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不速之客
第207章 不速之客
「好久不見，小然。一直想找你，可惜你總被你的男朋友藏得太好了點。」
多日不見，蘇白煙還是昔日成熟大姐姐的樣子，捲髮高跟鞋加職業套裝，年近三十，卻說著俏皮的話。
「……找我？」季心然飛快將DV機和畫冊塞進背包里，臉紅了紅，知道她是開玩笑但依然不習慣，「蘇姐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說呢？」蘇白煙走了過來，頗為氣惱地點了下她的額頭，「貴人多忘事嗎，小然？從採石場回來這麼多天，都不肯讓我採訪一次。」
確實如此。蘇白煙對他們的全套行程了如指掌，就連去荒山的路線還是她給的。
「小月神神秘秘的，非要求我問什麼荒山裡的遺址，說有急事需要用，害我加了個夜班還沒好好補償呢。「
看似抱怨，但蘇白煙看起來一臉微笑，好像也樂在其中。研究各地方的神秘現象和風俗習慣似乎是她最喜歡做的事。
採石場，遺迹。但是蘇白煙忽然出現在這個地方……
也許是因為詔時那邊的電話也無人接聽，季心然沒什麼底氣迎接林鳥外的其他人。
詔時禁止她和異能者小隊的人見面，包括蘇白煙在內。但就算想躲，對面的女人依然毫不在意湊近過來，將胳膊纏在她的腰上。
幾日不見，蘇白煙似乎變得更瘦了些，即使依然裝扮的光鮮亮麗也難掩黑眼圈，如果說熬夜大概不僅一天。
「我最近在忙的事？嗯……這麼說來還真是有些大事呢。」
季心然一愣，看蘇白煙說「大事」的時候神色意外嚴肅。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對了，這無意中發現的『大事』可能還和你們上次探尋的遺迹有關。」蘇白煙長舒口氣，「真是孽緣啊。」
「遺迹……怎麼了？」提到「遺迹」二字心頭依然一跳。
「你們去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比如異常的波動。」
心差點跳出來，季心然瞬間想到了第一次用力量時整個荒山釋放出奇怪迴響的事情。
「我好像被卷進其中了，連續好幾天都……」蘇白煙打了個呵欠，「倒也不至於死，應該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吧。」
「死？」季心然有些緊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和我們上次的行動有關嗎？」
手機適時響起，蘇白煙先接了個電話，滿口無奈之詞，又悻悻掛斷。
「今天不是談話的時機，他們不給我機會請假，唉。」蘇白煙看樣還要趕去上課，頗為惋惜，只匆匆從筆記本上撕了張紙寫了地址交給季心然。
「用手機總也聯繫不上你，有時間來我的宿舍坐坐吧，把詔時弟弟帶過來當然更歡迎了，還可以好好幫你參考下人生大事。」
最後一句讓人特別接不上話，但也有些擔憂是不是她被上次行動連累到了什麼，季心然下意識向前追了兩步，忽然路邊有人將她一把拖了過去。
還以為是無月之夜事件重現，季心然幾乎要喊叫，卻聽見熟悉的聲音。
「噓，別說話。」
阿朗打扮與平時不同，灰夾克衫黑褲，帶著遮人耳目的帽子，手裡還拎著張報紙，不仔細看還真像是路邊打磨時間的人。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季心然有些迷茫，街道對面也有很多林鳥的人，阿泰也在不遠處監視什麼。
「我還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應該在11分部嗎？」
「……出來轉轉。」
阿朗的目光一直盯著季心然。
「偷著出來轉轉。」被迫加了個修飾詞。
「……偷著出來。」又減了個動詞，季心然知趣地低了聲音，「別告訴其他人……我馬上回去。」
「你本事可真大，一堆人防不住你一個，是不是下次得關到香草監獄去？」阿朗服了這群防守的人，一個小丫頭都對抗不了，要是袁小月也在分部是不是可以翻天了？
「你們在監視……蘇白煙？」季心然轉移了話題。
「對。」阿朗和詔時完全不同，有一說一，「奉那兩個該死的人的命令，大周末前來監視。」
那兩個……季心然尷尬地咳了聲，但卻稍微驚訝了下。
靳文和詔時派大家出來監視蘇白煙？為什麼？既然這麼說一定是詔時的主意……他在想什麼？
