼淚止都止不住?
很多事情,季心露以為她已經忘記了,原來在看到他的時候,往事一幕幕都清晰深刻,竟已然深入骨髓。
她吸了吸鼻子,想要擦眼淚,抬眸的瞬間,身子僵在原地。
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他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挺拔,稍微靠近她,便能感到一種迎面而來的壓迫。
即便知道隔著一層紗帳,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季心露還是緊張的不知所措,手指捏著袖口,攥成一團。
「貴妃。」他開口說話了,聲音很沉,沒有了年少的稚嫩和依賴,有的只是薄涼和疏離,在她的心上割開一條細細的裂縫。
這些變化不動聲色,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失去了陪伴他的十年裡,他變了有多少。
季心露忽然沒有了繼續留在這裡的勇氣,她嘴巴動了動,不知是乾澀還是苦澀,她想要走腳底似乎生了根,扎在了地上。
她不說話,容修也不說,有什麼異樣的東西,在空氣中蕩漾發酵。
獄卒察覺到不對勁,尷尬的咳嗽了聲,客套說了兩句后扭頭離開了。
一道柵欄,隔開二人。
她站在光明裡,而他立在陰影中,幽沉的眼睛,漫不經心的掃過她,卻讓她的心跟著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