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塵封的過去
第233章 塵封的過去
咣當一聲，大門被撞開，隨即塵土飛揚。
這破爛青銅門比想象的還要不堅固，在鑰匙開啟完推開的一刻直接傾倒下去，附近的書堆紛紛解體。
……雖說詔時推的力度也大了些。
這間密室里全是古書。成排的水楊木書架，摞在地上的書本，大大小小成箱的筆記浸在灰塵里，書桌上的燭台倒了一半，與昏黃燈罩的手提燈靠在一起。
這裡不像是X組織基地的一部分，倒像穿越回了中世紀的圖書館。
「和我想的不一樣。」詔時隨意從地上撿起本書，翻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拉丁文，「看來Z也是個愛看書的人，而且相當重視氛圍。」
「你想的是什麼樣？」靳文也在四處尋找。
「屠宰場，實驗室，大量標本和福爾馬林原液。」詔時笑笑，「不對嗎？接手實驗室的人，或多或少都應該有這種興趣。」
靳文略帶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先搬了箱紙盒到書桌上，示意他過來幫忙。
這些箱子里收錄了很多資料。上到藥品的數據用量，下到器官的解體圖，都是些讓人看著就有些生理不適的內容。
至少說明了Z確實是接手人之一。在荒山那邊的數據筆記多被銷毀，這裡卻還存著很多。
「實驗嗎。」靳文好像發現了什麼，招呼詔時過來，「看這裡。」
詔時目光還集中在拉丁文的書籍上，隨意湊過去掃視了一眼。
手寫體，歪歪斜斜的字，像是出自於誰的筆記。
「……我們找到了合適的樣品。這些遺棄在荒山中的孩子還沒意識到他們的命運……偏遠的山村，即使丟了一兩個孩子也不會有人注意。」
「已經儘可能為他們注射了抗體，但依然無效。孩子們的體質和成人有著本質不同，常年生活不足溫飽，抵抗力也更為低下，這樣下去活體樣本會越來越少……需要補貨才行。」
「上面要的不是成人的數據，正是孩子。成人會對』它『有所抵抗，而孩子的靈魂在懵懂無知的狀態，才可能穿過那片空間，到達成人到達不了的新世界……夢幻的樂園。」
靳文翻了一頁，後面的內容被熏黑抹去，看不清楚，連著好幾張都是這樣。
「樂園。」詔時品味著這兩個字，捉弄性地一笑，「真是不敢恭維這群變態的思路。」
「他們選了很多孩子當樣品。」靳文沒笑，想得更多的是當年到底有多少孩子被他們奪走，「穿過那片空間，靈魂？」
「後來發現儲備不夠了，所以要有新的行動。」詔時指了下某處尚未擦凈的黑痕，不得不說在這麼暗的光線下看書相當費眼睛，「這裡提到了新的詞。」
共鳴。
這個詞，凡是使用力量的人都不會陌生，只是突兀地出現在這裡有些令人在意。
靳文又翻了一頁，還好後面一頁的內容尚有些能辨認的地方。
「流隕……共鳴物。嘗試使用……成功率……繼續測試。」
「來，阿文，做下翻譯題。」詔時揉了下眼睛，酒後的第二天實在不適合閱讀，否則隨時有可能吐出來。
「流隕，應該是種材料吧。」靳文總感覺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小然是不是提過一次？」
「有意思。回去以後再拷問。」詔時也多了稍許興趣，「然後呢？」
「然後……」靳文猶豫了下，「使用流隕做共鳴物效果會好一些。從筆記本上的內容來看，再聯繫前文的話。」
他們抓孩子來做試驗品，但終究不能有效捕捉，捕捉到的孩子們似乎也都實驗失敗，多數喪命。
中間又嘗試了些方法，但都以失敗而告終。這時他們想到了新的路徑，用「流隕」這種材料來嘗試共鳴。
大概使用了某種方法擴大了流隕的共鳴頻率和覆蓋區域。固定的範圍內，能與流隕產生共鳴的孩子們都會順著指引向山上前行，繼而被關入他們的監獄中。
效果頗佳。這些與流隕共鳴的孩子作為實驗體來說更為優秀，成功率都有所上升，他們似乎決定繼續用這種方式讓新的優質試驗品不請自來，又不會產生懷疑，一舉兩得。
「非常好。」詔時向靳文比了下拇指，眼神複雜，「當年你沒去幫我答閱讀理解真是可惜了。」
「不僅是理解，還有親身經歷。」靳文苦笑了下，「仔細想來，咱們確實聽過召喚。」
