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臨行
“屬下見過小姐！”
十五沉聲見禮，這才抬頭看向前方正一手執卷，斜倚在椅子裏的女子。
她一身青衣，柳眉淡描，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與世無爭的氣息。
“起來吧！”林靜坐直了身子，淡淡的問道：“十五，有事？”
那淡定的話語，眉目間流露出來的疑問，讓人瞬間錯愕，難道昨夜追出去的不是她？
若不是十五親眼所見，根本不會相信，林靜會如此的淡定。
畢竟她昨夜還那麽的焦急。
“公子有事外出一段時間，小姐若有事，可以吩咐屬下去辦。”聲音鏗鏘有力，無不透露出他的決心。
林靜垂眸，像沒聽到他的話般，直到十五不知怎麽辦的時候，淡淡的話語飄了過來。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垂眸望著手中的書卷，淡淡的說道。
十五無聲的退了出來，迎上春風略帶擔憂的眼神，他搖了搖頭，和春風一起離開。
一室寂靜，林靜翻著手中的書卷，這全是夜軒曾經留給她的醫書，其實算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什麽都沒做過，任何影響也沒有。
什麽都沒學會，全都是半掉子的感覺。
隻因為她從來沒有做好當一個古代人的覺悟吧！
如今，夜軒的突然離去，雖然讓她不解，但她尊重他的決定。
他一定是為她好，所以她要接受不是嗎？
低低的笑聲從裏間傳來，秋雨正端來一些吃食，聞聲有些心驚的向裏間走去。
“小姐，你沒事吧？”
她作為林靜的侍女，又是跟隨林靜時間最長的，若說這個世間誰最了解林靜，除公子外，非她莫屬。
所以在聽到笑聲時，她第一個反應是，擔憂，而後是害怕。
但她卻沒想到自己進來會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女子半垂眸，倚在躺椅裏，整個身子都縮在那裏，身上蓋著薄薄的毯子。
唇角含笑，不知看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那微挑的眉眼，更加放肆的笑意擴大。
秋雨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
“小姐，小姐……”秋雨又喚了兩聲，就在她差點撲過去時，對麵的女子才緩緩抬起雙眼。
迷離的看著她，過了半晌，似乎認出了她，“秋雨啊，原來是你！”
“小姐，你，在看什麽？”秋雨喉頭一緊，滾動了兩下，終是壓下心中的酸楚，笑著問道。
林靜並未起身，而是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她。
秋雨見她一切正常，並不是她想象的那種情況，便稍稍放下心來。
見林靜含笑看著她，秋雨低頭看去，剛剛被壓下的情緒瞬間溢滿了身心。
她幾乎想落淚，卻生生的忍住了。
用盡力氣，將心中的那股酸楚咽下，她才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小姐，真好看。”
林靜撇了撇嘴，道：“是三哥畫得好看。”
她不提還好，一提夜軒，秋雨立刻垂眸低首，不讓林靜看到她眼眶的淚。
“是，公子從小便喜歡畫畫。”
“我以為三哥隻是江湖第一高手呢？原來他還會彈琴，也會作畫。”林靜向前傾了傾身子，望著窗外，“他怎麽可以這麽完美，這樣的他，我該是，配不上的吧！”
聽著林靜漫不經心的話語，秋雨猛然抬頭，“小姐，你怎麽這麽想，公子最在意的人便是你了。”
林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些她當然知道。
隻是在她看來，喜歡一個人，包括付出，都要問一句值得與否？
愛從來不是一個詞，而是一種感覺，一個人如何深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那隻是悲劇，就算你付出再多，他即不會看到，也不會有所感覺。
這隻會是一個人的悲哀！
而對她來說，隻想榮辱與共，生死相依，而不是一直躲在一個角落裏，或者一個自以為幸福的假象裏，等待著那匹白馬的到來。
也許她不強大，但並不代表她不堅強。
“秋雨，準備一下，我們出去走走！”林靜沒有回頭，淡然吩咐道。
秋雨領命而去，趕緊去找十五，十三被夜軒派去了別的地方，如今的王府作主的就隻剩下他了。
聽到這件事情，十五皺眉想了想，倒沒有阻止。
林靜走在皇城的街道上，旁邊依然熙熙嚷嚷，叫賣聲此起彼伏，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似精明、或愚蠢的笑容。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想要的世界裏，對周圍的一切仿若未知。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現象，林靜隻覺得全世界隻剩下她自己的那種孤獨，湧上心頭。
