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在宮裏上半天學規矩。
其實,也沒什麽規矩。
就是年齡大的宮女講講大婚當夜的事情。
老宮女年齡大,說話也慢吞吞的。
本來管月聽得有些困,但是後麵講到閨房之事的時候,覺得有些惡心。
現代文明再說到這些隱晦之事時,還有一些詞代替。
而在這個時代裏,完全沒有,直接暴露。
且這些個宮女沒讀過什麽書,一把年紀更是不避諱。
她們說的倒是沒什麽,管月聽得心裏直難受。
好不容易講完了,那老宮女見她還是精神抖擻,嘿嘿笑了兩聲。
“以前給那些個女官講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們要麽羞的要命,要麽聽得要睡覺。”
管月心裏嗬嗬兩聲,羞倒沒覺得,隻覺得有點惡心,之所以還有精神,也是因為惡心著呢。
那老宮女也是有趣,見她笑著,便坐近了些。
“姑娘,你還沒和王爺圓房嗎?”
管月瞬間石化,“我,我不是同房丫頭。”
老宮女做了個鬼臉,“莫要害羞。王爺府裏沒有側妃,到哪裏又都帶著你。現在九王爺正是身體力強的時候呢。”
“真,真沒有。”汗都要出來了。
老宮女還是不相信,“不可能,你一點都不害羞。哪像是個未經事的人,明顯就是過來人。”
管月一口氣被堵在胸口,“是真沒有。”
老宮女見她再三否認不像在說謊,反而覺得有點可惜。
“會不會是姑娘太瘦了。哎呀,男人都喜歡胖點的,摸起來啊,有肉感。”
管月苦笑著,如果真是因為瘦躲過去一劫,未嚐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一早晨,聽規矩聽得一身汗。
送走老宮女,管月正在盤算著,怎麽打發時間。
忽然見著昨天陪她的兩個小宮女,慌忙的往外跑。
她不知什麽事,也跟著去看了看。
剛出門口,就聽見高公公的聲音:“陛下駕到。”
還沒見著影子,小宮女們噗通跪了下來,管月也幹淨跟著跪下來。
皇帝在眾人簇擁下走了過來,瞟了一眼趴了一地宮女太監,就瞥見了一人孤零零跪在那的管月。
這時。皇後從裏麵迎了出來。
“臣妾叩見皇上。”
這聲音和昨天與自己說話的聲音完全不一樣,聽起來似乎是受了極大的委屈,馬上要哭了。
“皇後快起。”老皇帝今日也沒有了平日的威嚴,多了些柔情。
管月心裏還在納悶這這是怎麽回事。
那邊就聽老皇帝又開了口,“今日朝堂上,齊卿幾次痛哭。朕想著開節小時候,你經常帶進宮裏來玩,你對他的感情不比對謙兒的少。你一定更傷心,一下朝,朕便過來了。”
對了,她怎麽一時沒想起來齊開節的事情呢。
老皇帝不說還好,一說,皇後的眼淚就收不住了。
管月心裏冷笑,不愧是皇帝皇後。
老皇帝這就注意她了,“那個可是老九府上的小月?”
管月抬起頭給皇帝看,“回陛下,是奴。”說完又擺可下去
“別在那跪著了,進來吧。”
這下不要緊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
皇後也和身邊的菊葉對了個眼神。
管月唯唯諾諾的走了過去。
一入殿皇後又哭了起來,無外乎是開節可憐,一直為國戍邊,沒想到回京到丟了性命。
管月一直低著頭,聽著皇後在那哭訴。
而她也從皇帝的呼吸變化中,聽出他的情緒。
她抬起頭,給菊葉使了個眼色,朝皇帝努努嘴。
菊葉立即明白她的意思,拍拍皇後的背,給她暗示。
見她不哭了,老皇帝才開口。
“皇後還是要注意身體。”
皇後抽抽鼻子,“陛下,開節一定是被人害死的,陛下一定要找出凶手。”
“皇後,朕也想早日找到凶手。但是齊卿目前把著開節的屍身在府裏,仵作沒法查驗。這樣下去怎麽抓真凶呢?”
