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這……這也太卑鄙了!”連英義憤填膺地握緊拳頭,“這實在太陰毒,太可惡,太過分了!”


  “那我們現在可怎麽辦啊……”


  修士們被一股難以言喻的絕望感籠罩全身,仿佛有隻無形的手掐住了眾人的咽喉。無法突破此地就無法找到陣眼,可隻有破壞陣眼才能離開,這豈不是個無解之題?

  “所以少東家才說要靠外力啊!”王駿看著這些突然陷入消沉的修士們,出言提醒道,“這才是他選中這個五行之地的緣故,尤其是對於七情宮的師兄們而言,接觸五行之氣對修為增進大有益處,憑借晉階之時的劫雷,就能打破這座連環陣了!”


  眾人微微一怔,似乎都沒想到所謂的外力,還能這麽用的。


  但,聽起來倒不失為一個可行之計。


  “可這不可能是隨隨便便的晉階引來的劫雷就能用的吧?”杜鴻雲再度懷疑道,“若是小兄弟從煉氣期晉階築基,也能破壞陣法?”


  王駿顫抖著深吸一口氣,臉色驀地漲紅,總覺得不該開這個口,怎麽這些修為比自己高深的家夥都在針對自己。


  蕭明樓見狀,輕笑一聲:“想得倒美。”


  “既是以金丹期為分界,將修士分作兩撥,那自然是要突破至金丹期,引金丹期劫雷入陣。”祁昶淡淡地看了過去,順著蕭明樓的話往下說,“這裏的玄脈期修士也不少,總有一個能突破金丹的。”


  蕭明樓微笑頷首,肯定了祁昶的說法,朝他投以讚賞的目光。


  祁昶麵無表情,但他就這麽站在蕭明樓的身側,如山嶽挺拔,如冰霜冷漠,讓人想忽略都不行。他的視線淡淡地掃過在場諸人,盡管沒有任何情緒,仍然能讓眾人感受到一股被鄙視的意味。


  杜鴻雲的臉色也跟王駿一樣又紅又紫的,恨不得學會時光倒轉之術,捂住方才問問題的自己的嘴巴。


  “自然,金丹期可不是那麽容易晉階的,高階修士與低階修士的分界線,其成就難度本就比前麵所有的突破都要難,尋常人失敗個三五次都不算多。不過我要的隻是‘衝擊金丹期’引來的劫雷,而不是要助你們成就金丹,不論晉階是否成功,都能達成目的。”蕭明樓斂起笑意,語氣嚴肅,“我隻能保證你們在失敗之時,不被劫雷所傷而已。”


  所以這本身就是一個賭注,它並非是萬無一失的,自然有其風險。


  天機門、擎雲宗弟子還在遲疑,七情宮那邊幾個玄脈期的弟子如孫蔭,則紛紛表示願意配合蕭明樓:“少東家,讓我來吧!我願為你引來雷劫!”


  若在平時,其他兩仙門的弟子都會嘲笑他們是不是被蕭明樓下了蠱,這跪舔的姿勢未免太難看。


  然而此時此刻,他們腦子稍微靈活的一點的人也都反應過來了,與蕭明樓合作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他們可以獲得一次寶貴的衝擊金丹期的經驗!而且蕭明樓有辦法將傷害將至最低!

  這可是連他們的師長都無法保證的事情,傻子才會拒絕這個邀請。


  什麽?你說蕭明樓來曆不明,修為低微,說出來的話不可信?那麽七情宮弟子進來三十人,如今一員未損,這叫不叫可信?他能看透連環陣的陰謀,想出破陣之法,這叫不叫可信?


  他若不可信,還有誰可信?

  這下杜鴻雲幾個修士也毫不猶豫地說:“蕭先生,我們也可以,請讓我們略盡綿薄之力!”


  蕭明樓微微勾唇,滿意地看著眼前眾人。在魔煞環繞的陣法中,想要不被魔煞腐蝕內心,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自己重燃希望。


  “這個方法人人都可以嚐試,你們誰先達到可以玄脈大圓滿,誰先嚐試。”蕭明樓對他們說,“啊,不過,我向來喜歡做兩手準備,若是你們都失敗了,我還有第二個法子。”


  連英好奇問:“什麽法子?”


  蕭明樓溫柔地看向祁昶:“我還有阿醜。他在築基期就能單挑玄脈,隻要他突破玄脈,全力一擊之下也能撼動金丹期,天道有所感應,也能對他這個‘偽金丹’降下雷劫。”


  所有人聽聞,都麻木地朝祁昶看去。


  祁昶沉聲道:“必不負少東家所望。”


  玄脈期弟子們突感壓力龐大,原來與他們搶奪這個機會的對手不光有同門師兄弟,還有這個堪比怪物的劍修!