最初的記憶已經大部分丟失，但還有些朦朧的印象。好像受了什麼指引一樣向山上走去，遇見山洞，之後就全然不知了。
「我們都是被釣上來的魚。」詔時笑笑，他的記憶比靳文還要模糊，一時還想不到這一部分，但卻聽過季心然的描述，似乎她也和其他異能者一樣被流隕所吸引。
也就是說，很可能她小時候也混在這群人中，跟著一起受過各種各樣的實驗，即使她本人非常困惑為什麼沒有對疼痛的記憶，那些人也不像是單獨給她開間房間的善人。
「怎麼了，突然這麼嚴肅。」靳文不愧是從小長大，一眼就能看出他微弱的情緒變動。
「沒什麼。」詔時停頓了下，「後面應該有實驗的目的？」
「沒了。」靳文已經向後翻到底，可惜後面的頁面無一能夠辨識清晰。
詔時不語，久久盯著最後一頁上那些市面上禁止出售的西藥和中藥名稱，多數帶有慢性毒素，是不能觸碰的危險物品。
「那些人抓來孩子們實驗……樂園……」靳文還停留在這兩個字上。
「叫得太唯美了。」詔時想起剛才蘇白煙的詞，不禁冷笑了聲，「不如換個稱呼。」
「什麼稱呼？」靳文一時還沒跟上他的思路。
「隙間。」
這話說得突然，靳文直接愣住。
「研究如何利用隙間，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那些藥物明顯不是用來加強兒童福利的。其他觸目驚心的圖片也展示了如何讓孩子們介於死與生之間。
自發穿越生死隙間獲得能力的人少之又少，少到分母可以用百萬級來衡量，所以想到用這種方式來激發人的潛能也不奇怪。
這不是假想，是事實。這麼多有相同記憶的異能者匯聚在這裡，足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至少最初的異能者，大概都是從孩子時就被這樣培養起來的。
「阿時，後來X組織開始從事魂體剝離工作。」靳文沉默了一會兒。
「從他們研究到X組織接手，中間有斷層。而X組織真正被人注意到，又是三年前的事了，這中間整整過去了將近十年。你是想問發生了什麼？」
靳文點了下頭，非常感謝好友將話都說完了。
十年。詔時想著這時間差，十年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就是培養一個孩子也足可以培養成勞動力。
但有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他們現在從事的活動，相當一部分是為了回收。
回收當年的試驗品。
「不然闊教授為什麼要從事異能的買賣呢。除了有利可圖之外，他不是有研究精神的人。除非有人告訴了他什麼事，並提供了人員和渠道。」
靳文陷入深思，許久才點了下頭。
幕後，遺迹的創建人。這群人才是重點，只可惜對於這些人一無所知。
「但也並非沉寂而已。」詔時將目光從筆記上收回，「這麼一來，十年之後才行動完全說得通。」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漫長的空窗期，他們應該還在重複著實驗——看這裡。」
詔時將另一本研究筆記扔過去，裡面記載著接手的實驗數據，還有些轉型的實驗。
流體壓縮，固化測試，迴響測試。複印件上描繪的晶狀體和某樣東西極為相似。
「你還帶著那個『原片"？」靳文轉向詔時。
「當然。」詔時掏出那片形似玻璃的東西，和圖畫上的物體對比了下，借著微光能看得出它們之間有類似之處。
唯一的不同是圖片上繪製的是成團的固體。從不穩定的狀態，到壓縮成一個個玻璃器皿。
魂映器。
圖畫最下角印著一串編號，0071，大概代表是第71號研究產品，而後面又附加了01的數字。
「這個01……」靳文沉默了下，「代表開發人員的工號嗎。」
「Z。」詔時笑了笑，將這本筆記合上。
想不到這小小的「原片」竟然也跟流隕相關，甚至有可能就是流隕的一部分。
當時從百面女身上奪來時，完全沒想過它會有這麼大的來歷，難怪莫名用著非常順手。
「我們小時候……是聽從這東西共鳴而來？「靳文幾乎不太敢相信，這小小的東西會有這麼大威力。
」何止。還被它改造，被它困住，甚至能被它剝除魂體。「
藉助流隕穿越隙間，獲得了能力。
後來的流隕又被Z改造，形成了魂鎖和魂映器，能將人的能力完全消融、將魂體剝離出來，甚至還能複製魂體，為其他人所用。
