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Z的條件
第205章 Z的條件
懸燈為飾,裝飾淡雅的茶館,在接近傍晚的時刻迎來了比下午更多的人。
身著白衣白裙的女人安靜地坐著,如瀑的長發垂順,纖細的雙手捧著前方的復古玉制茶杯。
沒有包間門遮擋,所以路過的人都會向這邊張望兩眼,更有人一直坐在斜前方的茶桌對面看傻了眼。
不用粉飾,僅是一扇雕花小窗已能映襯出她不染風俗的美,可又是這樣一個美女,偏偏墮入了無數人留戀的紅塵。
她在等人,執著地等下去,連添茶送水的服務生都知道她已經坐在這裡兩三個小時了。
什麼人會放這麼一個大美女鴿子啊。品茶的人們心中都有些好奇,直到吱呀一聲,大門被人推開。
寒風湧進整片茶樓,上下二層的人同時豎起了汗毛,有種無法言喻的恐慌感從心中升起。
一樓正廳之中的茶客們幾乎齊齊轉過頭去,望著穿越正廳的不速之客,亦是這股不祥氣息的來源。
不修邊幅的打扮,偏長的碎發,這個雙手插在兜中的年輕人帶著種特殊的感覺,居然能將慵懶和簡練到家的氣質擰在一起,此刻更是生生擰出股凌厲之氣,讓人不敢直視。
……論長相,兩人倒是還挺般配的。
茶客們也不敢多看,更是不懂青年才俊和憂鬱美女之間有什麼故事,只希望戰火不要燒到這邊才好。
座椅被拖出來,在黃楊地板上劃過,發出刺耳的拖拽聲。
「你來了。」
莫紫情依然凝視著手中的茶杯,普洱輕晃,散發出沁人的清香。
一把寒刃直戳入木桌,距離她纖細修長的手指只余半寸。
莫紫情顫抖了下,但似乎又像習慣了他的行為、所有傷害都能無聲接受一樣,靜止不動。
「我想你是不是忘了什麼。」詔時如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拖了椅子坐下,順手扔了張卡出去給來送單卻嚇呆的服務生,「別來打擾。
靠窗的隔間中,氣溫在迅速下降。
「忘了什麼?」莫紫情反問。
「忘了兩次都網開一面,放你逃脫。」詔時冷笑,「今天你還能有之前的好運?」
通江大廈頂層是真心實意動了殺念,卻被季心然攔了下來。那個多管閑事、讓人想到就會忍不住想狠狠報復的女孩。
打入X組織基地也是一樣。簡直不知道莫紫情哪裡來的天生神力,有這麼多守護神相救。
詔時依然記得打入基地時的樣子。在闖入那間封閉無光的大樓中心大廳之後,所有複製者們驚訝的眼神,還有莫紫情當時的模樣。
他看到的莫紫情是盤坐在那個中年男人腿上的,雙手環繞在他的肩上。而那和很多大老闆沒什麼區別的男人只帶著傲視一切的氣場,瞥望了眼來人。
莫紫情的驚訝要大過一切人,雙手瞬間失了力氣,滑落到辦公桌后,獃獃地望向詔時和靳文,還有他們身後跟著的一眾消息員。
她做夢都不會想到會在基地之中,這個世界上最為隱蔽的地方見到詔時,更不會知道他們是怎麼衝進來的。
閃耀的雪晶手鏈掛在她的手腕上,光澤依舊,令人窒息。
「我很想殺了你。」詔時即使現在說話時也帶著難以控制的冰寒,「即使你是被Z派來傳話的,也很想現在就殺了你,用我能想到的最殘酷的方式。」
冥寒入侵也好,碎屍萬段也好,將筋骨都拆掉,只留下個人形泡在血海里也好。
冥河萬層,引得山崩地落,都不足以平息心內的乾渴,只有親自掐上去,親自看著她在痛苦中隕落、重生、再次掙扎,將死和生重複上千萬遍,也許才能稍解這漫天的黑暗。
她竟然還敢出現在他面前。上次如果不是靳文多攔了幾步,被沙狐搶了先機帶她和闊教授逃脫,現在她早已經化為白骨了。
阿時,冷靜。你是來找小然的,不是來算舊賬的。
當時的靳文如果不是負傷未愈,詔時也很想和他多計較下,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一路忍到現在。
而她還敢出現,若無其事一樣,純潔得像朵盛開的雪蓮。
「你可以隨便處置,都聽你的。」莫紫情笑了,這個微笑隔著茶水的蒸汽看著有些朦朧,「連我都是你的人,又有什麼不可以。」
「我的人?」
詔時很想笑,又想直接奪了桌上的刃刺過去,最終卻只勾了下嘴角,聲音寒冷。
「我奪了你什麼?」
「心。」莫紫情繞開深入茶桌的奪魄刃,輕輕按了下胸口,「你奪走,又不肯還回來……現在這裡依然是空的。」
「空無所有,無牽無掛。這就是你可以隨便和任何男人纏在一起的理由?」
莫紫情的臉煞白了下,直直地看著詔時。
輕易不會有人想摧毀這樣一張漂亮的臉,尤其是這含怨帶雨的眼神,唯美得能吹落一樹櫻花。
「三年前你不是,三年後你依舊不是。」詔時話說得直白,「我沒有和站街人說話的興趣,你選擇自殺,還能更體面一些。」
莫紫情低下頭,肩膀動蕩了幾下。
「我的媽媽……她還好嗎。」
「很好。有人照顧,一切正常。」詔時不想將情仇扯到無辜的人身上,「只要你不再見她,就算你死,我也能保證她安全終老。」
「我以為你不會再管她了。」莫紫情聲音有些顫抖,「她應該對你……還有印象。」
詔時看著她,沒有答覆。
這張臉很像她的母親,那個昔日漂亮又有才華的女人。就算不想刻意想起,時空依然在交錯。
最初見到那個女人時,她坐在椅子上,像是急速蒼老下去的老人,兩隻眼睛無神地投望過來。
