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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昔時光影

  第217章 昔時光影

  醒來時周身酸疼,活力像是都被抽走,從地上爬起來的動作都沒能堅持過三秒。


  急劇模糊的視線覆蓋下來,火影跌撞,跟著湊近的人。


  「阿時?」


  意識昏昏沉沉,試探著喊了聲,卻沒能聽到迴音。


  過來觀測的人愣了愣,將手收了回去,重新坐到火堆邊。


  「你醒了。」許久,才傳回沉悶的幾個字。


  季心然休息了一段時間再睜開眼睛,才發現對面坐的人是沙狐。


  場面忽然有些尷尬,尤其是當著沙狐的面喊詔時的名字……像是有什麼心思都被看穿了一樣。


  「感覺如何,還能動嗎。」還好沙狐似乎並沒有刻意延續剛才的話題。


  「嗯……」


  能才怪。季心然點了下頭,隨即感受到了點頭這簡單的小事都前所未有的沉重。


  「算了,保持原樣,繼續休息一會兒。」


  沙狐居然沒走,在背風的山崖底下生起了堆火,一直在觀望遠方。


  海風冷冽,幾塊貝殼被潮水卷上了岸,空氣中有岩石碎粉飄散的氣息。


  「那些黑霧……」季心然好不容易集了些力氣。


  「都消失了。被封住了。」


  湖水恢復原樣,幽深的色澤被冰覆蓋,之前的黑霧全部散去,黑血也一同掃去,只有地上殘餘的坑窪淺痕才證明這裡存在過戰鬥。


  「被封住了?」季心然差點想竄起來,只可惜心有餘力不足,「被誰?」


  沙狐看了她一眼,遠處海風都凝在這一眼之中。


  「……沒事。」季心然忽然不敢聽到答案了,只乾笑了兩聲。


  「被你。」沙狐直接點破,將頭重新轉了過來。


  「這不太……」


  「我也覺得很不現實。」沙狐首次搶了她的話,目光深邃,「所以一直沒走,想留下來詢問一下,你到底做了什麼。」


  這話說得巧妙,順便連為什麼身為敵人卻留下來的原因都解釋了。


  做了什麼?季心然也很自問一下,可惜大腦暈暈沉沉,好像所有的記憶片段都跟著模糊了。


  模糊到鎮守結界都需要費很大力氣才能想起,之後與沙狐的會面……只剩下個堅定的決意,還有這個詞。


  銘約。


  「我想問一下。」季心然重新擠出笑容,「要是有人是根據『約定』去做事,會不會顯得非常……不靠譜?」


  「比如……根據約定,需要對湖區進行大掃除之類的……?」


  沙狐直視著她,目光筆直。


  「……我開個玩笑。」季心然冷汗,看得出沙狐依然和詔時不同,不是能輕易接下玩笑的類型,知趣地收了口。


  「我以前說過,你的力量能凈化隙間選中者的能力,現在看來還要改改。」沙狐將頭轉過去,繼續望向泛起微光的海面。


  「你能『凈化』的東西似乎更多。」


  「光。」搶在季心然開口前,沙狐繼續下去,「見過類似的光么?」


  「……光?」


  季心然被他問得茫然,下意識看了眼火堆,熊熊篝火燃得正旺。


  「非常漂亮的光。」看得出沙狐想了很久,依然沒想到更好的形容方式,「變幻很多,有很多顏色的那種光。」


  「見過啊,在夜未央中央舞池……」


  空氣靜止了兩秒,季心然才接了下一句:「這可能不是標準答案……?」


  「在山洞裡。」沙狐的聲音已經帶了些煩躁,「那光線不可能是自然形成,所以你知不知道什麼。」


  季心然剛想回答不知道,卻忽然愣了下。


  山洞,美麗的光。兩者加在一起……倒是陰差陽錯地指向了記憶中的方向。


  記憶中的山洞……最後升起的光芒也是此生見過的最美光芒,宛如極光降臨般絢麗。


  季心然嗓子發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有種海風將身體榨乾的感覺。


  執行任務。記憶里有種這樣的感覺……這任務和之前執行續命師的指令不同,更像是在執行一個刻入骨子裡的命令,某種與生俱來的本能。


  真的就像屋子裡全是扔了一地的髒東西……本能地想去打掃一樣。


  銘約,儀式。那個「主人」……


  「你知道不知道,小的時候也有同樣的光芒出現過。」沙狐語氣很淡,「這些全部和那個人有關。」


  「是啊。」季心然心不在焉地答了句,眉心微蹙,還在想著主人的事。如果主人連銘約之力設置的儀式陣都能入侵……這位主人到底是什麼人?


  雖然不懂,但心流之力肯定是銘約的守護力量之一。至今為止一直都是用心流去屏蔽、躲開別人的追蹤,那位主人卻能追蹤到和心流類似的東西?