一股難已言喻的沉重感讓她心口一陣扉痛。
“小姐！”見林靜捂著胸口，秋雨連忙上前，關心的問道。
林靜示意她沒事，隻是有些累了，讓她們找個地方休息。
站在君悅樓的門牌下，林靜有些晃神，這是第三次來這個地方了。
前麵兩次，都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這一次，她看向身邊初為人婦的兩個丫頭，神色怪異。
秋雨和春風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開口問道：“怎麽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們，已經四年多了，誰還會想到那些事。
林靜搖了搖頭，向裏麵走去，馬上便有熱情的小二前來問候，比起其它家，君悅樓的服務卻是最好的。
她們被帶到了一個包間裏，當然不會再是四大雅間，隻是一個稍好的圍屋。
裏麵布置的很雅致，清幽異常，很適合林靜現在的心情。
不過她卻不是來這裏散心的。
將點菜的任務交給春風和秋雨，她隨手推開靠邊的窗戶。
立刻一股清新微涼的氣息傳來，還帶著絲絲潮濕。
林靜有些愣神，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飄起了細雨。
那年春意盎然，花開花落，執間相看，勝似對燭暗歎。
“小姐，你在看什麽？”那邊秋雨已經點好菜，卻見林靜正用心的看著樓下。
她起身也向著這邊走來。隻見窗戶斜下方，正有一大桌人吃吃喝喝，毫無顧忌的莽夫形象，讓秋雨對他們有些不滿。
“小姐，他們有什麽好看的。”
林靜卻沒有理會她，春風阻止秋雨，兩人陪在林靜身後。
秋雨這才聽懂了下方的談話，神色複雜的看著林靜。
西明和東夜的戰事，已經到了熱火朝天的地步。
雖然東夜的大將楚雲博及時趕到邊界，但先前由於東夜沒有絲毫防備，已經連丟兩座城池，直到楚雲博趕到這才穩在了天雲城。
西明那邊，卻是皇帝禦駕親征，士氣上也有一定的因素。
讓人意外的是，西明似乎在等待什麽，自楚雲博來到天雲城，西明雖然不時的騷擾東夜，卻沒有真正交過戰。
然而，東夜卻因準備不充分，不敢冒然出去迎戰，隻得憋屈的守在城內，這讓從邊界過來的東夜百姓都心生不滿。
“你說，西明皇上怎麽會突然對東夜發難？”
“這還用說，聽說東夜的軒王搶了西明的皇後，所以這是……”
“噓，小聲點，你找死啊，這裏可以東夜皇城。”
林靜歎了口氣，收回手，放下窗簾。
秋雨氣鼓鼓的回到座位上，這時飯菜也慢慢上來。
待雅間裏隻剩下她們三人時，秋雨終於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小姐，他們怎麽可以這麽說，真是太過份了。”
在秋雨等人的心中，夜軒的林靜本就應該在一起，卻不知道中途發生也什麽事，林靜會答應嫁給西明太子。
而如今卻又再次回到東夜，但夜軒卻突然離去，甚至連一句告別都沒有。
這讓不了解內情的秋雨，有些不忿。
林靜搖了搖頭，“傻丫頭，趕緊吃飯。”
說完就專心吃自己的飯菜，也不去看對麵兩丫頭怪異的神態。
秋雨綿綿，這場雨一下，便下到了深秋，樹上枯黃的樹葉，也因為誰的不挽留，而紛紛灑灑的掉落下來。誰也不知誰的歸宿。
今天出去賞雨，回到王府時，已是夜幕時分，秋雨和春風如往常般將一切打理好，便準備離去。卻被林靜叫住了。
“小姐，還有什麽事嗎？”
“三哥，他，可有傳來什麽消息？”幾個月過去了，秋雨早就漸漸放鬆了下來，隻是不再提夜軒的隻字片語，而小姐也不會去問。
秋雨和春風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春風上前一步，道：“稟小姐，公子一切安好，請小姐保重自己！”
林靜看著她們，淡淡的一笑，“去叫十五過來。”
雖然她在笑，但說出的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春風一愣，看著走向內間的林靜，苦笑一聲，拉著秋雨便向外走去。
林靜換下身上微潮的衣裳，隻著淡淡的寬袍，便臥在躺椅上，蜷縮著身子，如同一個小孩子般，讓人感覺有些脆弱。
十五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黑發如墨，沉靜如水。
“小姐，你找我？”十五沉聲打斷這種節奏，不想讓自己沉浸在林靜的心緒當中。
“準備一下，明天一早，我要去邊關。”淡淡的話語從躺椅上傳來，語氣並不是很鄭重，但十五卻聽出了她的決心。
皺了皺眉，十五拱手說道：“小姐，公子臨行前吩咐，讓小姐好生留在這裏待他回來。”
無奈，十五隻好將夜軒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