但她笑了,難得地露出了絲微笑,像是知曉詔時以什麼身份登門,也依依不捨地望著莫紫情。
她似乎很喜歡看到兩人牽手的樣子,目光一刻不離開兩人,無論是在莫紫情給他端茶時,還是目送兩人去庭院里散步時。
照顧好……情兒。
常年不說一句話的人竟然艱難開口,在詔時向她道別之時。
時空交錯的另一個好處就是撕碎,將一切吞噬成碎片。音容笑貌,往昔的一切。
「你回去看過她……對嗎。」莫紫情聲音還在顫抖,「警方在調查我……她有受到牽連嗎。」
「既然擔心,為什麼不親自去看看。」詔時接了下去,「或許她更願意看到你的骨灰盒放在家中,也能永久地放心下去。」
莫紫情的肩膀大幅度震動了下,攥緊捧著的茶杯。
「一步走錯,永遠不可能回頭。」詔時聲音里的溫度還在下降,降到寒夜將至的冰原,「先說來意,我再定你的忌日。」
莫紫情許久沒有開口,直到周圍的聲音都沉了下去,好像周圍所有人都在看一齣戲一樣打量這一對的發展。
「和我一起……你還願意嗎。」
「什麼?」
詔時皺了下眉,如果不是理解有問題,就是耳朵出了問題。
「我說……和我重新在一起,你還願意嗎。」莫紫情抬起頭,目光中充滿希冀,像是溺水之人探出雙手向施救人,「像三年前一樣……和我做一對情侶。」
詔時看著她,就像看著即將被施加死刑的犯人不但要求執行人免刑,還要他提供別墅洋房住進去一般。
「只要你肯……之後,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
「天還沒黑。」詔時甚至生出種泄氣一樣的羞辱感,覺得殺掉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絕對不是什麼成就,「不用急著說夢話。」
「不是夢話,是現實。給你。」莫紫情放開右手,從隨身帶的坤包中拿出封信,「這是Z托我交給你的。」
詔時看著未拆封的信,有一刻十分想用奪魄刃將它粉碎成灰燼,但還是強壓住了即將爆開的情緒。
閱讀,靜靜看信。
莫紫情看著他,眼神依舊帶著希冀,又像是觀看失而復得的一件寶物。
茶葉升了又降,沉在水底,和茶水一起漸變成微涼。
許久,對面人才露出微笑,帶著涼茶的溫度。
「這就是你們的計劃。」詔時彈了下桌子,「說吧,你在其中出了多大的力。」
「沒有……你要信我。」莫紫情搖了下頭,「Z……那位大人的決定沒有人敢幹預。」
詔時笑了笑,在這信上文字的面前,信任與不信任早就失去了意義。
「換個花樣也不錯。」詔時將信疊起收好,「看你心愿有多少,如果少,陪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莫紫情眼神一亮,趕緊搖頭,「不多……絕對不多。」
「好。」詔時將杯中的茶水如酒一般飲盡,隨手一彈,茶杯飛出窗外,跌得粉碎。
「告訴Z,我同意了。至於你……」
詔時起身,隨意從牆上拽了客戶留言簿上的一頁,描了頁數字扔過去。
「隨時歡迎。」
留下四個字,詔時恍若無人般穿越了正廳,連奔跑過來送還聯合貴賓卡的服務員都一併無視,走出了茶館大門。
大門沒炸,安靜被閉合起來,但林鳥總部卻炸開了鍋。
「這不可能。」靳文首次動容,將信件重重拍在桌上,望向每次回來就自覺向沙發上一躺的人,「你同意了?」
「有什麼不可能?」詔時手裡舉著一本平時最不願意看的線代綜合練習題,看得津津有味。
「你同意了?」靳文的話音難得地提高,「你再說一遍,阿時?」
「我同意了。說多少次都是一樣,除非你想和我打架。」
詔時的淡定無疑拉高了靳文還在波動的情緒,靳文直接走向沙發,將詔時強拽了起來。
「幹什麼,真打算動手?」詔時被拽著衣領,卻只休閑地看了一眼,「總部被拆,我不負責。」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靳文壓制著聲音,盡量不想讓外面大廳的人聽見,「難道沒有更好的交涉辦法?」
「因為我想玩玩。」詔時回視著他,一字一頓,「三年前沒能玩的,錯過的,都重新玩一遍,難得Z給了機會。」
衣領被重重放下,甚至有些地方被扯得開線。
靳文攥起了信,將信團成一團卻又無處可擲,就像對身後的人一樣。
「三年了,阿時。」靳文聲音低了下去,「我以為你能有些長進,哪怕一點也好。」
「我送小然走,如果你執意的話。」靳文深吸了口氣,「這件事,我不會讓她牽扯其中。」
「隨你,正好我也懶得管。」詔時彈了下衣服上的灰,站了起來,「最好你們誰也不要插手,既然接下,這個局必須有清楚的答案。」
「阿時!」
靳文追了兩步,實在沒有想追的心情,任由他一路向台階上走去。
這個人一定是瘋了。這次……該想什麼辦法阻止,三年前的慘劇絕對不能再重複一次。
靳文嘆息了聲,重新將團起的信件打開,看著上面工整的字。
這是最後的邀約,時間不多了,所以你要慎重考慮接受還是不接受。
先滿足莫紫情的心愿,和她在一起,等所有心愿都完成,我自然會發最後的邀請函給你。
殘酷嗎?我給過你機會的。如果沒能和你的小然搞好關係,還真是遺憾。
不管怎樣,等你表現。
Z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