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不惜撕破臉皮
第257章 不惜撕破臉皮
雲意當晚在府上住下了。
發生了這種事,她很擔心雲守道。
畢竟老人上了年紀,經不起什麼劇變。
她害怕他受不住,像張大人那樣,氣急攻心昏過去。
本來歡喜的一天,誰想到用這種方式,潦草收場。
她長長的嘆了口氣,愁的一言難盡,連帶看著容修時,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說,皇上會怎麼處理?」
她晃了晃盆中的腳丫,濕漉漉的帶起一串飛濺水花。
容修正半蹲著給她洗腳,被突如其來的水迷到了眼睛。
他無奈的抬起頭,見小女人揪巴著臉,成了只苦瓜。
她癟癟嘴跟他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容修揉著她的腳,又軟又小,放在掌心顯得玲瓏可愛。
時機不合適,他卻可恥的起了反應。
容修下意識的將身子放低了些,掩飾他身下的尷尬。
片刻后他擦了擦手,「放心,岳父和張大人,都是朝廷重臣,皇上會小心應對。」
「那雲展會掉腦袋嗎?」雲意不放心,縮著脖子問。
只要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她就七上八下坐立難安。
「不會。」容修很篤定,「我保證。」
雲意不是要包庇兇手,只是她不想,讓雲展不明不白鋃鐺入獄,丟掉性命。
在此時此刻,她感受到了有權有勢的好處。
如果今天,打死張少爺的是群平民,那麼只怕平民都早已涼透。
甚至連平民的家人,都難逃飛來橫禍。
幸好他們是權貴人家,才能夠為自己爭取真相,爭取生機。
雲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除了慶幸,還有悲哀。
兩種感覺交織,將她從頭吞沒。
雲意渾身冰冷,顫抖著回過神來。
她身子前傾,抱住容修的腰身,依賴的蹭了蹭,說道,「好,我相信你。」
隔天清晨,宮裡就來了聖旨,宣雲守道和容修二人進宮。
問了宣旨的太監,說是同行的還有張大人以及其外甥姚東浩。
容修心中明白,是為了張少爺的那件事。
從宮門口到議事殿,有半個時辰的路途,期間禁任何座駕車輦,四個人徒步前行。
容修沉默的看向張大人。
他狀態很不好,一夜白頭,皺紋溝壑縱橫,深深淺淺坑窪里,裝滿了悲傷和憤怒。
喪子之痛,讓他模樣大變。
至於性情……
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張大人陰沉沉的看過來。
渾濁的眼睛,觸及到他時,頓時像是被點燃的火,熊熊的燒著。
容修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今天是場難打的仗。
一路無語。
到達議事殿門前,守門太監直道不必通報,說,「皇上一直在等諸位。」
四個人分成兩撥,先後進入殿內。
雲守道和容修,走在前面。
二人立到大廳,神色嚴謹肅穆,看向高座上的皇帝。
余宣帝氣宇軒揚,頗具龍威。
他有雙孤傲的眼,鼻尖微勾,本該秀氣的長相,因一雙濃眉,更顯霸道冷酷。
見到容修,他冷硬的表情,有了几絲鬆動。
「見過皇上。」
容修二人彎腰行禮,余宣帝正要開口,就聽見張大人嚎啕大哭,踉蹌著跪在地上。
「皇上啊!老臣的兒子死的慘,死的好慘啊!」
眾人表情難看,紛紛抿緊了唇。
雲守道垂下眼睛,心思流轉。
他知道張大人是故意的,只有以誇張的方式,才能引起注意。
為了避免皇上當和事老,索性一開始就截斷了後路,逼的余宣帝不得不嚴正執法。
他能理解張大人,甚至有些同情。
換成是他,哪怕頭破血流,哪怕同歸於盡,都要追究到底。
只是理解歸理解,同情歸同情,畢竟立場不同,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毀。
別說雲展沒有殺人,就算是殺人了,他明知是錯,也想給他一個機會。
那些六親不認,大義滅親的戲碼,永遠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妻子撒手人寰,留下的幾對兒女,如果護不周全,百年之後,他又有什麼臉面去見她?
張大人還在痛苦的哀嚎,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皇上啊!我兒才十三歲啊!為什麼就要奪走他的性命!」
「老臣生不如死啊!讓我死了!讓我死了吧!」
「這讓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就這一個兒子,唯一的兒子!」
「這件事你如果不給老臣個交代,老臣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張大人咄咄逼人,滿臉涕淚,說到情緒激動處,一邊說一邊抖著身子。
形容戚戚,模樣憤憤。
余宣帝只能先穩住他,「張愛卿,有話好好說,這件事朕已經知曉,定然會查出真相。」
「什麼查出真相!」張大人像是被人刺中痛處,顧不得君臣之禮哭道。
他重重捶著腿,半個身子趴地上,張大嘴巴哇哇叫,「真相就是,丞相之子殺了我兒,老臣要讓他以命抵命!不然不死不休,就算拼的魚死網破,老臣都絕不放棄!絕不!」
張大人遊走在崩潰邊緣,他脖子上滿是青筋,像個充足氣的皮球,隨時會炸。
余宣帝表情訕訕,準備勸說的話,堵在喉嚨里,發不出聲。
他很是為難。
雲守道是義薄雲天的兄弟,是他的左膀右臂,得照顧他的情緒。
張大人是兢兢業業的官員,一生勤勉,克己奉公,是文武百官的表率,不能辜負了他。
就像手心手背都是肉,現在二者打起架來,非要你死我活。
他看著尷尬,處境尷尬,一不小心說錯話,還得自己背鍋,更尷尬。
余宣帝揉了揉眉心,看著趴地上的張大人,對方哭的沒有人形,著實可憐。
「張大人。」就在這時,雲守道不疾不徐的開口,「您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個屁!」張大人爆了粗口,扯著嗓子叫囂,「你兒子殺了我兒子!」
「大人不要血口噴人!」雲守道有些生氣,音量不由拔高。
「就是你兒子!」
「呵!」雲守道不屑繼續爭執下去。
他抱拳看向余宣帝,「皇上,張大人情緒激動,恐怕有失公允。悲劇發生時,我兒確實在場,但當時混亂不已,有人渾水摸魚也說不定。並非是臣執意替我兒開脫,而是此事蹊蹺,在沒有查證的情況下,張大人若是貿然給我兒戴上殺人犯的帽子,毀壞我兒名聲和前途,便是撕破了臉皮,微臣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