皇後紅著眼眶,“陛下,二哥是想找江湖上高手來查。”
“皇後是說,齊卿信不過朕?”
皇後立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不,是臣妾沒說清楚,哥哥是想多找些人來查驗。”
“朕知道,開節驟然離世,你們都希望查到真凶。但是你們這樣捂著,朕想幫也幫不上忙啊。還有,你們這樣不把事情擺在明麵上,即使後麵查出個結果也難以服眾。”
皇後也為難,“那臣妾再去勸勸兩位哥哥。”
“行,朕今日還有很多折子要看,皇後多想開一點。”
“啊。”皇後沒想到皇帝這麽快要走,“陛下。您再陪臣妾待一會吧。”
高公公已經攙扶皇帝起來了,“讓小月陪著你吧啊,這姑娘可是機靈的很,定會讓你寬心。”
眾人跪安,管月心裏歎了口氣,老皇帝怎麽老是拿她當槍使。
老皇帝走後,菊葉走過去讓她起來。
“剛才多謝月姑娘提醒,不然娘娘又要在陛下麵前失禮了。”
管月恭敬的福身子,“菊葉姑娘客氣了。”
其實她使的那個眼色,除了是看陛下的情緒已經到頂了外,也是因為自己實在不想看皇後哭訴。
這一舉真是三得。
“小月,剛剛陛下的話你怎麽看?”皇後臉上的淚痕早已消失的無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冷厲的高傲。
“回娘娘,奴的拙見。陛下是想讓齊小/將/軍的回到京兆府。一切公事公辦。畢竟齊小/將/軍是朝廷的人,他不幸遇害,理應是由朝廷出麵。”
皇後審慎的看著她,在判斷這人是敵是友。
半晌才開口,“可本宮和齊家都認為,害死開節的人就在朝廷裏。如果這事交給朝廷,那凶手還有伏法的那天嗎啊?”
管月想了想,“可如果不交,陛下就失了麵子。今天陛下來此的目的很明顯。”
皇後垂下眼瞼,一時不知怎麽辦。她是皇後,在齊家看來隻是一個深宮婦人。有些決定未必會聽她的。但是她又不想齊家因此惹陛下不高興。
管月見皇後半晌不說話,便知她一時也沒有主意。
“奴鬥膽說一個折中的的法子。”
皇後遲疑,又道:“說來聽聽。”
“京兆府的辦事能力陛下是知道的。況且,天氣日益炎熱。不如,娘娘就讓國舅爺以保存小/將/軍的屍身為由,派兩個得力的人好生看著。”她小心翼翼,邊說邊留心皇後的臉色。
皇後站了起來,蹙著眉頭在考慮她的提議。
菊葉走過來,“小月,你先下去吧。你的提議,娘娘會考慮的。”
管月躬身退了下去。
哼,聽不聽是你們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房間,一身輕鬆。
待她走後,菊葉又問皇後:“此人是敵是友?”