  而蕭明樓生怕他們聽不懂,還貼心地加上一句:“所以兩法並用,看你們誰修煉得更快,這個法子就先用在誰的身上。”


  他為眾人解完疑惑後,所有修士作鳥獸散,恨不得馬上展開修煉,爭取比別人更快一步達到玄脈期圓滿。即便是築基修士,為了不被師兄們拋下,也在刻苦追趕,哪怕這個機會輪不到自己的頭上,也不能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祁昶自然也開始了係統的修行。此前他從未靜下心來打坐修行,磨練神識,如今終於有機會好好內視自身,熟悉經脈運轉。


  他並未學過任何功法,然而奇怪的是,僅憑著一股殺意他就能驅策劍氣,這些劍氣不屬於任何功法,算是他自從被施老爺撿回去後自己摸索出來的一條路子,從凡人武夫,到修真界的劍修,他走的一直是這條野路子。


  蕭明樓也沒有試圖糾正他,或是給他一部修行功法,要是問他,他會反問祁昶:“你覺得你如今修行的路子還不夠好嗎?”


  的確,隻要劍隨心動,斬惡誅邪,好用就行,沒必要追求是否正統。


  仙門弟子不也敗在他手上了麽?

  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祁昶有所感悟,他每日裏白天進山與妖獸廝殺,晚上回來凝神打坐,沒有一絲一毫的浮躁,很能沉得住氣。而且他就連修行也不忘了照顧蕭明樓,每次從山裏回來,都要向王駿過問蕭明樓的情況,尤其是要王駿監督他喝藥。


  如若王駿未能完成任務,祁昶則會親自與他“切磋”一番。


  這段日子可把王駿折騰個夠嗆,每天夾在蕭明樓與祁昶之間兩頭受罪,竟然不知不覺地就從煉氣大圓滿突破至築基期了。


  王駿:“……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顯而易見的好處是,他比之前更抗揍了,要是能平安離開仙府秘境,回到飛鶴派後絕對能成為核心弟子中排得上號的精英。然而……正因為他變得更抗揍了,所以祁昶下手也越來越不留情。


  這期間,陸陸續續也有其他修真門派的弟子發現這裏,他們或走或流,最後五六十人的營地居然擴了一倍有餘,每日都能看見積極修煉的弟子,一時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什麽世外桃源。


  山中無歲月,亦無外物侵擾,修煉更是事半功倍。不知過了多久,這兩個法子終於有一個更勝一籌了。


  ——是祁昶。


  祁昶先突破到了玄脈期。


  望著周身氣息變得更為沉凝厚重的祁昶,眾人雖心有不甘,卻更多的是心服口服。一來,祁昶有兩次對戰玄脈的經驗,二來他天分悟性極高,又有蕭明樓開小灶指點,修行能不快麽?

  此刻祁昶身上還纏繞著雷電的餘威,他將劫雷納入自己的劍意之中,正要凝聚更龐大的靈力釋出堪比金丹的一擊,卻見蕭明樓朝他走過來,對他搖了搖頭:“別著急,你先坐下打坐,穩固自身修為再說。”


  祁昶卻皺了皺眉,沒有立刻坐下,而是低頭朝蕭明樓看去。


  蕭明樓會意一笑:“放心好了,你比他們更快達到了我的要求,所以是你贏了,我的陣法隻為你設。”


  祁昶這才點頭,傾身環住了蕭明樓,將他摟進自己懷裏,悶聲道:“……是我的。”


  “對對,都是你的,誰也搶不走。”蕭明樓笑,隻當他說的是這個衝擊金丹的機會。


  祁昶捋過他柔細的發絲,深深嗅了嗅蕭明樓身上的木果香氣,終於鬆了手,就地打坐,把之前熬過雷劫後天道賜予的饋贈慢慢吸收化消。


  “閉上眼睛,我在此處等你。”蕭明樓微笑著,並指在他額上輕輕一點。


  那一刻,祁昶感覺到與蕭明樓氣息如出一轍的暖意自靈台而入,與他的神識匯集一處,仿佛有很多事情變得更加明晰,令他對晉升玄脈期後的自己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


  祁昶來不及想這究竟是什麽,便沉浸在浩瀚無垠的劍之意境當中。


  而旁觀修士們也看不出蕭明樓的名堂,隻以為是一種儀式。待祁昶周身氣息變得更沉練後,趁祁昶聽不見,有人壯著膽子問:“蕭先生,您能不能也指點我兩句啊?”


  有人開了口,就有更多的人跟風:“對啊對啊,我也好生羨慕祁師兄,哪怕隻有一句也行!”


  王駿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眼眶,這些名門弟子都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一個個跟做賊似的,有種既想撬牆角又知道自己會被揍,卻還要頂著被揍的壓力從牆上刮下一層灰的猥瑣感?


  以少東家對祁先生的重視程度,他怎麽可能會答應呢?


  王駿心裏這麽想著,沒想到蕭明樓居然還真的開口了:“好啊,那我就指點你兩句,你是天機門的弟子吧?”


  王駿:“……”


  祁先生,不是我不攔著他,而是我沒機會啊!

  蕭明樓沒看見王駿眼睛快要瞪抽了的給自己使眼色,微微笑著看向那名天機門弟子:“我給你的建議是,盡早退出天機門。不光是你,你和你的師兄弟也是一樣,留在天機門是沒有前途的。”


  王駿:“!!”


  天機門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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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明樓:皮這一下就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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