昨天也是「約會」途中就逃掉了，好像要處理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之前也是不聲不響處理了木蘭……這次盯上蘇白煙，難道在懷疑她也是X組織的一員？
「這沒什麼可能或不可能。有些事實沒人願意接受，既然懷疑肯定有他的道理。」阿朗的話聽著聲音格外低沉。
「是因為她提供了採石場的信息給小月嗎？」季心然也對這點存疑，畢竟時機太巧妙了些，但內心總對熟人是X組織的人這一點存有些抗拒之心。
「她跟你說了什麼？彙報給我。」
季心然點了頭，一五一十地將和蘇白煙的對話轉述給阿朗。
「她發現了什麼？」
季心然搖頭，蘇白煙說得神神秘秘，手中只有她家的地址而已。
「別沒收。」季心然拒絕交出這張地址條，冷靜分析，「要是你們直接突入到她家中，打草驚蛇怎麼辦？」
所以季心然的提議是想替大家走一趟，雖然不知道詔時為什麼懷疑她，但親自去接見一下，當個「線人」也許能了解更多。
「你家阿時會看著你往火坑裡跳？」
「……蘇姐姐不會輕易出手。」季心然硬著頭皮，就算蘇白煙真的是X組織的人，也不會急於一時出手，他們的作風一向是設下圈套等人跳進去，將人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再說……可以先不用告訴他。」靠林鳥的人在外緣監視是沒用的，這次接近反而是個機會。
「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阿朗扶額，帶隊小組總要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決策問題，但季心然說得似乎也有點道理。
「何況我能像從分部逃出來一樣，必要時從危險中逃出來。」季心然鼓起勇氣，「將我當成同伴吧……不是要保護的人，可以嗎。」
「我先聯繫一下總部。」
阿朗不顧季心然的反對，先打通了靳文的電話，然而電話對面完全沒人接聽。
「又幹什麼去了？」阿朗簡直抓狂，「去炸通江大廈了嗎？」
這邊是等待答覆的季心然，一副有天相助的開心神情。
通江大廈沒有炸，林蔭酒吧倒是炸了。
如臨大敵一般，所有人嚴陣以待，就連端茶送水都時刻攥著每人專屬的武器。
大家都看著這個穿著白裙、憂鬱又動人、絕對是所有人心中幻想的女神樣子的女人出現在地下一層的大廳里，也都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看著陪同女人的那位面無表情的副長，眼神中都帶著些許不解和迷茫，甚至還有些埋怨和怒意，不懂他為什麼會帶她回來。
莫紫情，禁忌的名字，前女友。X組織的人，和闊教授、Z都有著密切的關係。
這樣的人不當即誅殺，為什麼會協同出現在林鳥的總基地？
靳文也是表情緊繃，這位對大部分人都以禮相待、溫和相對的總負責人此刻看起來也格外嚴肅，似乎同樣想了萬全的對策。
林蔭酒吧從兩人進門的一刻就完全封鎖起來，如有必要，直接摧毀這裡換到別的地方也在所不惜。
「不用這麼嚴陣以待。」詔時很平靜，「只是帶她來參觀一下，滿足三年前的願望。」
三年前無論這位當時的女友怎麼相求，詔時從未帶她來見過靳文和五叔，每當提起這件事兩人都會吵架，最後莫紫情總會賭氣幾天。
「阿時，你瘋了。」
靳文難得用了這樣的評價，皺起眉看著莫紫情。
只有瘋了才會想到真的接受Z的條件，為了拿到最後能與Z見面的邀請函來滿足這位莫紫情的條件。
Z在打什麼算盤，靳文很清楚。這一般人看似無聊、甚至不可理喻的條件正是能夠直擊詔時的弱點，對莫紫情的仇恨和滿足她願望之間的巨大矛盾正像是漩渦一樣，足以將詔時捲入深淵。
何況還有小然，這把插入詔時心中的雙刃劍。一旦被小然知道所有事情，所有關係都會被漩渦摧毀，海嘯一般。
即使平時行事再嚴謹和有條不紊，此刻靳文心中也是一團亂麻，無法整理出有序的絲線。
「原來你……就是阿文。」莫紫情抬頭，無視了周圍所有人敵對的態度，聲音柔柔的像是能滴水，「你好。我叫莫紫情，你可以叫我小情。」
上次在X組織基地已經見過一面，靳文相信她還有些印象，而且三年前似乎詔時也對她談了許多過去的事情。
「但不能叫情兒。因為情兒這個稱呼……只能留給阿時一個人。」
啪的一聲，茶水碎裂了滿地。
「不好意思，手滑。沒受傷吧。」
阿來笑嘻嘻的，臉上沒有什麼正形，只關切地幫莫紫情拍打了兩下染濕的裙子，被後者迅速躲開。
「沒事。」
滾燙的開水落到腿上，莫紫情神色發生了些許改變，但始終沒能說出什麼否定的言辭。
「你故意的？」詔時抬眼看著阿來，怎麼看茶壺都不可能長腿跳出拋物線。