皇後心情煩躁的坐了下來,“這也是本宮猶疑所在,她雖然是九王府的人,但是和十二,和顧家關係甚好。她說的話,本宮都要仔細斟酌。不過,她剛剛說的,倒是有幾分可取的。於咱們沒什麽損失。”
菊葉給她捏捏肩,“奴也覺得,不妨先試試。無論如何不能讓陛下不高興。”
皇後扶額,有些疲累。這兩日吃不下也睡不好,精神氣隻能支撐一會。
“你一會找開顏進宮來,本宮先躺一會。”
“是。”菊葉便扶她走上榻。
“那個小月,還是要多看著點。”
“是,娘娘放心。菊葉自會照辦。”說完將薄衾給皇後蓋上。
管月在房間裏百無聊賴,自己又不好出去。
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人注意。
屋子陰冷,她所幸吧椅子搬到外麵來。
這個地方隻有晌午那麽一小會的太陽,昨天夜裏屋子陰冷,她也沒睡好。
就趁著有太陽的這個點,小憩一會。
眯著沒一會,還能聽見外麵的聲音時。又聞一陣腳步聲。
不知又是哪個人物又來了,管月很不情願的睜開眼睛。
陽剛已經沒有了,頭有些疼。
不會睡這一小會,就受了涼吧。
無力的又閉上眼睛。
腦子又開始餛飩起來。
“月姑娘。”
管月聞聲,立即睜開眼。
齊開顏已經來到了她跟前。
“開顏郡主。”
“無須多禮。”
今天的齊開顏看上去軟軟塌塌的。眼睛看上去也無光,也穿了一身暗藍色的衣服。
照理,她本應著素衣,但是進宮犯了忌諱。
“陪我走走吧。”齊開顏看她這裏實在是無地可待。
一路上,管月都能感覺到齊開顏的悲傷與壓抑。
“郡主,節哀。”她終究還是說出來這句話了。
齊開顏的眼淚瞬間就流了襲來,“那日在狩獵場,真是對不起。”哽咽。
當時那一巴掌確實讓人氣憤,但此時此景,她隻得裝作一切早已雲淡風輕。
“那日是個誤會,郡主無須掛懷。”
齊開顏又繼續往前走。
“盡管在外人看來,我哥哥凶惡,囂張跋扈,生活混亂。但是於我而言,他是最完美的兄長,對我這個妹妹說一不二。父親已經年邁,叔叔在邊關又自己的家,我唯一的依靠隻有我這個哥哥。可是,我怎麽都沒想到。”又紅了眼眶。
“郡主,世事無常。活著的人還是要堅強啊。”這句話又何嚐不是對自己說呢。
齊開顏的侍婢將手巾拿給她,眼角也是一片氤氳。
“好在陛下憐我齊家,今天早上剛剛將賜婚的聖旨頒下。以後我能仰仗的也隻有自己的夫君了。”
齊開顏停了下來,她雙手拍在管月肩膀上。
“月姑娘,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以後我進府。咱們就像姐妹一樣相互扶持好不好。”
一個人是否真心是能感覺到的。
然而此時,管月心裏隻有一點小感觸,這個時代的女子都不容易。
而她沒有被齊開顏完全打動,是因為:齊開顏的真誠是在她感覺走投無路的時候。
如果齊開節還在,她齊家勢力如日中天,隻怕自己的巴掌不會少挨。
“郡主言重了,小月是丫頭,怎敢與郡主姐妹相稱。等郡主嫁到九王府。小月自會盡心侍奉九王爺宇郡主的。”
齊開顏突然笑了她掃視周圍,低聲道:“以姑娘這種身份,然後肯定要成為王爺的人,到時候我定會讓王爺給月姑娘一個側妃的身份,而不是什麽侍妾,通房丫頭。”
管月心裏笑了出來,但是又不能說什麽再他們看來,能成為側妃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她也沒法解釋。隻能笑著說“謝謝。”
“時候不早,我要回府了。今日姑媽召我來,讓我回去勸勸父親和叔父。說這還是你提議的。”
“是。”
齊開顏點頭,“月姑娘,你說吧哥哥放到京兆府真沒問題嗎啊?”
管月笑道,“把小/將/軍放在京兆府隻是權益之計,其餘的事情,還得靠齊府自己。京兆府是沒那個能力過問的,他們連個乞兒案都查不出來呢。”
說道乞兒案子的時候,管月特意看齊開顏的顏色,不知她是否知情。
可齊開顏一直眉頭緊鎖,似乎是在思考齊開節的事情,看不出什麽端倪。
這時,高公公一路小跑過來了。
見到齊開顏,眼裏閃過一絲訝異,但是還是周全的行了一禮。
齊開顏也破天荒的回了一禮,“高公公,可是去替陛下傳召皇後娘娘。”
“陛下上午來看過娘娘,見娘娘為小/將/軍的遇害而傷神,便吩咐下去讓娘娘好好休息。老奴此次來是請月姑娘的。”
齊開顏不可思議的看向管月,幹笑了兩聲:“正好我也要恢回府了。”
“郡主慢走。”
齊開顏走時,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管月。
“高公公,陛下找我有什麽事嗎?”