這個改造過程一定非常艱苦，連天才的Z和他的團隊都用了將近十年，而成果就是十年後的回收行動。
當年從荒山內逃走的試驗品，他們要一個不留地回收回去，還要開發許多新的複製者，尋找買家。
簡直堪稱能力界的洗錢行動，外加資源可再生計劃。
「一定是覺得這樣賺錢效率更高，比單純開發能力者的成本要更低。」靳文做了下總結。
「在想什麼，阿時？」
靳文呼喚了聲，感覺詔時好像一直在看著流隕的晶體片沉思。
「在想這個。」詔時長舒了口氣，似乎有些宿醉帶來的煩躁感，「在想流隕到底是什麼。」
確實如此。所有的研究都和它相關，所有的研究里又都沒提過這是什麼材料。
更為隱蔽的信息掌握在兩個人手裡，一是蘇白煙，一是Z。
從蘇白煙臨死前都不肯說要轉告什麼這點來看，這最高機密，Z也未必會鬆口。一切都要抓到Z以後再說了。
而且還必須快點行動。想要復仇也好，找尋真相也好，必須要搶在那群幕後黑手之前，不然什麼線索都將失去。
兩人收拾了下屋內的其他東西，又用了一個多小時，這一個多小時之內毫無收穫，有價值的似乎只是那幾本筆記。
「你說你想找』那個人『的信息。」靳文已經想問很久了，「哪個人？」
詔時從懷中掏出筆記本，在靳文眼前晃晃。
靳文恍然大悟，筆記本的主人確實至今還沒什麼線索，只知道他在荒山遺迹附近活動過，也去過懸崖區。
這個人和季心然很有聯繫……似乎也和大家的過去相關。很有可能他就是幫助大家逃出的人。
「你知道不知道那件奇怪的事。」詔時停頓了下，「光。」
「知道，阿朗說過，說這本子就算用利刃去划都斬不斷，是嗎。」
「何止。」詔時想談的不是這件人盡皆知的事，「以前，小時候看到過的光芒。」
雖然遺憾，但他的記憶也是模糊的。模糊的程度遠大於任何一個人。
能回憶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山中爬起來，渾身傷痕纍纍，腦海中只有些許片段。
名字是詔時，生日是七月。和常人不太一樣。
僅此而已，其他什麼都不記得。父母，夥伴，出身，成長……都是一片空白。
異能者聯盟那幾個人還能想起來些過去的事已經不錯了，應該知足常樂才對。
「算了，先回去再說。」靳文打算讓門外看守的消息員將這間密室里的其他資料全部帶回林鳥，先打包了那些重要的東西。
剛要出門，咣當一聲。
「你沒事吧，阿時？」靳文嚇了一跳，慌忙將詔時從灰塵堆里拉起來。
「沒事。」詔時滿頭黑線推開靳文，看了下讓他絆倒的元兇，「誰在這裡扔了扇大門……」
「那不是你撞開的嗎。」靳文苦笑，「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
話未說完，兩人都愣了愣。
受到衝撞，青銅門上的一角碎裂，一個小箱子從青銅門的暗格中滾了出來。
原來這看似堅固的青銅門還另外藏有玄機？要不是偶然撞了下，大概不會有人再回去重翻一遍倒地的大門。
「這是什麼？」
靳文將箱子拿在手中，仔細打量。這東西看起來像是個小型收集箱，木盒上貼滿了各種手繪貼紙，應該是孩子用來收藏錫兵、小火槍玩具的那種盒子。
可一個玩具箱卻用特殊的密碼鎖加固，怎麼看裡面的東西都不太尋常。
密碼又是四位數。
「我覺得既然是Z的機關，還是別亂用力量為好。」靳文已經放棄了強拆，直接將箱子收了起來，轉頭看看扶著牆半天都沒緩過來的詔時，一臉無奈。
箱子里一定裝著重要的東西，可惜解謎人明顯要先被酒精放倒了。
「回去休息吧，不要著急。」時間還早，靳文看了眼表，還有整個下午和晚上的時間研究這個謎題，「先回去看看小然……」
「老實呆著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詔時冷笑了聲。
「你忘記是誰害她成這個樣子的了。昨晚你不擔心？不擔心跑出去幹什麼。」
詔時看著一臉微笑的靳文，再次無語。追蹤到一半忽然沒有信號，不然他甚至不會返回林鳥，特意給這麼多人落下話柄。
還想說什麼，忽然間，靳文的手機傳來震動。
而靳文只聽了一句開頭的話，臉色瞬間變了。
「老大，出事了。」對話那邊的阿泰氣喘吁吁，「他們……那輛車，被襲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