「手滑。」阿來擺擺手，「你們繼續。」
「可以了。」靳文示意周圍消息員們全都散開些，不說邀請兩人坐下，也不說其他的客套話，「打算在這裡呆多久，阿時。」
「奇怪了，林鳥難道不是我的家？」詔時的神色完全讓人看不出心裡所想，「當然要呆到她滿意為止。」
「我不建議你這麼做。」靳文平靜應對，「阿朗馬上要回來了，最好在此前趕緊消失。」
阿朗的電話都沒敢接，如果阿朗此時從監視那邊回來看到現在這一幕，別人還好說，以他的脾氣絕對可以和詔時當場打起來，毀掉整個總部。
「消失？」
「對，消失。」靳文微微一笑，「已經參觀過了，這裡也沒有更多可以值得留戀的東西。」
就算林蔭酒吧外圍有結界防守，被X組織內部的人闖入依然不自在。全城最大的消息網的安危都架設在靳文和副長身上，可惜這位副長此刻卻意外地不以為然。
就連最初小然想來到這裡，他都不允許進入的，卻放莫紫情這麼招搖的進來了。
「你認為呢？」詔時轉向莫紫情，態度說不上好，也絕對談不上是冷漠無情。
「我……還想和阿文說說話。」莫紫情低下頭，忍著燙傷疼痛，聲音更有種風吹落花般的柔弱感，「畢竟他是你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想多從他這裡了解一些，不可以嗎。」
「你能現在就滾出去嗎？」外圍的周興忍不住插言，「趁你還要點臉之前。」
「行了。」靳文實在怕詔時誤傷到基地里的人，「想聽故事，我找個地方邀請你們如何？」
莫紫情柔柔一笑，詔時則依然沒有表情，點了下頭。
沒有想到老大也有對這樣的人低頭的一天。靳文跟著走後，所有消息員們都像被潑了盆冷水。
「聯繫五叔算了。」阿泰悶悶地一句，「最好趕在出什麼大事之前。」
再不聯繫五叔來管教一下，恐怕整個林鳥都要毀在隨意的詔時手中了。
不出五秒，所有消息員都齊齊地舉了手，全票通過這個提議。
只可惜出了件事。消息傳到外城聯絡專員那裡，卻聽到了意外的回報——五叔那邊暫時收不到任何聯繫，他們也在等五叔的回信。
雖然失聯已經不是第一天，但眼下這麼關鍵的時刻卻失聯……簡直要命。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嗎。可惡。」周興也很想摔個茶壺，「簡直就是被牽著鼻子走。」
被那個一向旁觀的Z。所有一切都是他的套路。
眾人唯一慶幸的是還好季心然不在，不知道副長現在在和莫紫情重新交往，為滿足她的心愿將她視若三年前一樣對待，不然才真的是要天下大亂。
腳踏兩隻船，不翻船才怪。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但願那個莫紫情要求少點，別那麼厚臉皮。滿足了心愿，趕緊主動離開。
真的……會嗎？
江風沉沉，一男一女倚在橋邊，看著路過的江水，而路人也在觀望他們，紛紛投來艷羨的眼神。
俊男靚女，天作之合。沒想到在現實中能見到這麼一對外貌這麼出眾的人物，終於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古老版本了。
「你開心嗎。」詔時倚在扶欄上，沒有看旁邊的女人，「還有幾個心愿？最好約定下數量。」
「開心。我已經很久沒像這樣……和你出來到江邊散步了。以前明明你最喜歡帶我來這裡的。」
莫紫情低下頭，整理了下被江風吹散的直發，這我見猶憐的樣子唯獨打動不了旁邊冷似江水的人。
「還有幾個心愿，我需要清單。」詔時字字沉入風中，「當做你的遺願，儘力幫你完成。」
一句話，令旁邊的莫紫情晃了晃，許久才抬眼望向滾滾而逝的江水和沉悶的江岸。
「我想問一件事。」莫紫情聲音很輕，「是不是沒有Z的幫助，沒有他提的這個條件……就算是遺願，你也不肯幫我滿足？」
「是。」
「你就那麼恨我？」
「這是兩件事。」詔時冷笑一聲，「但你知道答案。」
「如果有機會讓你殺了我呢？」
「那我會現在就動手。」詔時同樣遙望著江水，「這裡非常適合拋屍。」
莫紫情臉色再次變白，蒼白如紙，過了許久才將頭轉過去。
微弱的低泣聲從旁邊傳來，詔時就像沒聽見一樣。
「太晚了，是嗎，阿時。」莫紫情至今依然不肯相信詔時有這麼絕情，「哪怕……當年是個錯誤……」
「別談錯誤，談事情。」詔時沉如磐石，「將心愿單子給我。」
「……嗯。」
這是莫紫情唯一能給出的答覆，靜靜隨風而逝。
在兩人不知的地方，遠景鏡頭漸漸拉開，化作屏幕上模糊一片的晃動，隨即屏幕轉黑。
一台DV機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