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忘記自己是什麼貨色
第385章 忘記自己是什麼貨色
雲守道一直都以為,雲意嫁給容修之後,過的很幸福。
一來是百姓之間們都在傳,他們二人夫妻感情很好,讓他也下意識的以為,事實就是如此。
二來則是因為雲意每次回府上,都是只報喜不報憂,她處處維護容修,還各種說他對她好,女兒的話,作為父親的哪有不相信的?
他不知道她的生活是這麼艱辛,這麼難過,這麼悲傷。
他更不知道在編造那些美麗的夢境時,她的內心有怎麼樣的跌宕起伏。
事實太殘酷了,殘酷到他不敢聽不敢想象。
他看著跪在跟前,滿臉痛苦滿臉悔恨的容修,內心煎熬又掙扎,他理解他卻又恨著他。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她?她是多麼好的一個女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委屈她!」雲守道終於還是忍不住,他顫抖著身子,大聲的質問她,「她只是個女子,她做錯了什麼?她千錯萬錯不該是我的女兒,不該被你這麼誤會,這麼欺負!你就算是懷疑我,你可以直接來問我,大不了來場男人間的決鬥,大不了為了真相失去性命,你這樣算什麼?你拿一個女人來複仇,你還要臉嗎?」
這是作為一個父親,最悲痛最惡毒的詢問。
你還是人嗎?
容修搖搖頭,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我錯了,阿爹,我真的錯了,可我慶幸我娶了她,我也懇請您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承認娶她的時候,是不愛她的,但大概是我太過分了,上天讓我愛上了她,讓我嘗盡了苦楚,她墜崖失憶后,對我敬而遠之,她不再愛我,我卻瘋狂的愛上了她。這就是懲罰吧!我甚至默默的想,就算她一輩子不愛我,我也願意這樣守護著她。」
「你應當知道,她有多喜歡你。」雲守道說起從前,「她從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你,當然那時候的你,翩翩佳公子,的確有著讓人一見鍾情讓人動心的好皮囊,她跟我說要嫁給你,她是那麼堅定,她的眼睛裡面有光,她說要給你生兒育女,她說了很多很多,她說你是個很好的人……」
「我……」容修睜開眼,淚水在裡面打轉,「我對不起她。我那時候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如果不是那樣,我不會被人利用,我不會走入別人精心設下的圈套,我不會冷落她三年,更不會懷疑到岳父您的頭上來!如果不是他一手遮天,故意引導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您,我和她……本來應該有個更好的開始,有個不留遺憾不留悔恨的開始。」
雲守道擺擺手,指了指窗外,又指了指東方,那裡所在的方位,正是余宣帝的宮殿朝向。
他知道!
容修震驚,瞳孔驟然一縮,所有要說出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渾身熱血沸騰,心臟所在的地方撲通撲通瘋狂跳個不停,他以為他被蒙在鼓裡,原來他早就知道!
那……那是不是只有他被蒙在鼓裡?
雲守道拍拍他的肩膀,走過去仔細檢查門窗后,才重新踱步到跟前。
「是余宣帝。」他說,「是吧?」
他對上他的眼睛,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那深邃如墨的眼睛里,除了怨恨更多的是恥辱。
恨他的心狠手辣,恥笑自己的「認賊作父」為他鞍前馬後這麼多年!、
容修閉上眼睛,聲音顫抖著道,「是他……暮貴人是我的娘親……」
這種事他本不想說,畢竟事關家庭的醜聞,可面對著雲守道,他不想再有所隱瞞。
雲守道是從雲家接二連三出事的事情上,猜到了是余宣帝背後做的手腳,更是在趙國丈親自現身說法后,確定了他的猜測。
為了維護並鞏固皇權,余宣帝還是對他們這些一起打拚天下的兄弟下手了。
或許在他的眼裡,他們早就算不上兄弟,心甘情願做他的臣子,他就只把你當作臣子看了。
多麼可笑?
明明三十多年前,他才是一群人中最資質平凡的人!
難不成皇位坐久了,連他自己最開始是什麼貨色,都忘記了嗎?
提到容奕止的事情,雲守道的臉色有幾分難看,他之所以難看,是為自己曾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行為,感到後悔和愧疚。
其實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跡可循的。
容奕止去世之後,雲守道對他的死因是存在疑惑的,因為當時的他,很早就發現了當朝帝王態度的反常。
余宣帝本來不是個喜怒外放的人,一起打天下那會,他所有心思和情緒,都藏在心裡。
他們只能從他偶爾的言論中,猜測出他的態度。
得知容奕止死亡消息的那天,他本來在上朝,整個人竟悲傷的不能自已,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當時他覺得怪異,只當是手足情深,一時接受不了好兄弟離開的事實,所以才會上演悲痛欲絕的畫面。
後來有次午夜夢回,他夢到了容奕止,他在夢中對他說,自己是枉死的,說他其實不是身染瘟疫而亡,而是被人害死的。
至今雲守道都記得那個夢境。
「他說他是被毒死的,說下毒毒死他的人是余宣帝,還說要讓我小心,要讓我替他沉冤昭雪!」他說到激動之處,長嘆了口氣,聲音從遠處而來,傷感的情緒卻無比強烈,「我是被那個夢境嚇醒的,往常做了夢,都是醒來就忘,但那個不一樣,我記得異常清楚,我相信他不會平白無故說這些,於是我私下偷偷派人去查。」
「查出來什麼了嗎?」
「那時候正是最敏感的時期,怎麼可能會有意外?」雲守道笑著搖搖頭,「而且他既然敢動作,肯定會做的滴水不漏。但他疏忽了,我對他的了解,一個從來不外露情緒的人,突然間在某件事上表現的很反常,那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我直覺事情和他有關,就藏了個心眼,開始猜測他的動機,那時候我以為,如果真的是他動手的話,你父親之後,緊跟著遭殃的人,會是我。」
容修搖了搖頭。
父親去世的那年,他不是三歲小孩了,已經開始記事。
那幾年朝堂上官員和睦且平安,沒有一個人發生任何的意外。
除了他辛苦半生不得善終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