  那個人……是怎麼做到的?將力量分給秦淮,甚至分給深淵級的木蘭,操縱別人的靈魂如探囊取物,現在連「心流」本源的力量都能察覺到……


  怎麼感覺和Z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你知道那個人的事?」沙狐一愣。


  「知道的不多。」季心然只分了些許思路給這邊,「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幫助過當年被關押的孩子們……後來去了哪裡就不知道了。」


  「……你們果然是去過研究基地,了解了些事情。」沙狐頓了下,「沒錯,後來行蹤不明。那光芒來源於他做出的術法……那是最早的印象了。」


  「原來那也是術法的一種……不對,各種各樣的術法真的存在啊。」季心然哭笑不得,感覺感慨錯了點,下次遇到詔時在研究黑魔法真的要好好阻攔一下他了。


  「小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是什麼,只感覺好像穿了過去,就……」


  季心然自然地接了下去,但說到一半,話音落到了風中。


  「就?」沙狐還在等她的下文。


  「就……」季心然是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呆望著沙狐,眼前瞬間煙霧繚繞。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小時候的事的?」


  說了這幾個字,已經用盡全部勇氣。


  不應該的。沙狐怎麼可能會知道?所有孩子逃跑……那應該是當時被關押的人才對。雖然不記得都有誰,但肯定有後來的異能者聯盟那群人。


  可沙狐不但自然地說了出來,還說出了更讓人震驚的東西。逃走的記憶是模糊的,只記得那道光芒,可沙狐卻準確地說出了那光芒來自那人釋放的術法。


  小時候也有同樣的光芒出現。沙狐的「小時候」……


  「你小時候……認識我們?」季心然艱難開口。


  沙狐似乎也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同樣呆了下。


  「你小時候見過我們?那時候你……」


  季心然的話噎住了,無論怎麼想,大腦都像是被巨石砸了一下。


  怎麼可能?小的時候沙狐就認識大家?不然怎麼能說出那山洞外的光芒……


  沙狐是什麼人?為什麼感覺知道很多,難道不是見過那光芒的人都會失憶……


  「我不知道。」沙狐將臉轉過去,語音生硬,「也是聽別人說的。」


  「聽別人?聽誰?」季心然追問。


  「沙狐……你是什麼人?」季心然首次感到莫名的恐慌,這種感覺像是驚喜和恐懼融合在一起,心臟都要被反覆揉碎,「你是不是一直知道些什麼,卻從來都沒有說?」


  「求你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還有那個人……」


  「我是X組織的人。」沙狐用一句話截住她所有的幻想,「X組織的殺手,奉組織命令奪人性命,僅此而已。」


  冷風穿過,帶來呼呼的空響。


  「……你不應該是惡魔。」季心然大腦中還有激流回蕩留下的餘音,「你不是……」


  「我是。」沙狐難得地動了下嘴角,「從沾染上鮮血以來,一直都是。沒有道德約束,只有殺心。甚至和詔時他們都不一樣,我可以為一個命令殺光所有的人,無論是否有罪。」


  季心然低下頭,許久都沒再抬起。


  「笑一下吧。」


  沙狐以為她會因此受到重創,卻意外聽到了這句。


  「笑一下……好嗎。」季心然目光清澈,卻也投影著遠處的海水。


  海面風低,海浪平緩,安靜地湧來涌去。


  「我還從來沒見過你……正常笑過。所以……」


  沙狐能聽懂她的請求,但怎麼做到卻犯了下難。


  別說季心然沒有見過。笑容,這個詞很早以前就已經從詞典里消失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笑起來是什麼樣子。勉強拉一下嘴角,調動下酸痛的面部肌肉,已經是極限。


  最終擠出的這個表情,也不知算不算笑容。


  但季心然笑了,笑得如常,甚至有種被逗笑了的感覺,彎起秀氣的眉眼,儘管其中還含著些海中的波光。


  無論什麼時候看著她,都像看一副淡淡的水墨畫。儘管沒有懸挂在畫廊,卻適合在明月的夜晚逐層展開,端放在清池邊,硯台旁,與月影遙遙相對。


  他永遠不是清明懸於夜空的月。再怎麼努力,也和那位自幼就氣質獨特的人差距太遠。


  「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成為正常人了。嗯。」季心然微笑著,「至少……我很期待那一天。」


  「是嗎。」


  沙狐回過神,同時轉回了語音,恢復到平時僵硬平淡的狀態。


  「午夜了。」沙狐望了眼雲層后的月,「他還沒有來接你。」


  季心然愣了愣。


  「來接你的人呢。」沙狐看著她微微皺了下眉,神色說不出的嚴肅。


  「我……不知道。」昏迷了這麼久?一點察覺都沒有,季心然下意識看了眼手機,似乎真的沒有聯繫電話。


  「出來這麼久了,沒有人找你?」沙狐直視著她,「難道他們不知道你的行動?」


  「我……」季心然語塞,出門的時候「心流」屏蔽了太久?怎麼想都不太對,除非……除非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耽誤了?

