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風、步驚雲,若是不棄,可來同食。」
劉一彬向風雲二人也邀道。
幽若同樣熱情道:「是啊,風師兄、雲師兄,你們也來嘗……」
但想到自己這手藝,幽若的話又說不下去了。
聶風有些猶豫。
步驚雲則冷哼一聲,橫眉冷對。
幽若神色訕訕起來,但劉一彬卻絲毫沒有這個心思,眼皮一挑,注視向步驚云:「步驚雲,可是怕我這食物里下了毒么?亦或是怕吃了我的東西,下不去手么?」
步驚雲有心回上一句,但又傲氣當頭,為什麼不吃,你以為我會受你迷惑嗎?我步驚雲此生,為恨而活,從未輕忘。
想罷,大步走進院中,側身坐在了對面的木墩,一手挽劍,一手放在桌上,就差抓著一隻酒杯如武俠人物般裝逼的自顧自把玩了。
劉一彬心裡暗爽,瑪的,步驚雲。冷、酷、裝,這下,還不是得和仇人坐一個桌上,明明恨得要死,氣得要命,結果,還得吃個飯:「幽若,給你風師兄、雲師兄盛上一碗。」
「好,爹……」
說話間,無名嘗到了幽若的手藝,瞬間,感覺這個江湖爆炸了。但還是不得不吃下去,這一碗飯,重若泰山啊。
很快,聶風、步驚雲,也小雕燉蘑菇端上手了。
人手一口,
步驚雲噴了出去,怒視雄霸,就差說出一個,你果真下毒了。
劉一彬陰森森的笑了出來,傳承自雄霸習慣般的撫著自己的長須。
倒是聶風這孩子,老實、忠厚,顧及人。手不停,連吃幾口,依舊笑吟吟的,不見一絲苦色。
幽若的臉色總算好了不少。
但,能忍的人向來不會有好結果,水滸傳上林沖能忍吧?結果林沖得到的是什麼。央視版林沖被氣死這個結局,那是真的有點意思的。
終於放下手中碗的無名,找到了機會,詢道:「雄霸老哥,這段日子住在此處,可還舒適?」
劉一彬笑了,這無名,還真是個妙人,入鄉隨俗,不愧無名這兩字:「好,甚好,多謝老弟讓我享受了這段時間的安寧。」
眼角掃過步驚雲,劉一彬再道:「最近,我時常想起以前的日子,只覺恍如沉珂一夢,驚險易醒,每每汗背。」
無名臉上輕鬆了,微微頜首:「江湖險惡,名利難久,不如隱去,自在常樂。」
「是啊。」
長長一嘆,劉一彬撫須朗聲吟道:「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無名:……
聶飛:……
幽若:……
步驚云:……
一個個嘴巴張大了,看著劉一彬撫須長嘆的樣子,不僅心驚了,更心涼了,這不正是雄霸的一生嗎?
一首長詩,瞬間震住了這混江湖的三人,以及跟在雄霸身邊,感悟最深的幽若。
良久,無名醒了過來,看著劉一彬,雙眼驚訝中,帶著敬佩,再也沒有那深藏眼底的一絲複雜,道:「老哥,好詩。這一曲,當真道盡了江湖恩怨情仇,看似名利雙全,實則一捧黃土。」
聶風沒有說話,但那眼神,簡直就是小迷弟。
步驚雲複雜最多,有迷茫、有失落、更有不甘。暗暗道:怎麼會這樣?這雄霸不該苟且惜命嗎?怎麼就……就彷彿看透了一切。
不,不對,這雄霸是在套路我,咦,為什麼我要說套路?這應該是想要矇騙於我,然後想讓我饒他一條狗命。休想,你是騙不了我的。還有,不能讓他這麼下去了,說的夠多了。
對於步驚雲的心思,劉一彬知也好、不知也好,不作考慮,接著無名的話,擺手道:「老弟,過獎了,只不過稍稍感概罷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哼,雄霸,你以為這點手段就能欺騙得了我嗎?今天,我必然要了結了你,為霍家報仇……」
霍的一下,步驚雲站了起來,身上氣勢大作。
但緊接著,無名、聶風也站了起來,二話不說,與他對立了。
當事人劉一彬卻依舊雲淡風輕,終於慢慢的站起了身。
「爹……」
幽若連忙扶了上來。
長身直立的劉一彬,老夫聊發少年狂般,雙目對視步驚雲,戲道:「步驚雲,如今你已強盛,又挾怒滔之勢而來。要殺要剮,但言就是,何必辱我。老夫雖武功盡失,卻也早言今日必給你一個說法,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相加折辱。豈不仗勢欺人?」
擲地有聲的喝問,瞬間身形高大百倍,也不待任何人多言,劉一彬拍馬再道:「罷罷罷,我這就交代後事。無名老弟,老哥感謝你一翻維護,但今時今日,老哥我想明白了,也看透了,這一段時間能與幽若在此處小住,也算老天待我不薄了。此後,唯一還要麻煩老弟的是,小女幽若,自此孤伶,還望老弟回護一二……」
說著,劉一彬拱手抱拳朝無名施了一禮。
幽若芳心大亂,梨花帶雨的抱著劉一彬,苦苦勸道:「爹,不……不行,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老哥,你這……」
無名長長一嘆,看著劉一彬眼中的堅定,咬牙道:「我無名,向來言出必行,怎想今日失了信。還請老哥放心,此生,若有我在,必護得幽若周全。」
劉一彬也不客套,再看向聶風:「聶……風兒,容我再這樣叫你一句。」
聶風心顫了,看著劉一彬,止不住道:「師傅……」
「聶風,你有心了。」
劉一彬嘆了一聲,再言:「你之心,老夫知矣。我意讓幽若認你為兄,你意下如何?」
聶風身子一屈:「幽若在我心中,早已經是妹妹了,骨肉之親。」
「好、好孩子,好人會有好報的。」
劉一彬拍了拍聶風的肩膀,回頭看向緊緊抱著他,根本不放的便宜女兒:「幽若,爹死之後,可將爹用席一卷,埋在竹林后即可。無需停屍,亦無需棺槨盛之。你可知之?」
幽若心一橫:「爹,要死,女兒替你死,不就是陪命嗎?女兒替你陪給步驚雲……」
「幽若,你是要爹死都不能瞑目嗎?埋在地底下,都安不了心嗎?爹活夠了,但你還年輕,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就不怕寒了爹的心嗎?」
沉聲一喝,果真喝住了幽若。
硬的來了,劉一彬再輕語一聲:「幽若,你不是說爹最會騙人嗎?放心吧,爹不會有事的,你就看看,爹怎麼騙步驚雲……」
「爹……」
「風兒,將幽若看緊了,務必別讓她來擋劍。」
劉一彬將手臂從幽若懷中抽了出來,走向院中,看向一步一步而來的步驚雲,陰笑一聲,仰天笑道:「我雄霸做惡一生,不想臨死前,竟有時間留了遺言,好過我手上鮮血無數倍……」
步驚雲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剛剛才有了點的敬意化做灰灰,他可不是聶風,心軟如妹。立時寒聲如鐵、以牙還牙般喝道:「好,雄霸,既然如此,我就留你一個全屍……」
說罷,手中絕世好劍一揮,直刺劉一彬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