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不抱一下嗎
第372章 不抱一下嗎
在父親離世母親失蹤的那段日子裡,容修曾經覺得,世界是暗無天日,他將永遠都看不到光。
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想法可真蠢。
苦難從來不會讓人真正墮入黑暗,只有背叛和欺騙才會,會耗盡人的心神,動搖人的信念,循環往複,無限苦痛。
以前他心中無數次祈禱,希望失蹤的母親還能好好活著,不管她是在哪個角落,只要她活著。
是。
她活的很好。
她活的比誰都好。
她就住在那金碧輝煌的宮中,冷眼看著他在痛苦中掙扎,看著他傻子一樣的發瘋尋找。
怎麼能這樣?
明明原本是血肉至親啊!
容修用手抵著額頭,苦澀的笑溢出嘴角,他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哪裡不夠好,不然為什麼她會狠心拋下他,為什麼她會不認他?
房間里的熏香,帶著苦澀的味道,日頭和煦照過來,帶著苦澀的氣息,他覺得所有都在嘲笑他,他覺得冷風凜冽割的心肺都疼。
他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時光彷彿回到那一年。
他睡醒了之後,偌大的容府,只剩下自己,他做了噩夢去找娘親,翻遍了王府,都不見她的蹤影,只剩留書一封。
她說她去尋找父親了,嚇得他以為她去殉情了。
殉情?
哈哈哈哈!
多麼可笑,多麼荒唐!
她享受著榮華富貴,享受著帝王的寵愛,她樂不思蜀,就像是忘記了所有的曾經。
她自顧自的把他丟下,在人生的這口大鍋裡面熬,完全無視他的死活,對他不聞不問,彷彿一個陌生人。
夢魘。
曾以為她是這輩子的甜,到最後所有的苦都是她給的。
「容修?容修!」
是誰在耳邊呼喚他?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要懷疑自己脫離了塵世,父親的死亡是夢,母親的背叛是夢,帝王的為難是夢,官場的險惡是夢。
他迷茫而緩慢的抬起頭,人影模糊轉而漸漸清晰,他低低叫了聲雲兒。
雲意擔憂的看著他,自從彌音離開后,他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長久的不動彈,她能理解他的痛苦,因為理解,所以不知如何開口,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以為他要爆發要痛苦,然而他越是沉默,她越是害怕。
「我在。」她回答。
「可以……」他頓了頓,自己笑出聲,像是不好意思般,「可以抱一下嗎?」
雲意沒有理由拒絕他。
抱在一起的那刻,她能感受到他身體的顫抖,此時的他一定痛苦迷茫,不知所措吧。
如果她什麼都做不了,那她唯一能給的就是陪伴。
兩個人保持同樣的姿勢,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過來腳步聲,容修動了動,從她懷中退了出來。
雲意看他神色,除了唇角緊繃,並沒有什麼異常。
「你還好嗎?」她問。
「嗯。」容修拉著她坐下,若無其事淡淡的開口,「什麼時候知道的?」
「什麼?」
「知道她的身份。」他特意強調說,「怎麼不告訴我?」
「我……」雲意抿了抿唇,眼睛下意識的飄忽不定,「我害怕你接受不了。」
「呵,」容修鄙夷的舔了舔唇瓣,「在她離開的那天,是我最接受不了的日子,往後的每一天,我都在學著接受,接受自己被拋棄的現實,接受自己不重要的現實,到現在這些想法在腦海中根深蒂固,以至於在得到真相的時候,難過有之,痛苦有之,崩潰有之,憎恨有之,值得慶幸的是,只是短暫的那麼一瞬,因為沒有必要了。」
他看著她略顯圓潤的小臉,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摩挲著。
她問:「為什麼沒有必要?」
「因為不值得。先轉身離開的,就是背叛,而背叛的人,不會再值得。」
她又問,「想去見她一面嗎?」
「不了。」
「為什麼?」
「為什麼要見?」
雲意一噎,深吸口氣,眼前莫名浮現出暮貴人痛哭流涕的模樣。
做了母親后,她特別能體會那種感情,但她還是想不明白,拋棄子女是何等心腸。
「去做個告別,萬一有話要說呢。」
「不用。」他坐直了身子,恰好能觸碰到她的唇角,他的唇瓣冰涼,在嘴唇旁邊輾轉,「十多年前就是最後一面。」
「會後悔嗎?」
容修聞言笑出聲來,搖了搖頭,「該後悔的人不是我吧?揮刀斬斷關係的人是她,那天起就成為了陌生人。」
「可她畢竟是你的娘親。」
「那又如何?」
如果註定所有的多情和長情,都會被辜負,那他索性做個薄情的人,至少受傷的不是自己。
雲意還沒有從這種失落哀傷的情緒中走出來,再看男人,只見他定定的看著她,幽深的雙眼目不轉睛,看的她心裡發虛。
她結結巴巴的問,「怎麼了?」
「岳父大人其實不是兇手,對不對?」
「……」雲意現在想消失,她後悔來趟這趟渾水了,容修跟個仙兒一樣,見微知著,只要想通其中一點,其餘的都能湊出來。
她被這個問題,問的差點咬到舌頭,支支吾吾頻繁的看向他。
「我知道答案了。」他涼涼的笑了笑,隨後抬手在她腦門上敲了個板栗,「你竟然瞞了我這麼多事。」
她不知道是不是在詐她,抿著唇不開口,其實內心萬分煎熬。
就像她還懷孕那會想的一樣,殺死容奕止的是余宣帝,他對手足兄弟都下得去手,對他們肯定也要斬盡殺絕。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會永遠保守秘密。
如何能夠同皇權對抗?
她看向容修,血液翻騰,終於深吸口氣,抓住了他的手。
他正在**眉心,被打斷後不急不惱,像是知曉她的心事一樣問道,「終於想起來要告訴我了?終於知道我不是個擺設了?」
「我……」雲意顧左右而言其他,「我是要告訴你的,只是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話不僅聽起來假,就連她說著都覺得假,以至於她悶悶的垂下頭,只一下又一下的搓著手指玩弄。
容修輕哼了聲,不屑又憤怒,他把她拉到跟前,蠻橫不講理的狠狠咬著她的唇,帶著點激動,帶著點粗魯,罵的矜傲卻委屈,「你藏著掖著,是覺得老子不相信你的話,還是覺得老子保護不了你?嗯?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