  「Z手下強者雖然不多,但殺死你綽綽有餘。」沙狐的目光再次凌厲了些,「放你一人行動是詔時的計劃?」


  「這不是計劃……」


  「還是說讓你出來當誘餌?」沙狐更直接,「之前不是還在保護你么?」


  「我穿過了他的結界才……」


  「深淵級的結界不是那麼好穿透的。」沙狐微嘆了口氣,「你看你身上。」


  被提示,才發現口袋裡還透著四散的寒氣。


  季心然從口袋裡找出塊冰晶,目瞪口呆。


  這塊冰晶和詔時家門口埋設的是一樣的。什麼時候開始放在她的上衣里?


  衣服是新換的,難道是下午詔時過來,在屋裡一個人等待泡麵端上來的時候……


  還以為是心流能力忽然增強,所以透過了寒水結界。原來是因為帶著結界的鎮界物……不,這怎麼可能……


  詔時……事先預料到……她會看到信息,來懸崖區這裡……?

  密碼……也是為此而設置的嗎?

  「你被他算計了。」沙狐看著她,表情中帶著略微的憐憫,「他預想到了一切。」


  甚至預想到這裡會有什麼人在守著,預想到了她不會輕易地死,又能解決一切問題。


  始終對詔時沒什麼好感,但林鳥確實是個安全的避難所,也更適合季心然,現在看來還要重新思考一下。


  「不,不是……」季心然有點混亂,站起身,「我該回去了。謝謝你……手下留情。」


  「一個人走這麼遠的夜路?」沙狐在她起身之前先站起,攔截在正前方,「你知道走回城裡要多長時間,路上會遇到什麼?」


  「沒事,至少我還能用能力……」


  未站穩的身體忽然被抓住,以手臂被牢牢擒住的姿態。


  「沙狐。」季心然嚇了一跳,本能地想掙脫。


  「他不想要你了,是嗎。」沙狐秉承著一向直白的說話風格,語音生硬,「因為莫紫情?」


  「不,不是的。」季心然有些慌亂,不見到人……一切都是虛設。


  「他不要,林鳥也不管。你做了什麼,要被雙重拋棄?」沙狐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想將一個本就站不穩的人拖回地面簡直易如反掌。


  「你被拋棄了,是嗎。」


  「……他們會找的。」季心然不敢看他,只將膝蓋抱緊,「手機沒有信號……」


  「那是林鳥。」全城第一消息網的人找人還需要手機信號,沙狐不會相信。


  「……總之在忙,但一定會找的。」季心然重複了剛才的後半句,「這幾天事情很多……」


  沙狐手中捲起小型風沙:「你知不知道,我可以現在就取走你的性命。」


  「……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的命……在他手裡。答應過他的。除了他以外,不可以被任何人殺死。」季心然扣緊手指,將臉湊近膝蓋,「求你不要動手……好嗎。」


  「他從沒真正在意過你。」沙狐手中的風沙卷得更蒼勁了些。


  「……嗯。」季心然點了下頭,「但我在意。」


  「你在意他?」


  「……在意銘約。」季心然埋了下頭,「我用銘約起誓的……發過誓只能由他……不想背叛銘約。我只有這個約定了。」


  「他也不會在乎什麼』約定『。」沙狐厭倦了這種遊戲,「你不想背叛的只有你的心而已。」


  沒有回應。對面的女孩將頭徹底沉了下去。


  風聲忽然變得很大,海浪襲來,將所有細小的嗚咽也一併吞併。


  既然不能守護到最後,為什麼要給她一個承諾,一個家。


  「我要帶你走。」沙狐第一次決定違反Z的命令,諒解與否都無關緊要,「跟我走。」


  即使沒抬頭,依然能看到季心然在幅度極低地搖頭。


  「處境不會更糟了,至少我不會害你。」沙狐何嘗不知道身份,但現在的情況,身份還有那麼重要麼?

  退一萬步說,讓她重新歸回Z的身邊,都比放生在這荒崖上強。


  「我不想走。」季心然含著淚,躲過沙狐伸來的手,這讓沙狐驚訝萬分。


  她應該是被動型的人才是。在酒吧被欺負時不知所措的那個少女……竟然拒絕了被領走。


  「我想回去。想見佳怡,小月……想見大家。哪怕不住在林鳥也好……我想見他們。」


  只為了想見翻山越嶺,哪怕是一群拋棄了她的人?

  「跟我走。」沙狐不想拖延,並且有自信能將她拖走,「不需要你去選擇。」


  「等等……我不想……」


  季心然被強拖著,無力抵抗,被拖到下坡路上更是像要飛起來。


  「求你放開……」除了懇求,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前方的沙狐卻忽然停住,一個沒站穩,直接撞到了他的背後。


  「把她放開。」


  道路前方不知何時站了一群人,溫和的聲音此刻聽起來也帶著極強的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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