眼下四周沒人,高公公說道:“月姑娘不是陛下,是十二王爺找你。”
管月驚訝,她看著高公公似乎明白了什麽。
“那十二王爺現在在哪?”
“在風來亭,姑娘隨我來就是。”
皇宮很大,管月一邊走一邊記路,擔心待會自己回不來。
風來亭也一片湖上,她從湖邊連接的小路走過去。
褚宇堯站在亭中等著,見她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滿心歡喜。
“王爺。”
盡管他說過多次,但她仍固執的每次都要行禮。
他也不勸了他。扶著她胳膊,直到她直起身子。
“快過來坐。”
“王爺找我可是有什麽事情。”
“有事。”褚宇堯將一杯茶推到她麵前。
“今日我和表哥,在九哥府上碰了頭。”
聽到九王府,心裏就生出一種家一樣的感覺。
“你不想知道我們說了什麽嗎啊?”褚宇堯見她不說話。
“不,我想聽。我在等王爺您說呢。”
她這個樣子有點可愛。
“我們已經把考院裏所有人都詢問完了。”
“怎麽樣?可有知道當晚的情形到底是怎樣的?”她迫不及待,都要站起來了快要。
“已經找出當晚的一個知情者,分別安置在不同的地方。”
“就是說,科考舞弊案,很快會出結果的是嗎?”
“快了,就在這幾天。”
管月鬆了口氣,這樁樁件件的事情終於有一個要結束了。
“不過這個案子最關鍵的一點,還在於呂文監。因為那些人隻看到了劉麟進去,至於進去之後的事情,他們不能知道。如果到時,呂文監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泄露題目,那這件事得僵持一會。”
“這些隻是猜測。等到開審那一天,如果呂文監確實如您所說,再想辦法便是。”
褚宇堯點頭,她說的沒錯。
“你在這宮裏怎麽樣?皇後可以為難你?”
管月打了個噴嚏,“不曾,現在皇後和齊家都在為齊開節的事情憂心,今日陛下讓皇後說服齊家將齊開節的屍身送到京兆府,這件事交由朝廷來辦。皇後有些猶豫,我便提出可讓齊家派出一兩個人看著屍身,皇後這才同意去勸說自己的娘家。”
褚宇堯讚許的看向她,自嘲道:“看來是我多慮了,月兒無論在哪裏,都能變成對方需要的人。如此,便保身的最好盾牌。”
“王爺過譽了,可有查到乞兒的消息?”
褚宇堯沉重的搖頭,“那些乞兒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現在京兆府肯定都在忙齊開節的事情,更不會關注乞兒了。”多耽擱一天,那些失蹤的乞兒說不定就多受折磨一天,她心裏很是不忍。
褚宇堯安慰道,“放心吧,事情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們不會放棄的。”
是,管月也隻好這麽安慰自己:隻要不放棄,總會查到什麽。
“月兒,你先回去吧。在宮裏,我與見麵的時間不能太長。”
“嗯。”又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嗎?可吃藥了?”
管月連連擺手,“貪涼,在院子裏睡了一會,染了一點涼氣,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褚宇堯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給她,“我身上沒帶那些強筋動骨的藥,這裏的是平日練功時,用的,吃了身體會發熱,你先拿著吃吧。”
一聽說會發熱,那就太好了,她趕緊收了下倆。
“多謝王爺。”
褚宇堯輕輕的揉揉她頭頂,“今後,我每天都會找你見一麵,告訴你一些重要的信息,當然,你有事,一定要告訴我。找人去玉春宮求助也行。我會傳令下去的。”
“是,謝過王爺。”
管月對他施禮後便離開了,她沒有讓高公公送,而是憑著記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