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謎題終解

  第201章 謎題終解

  山河靜寂，籠罩在一片無聲的夜中。


  有人戴著面具站在岩石之上仰望天上的星星，聽見腳步，才略微轉了頭。


  「是你。」戴面具的人看不出表情，「為什麼你會回來？」


  身後的人漂浮著，幽靈一般接近。


  「『主人』托我傳話。她不敢見你，只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她是不敢見我。」戴面具的人笑了笑，看著身後幽靈般隱藏的少女，「什麼東西，拿過來吧。」


  幽靈少女向前漂浮幾步，展開手中用力量封印的一卷文書。文書像是古老的竹簡，上面並沒刻字，只寫了潦草幾個符號。


  「她是什麼意思？」


  Z看了符號，剛欲抬頭，前方的少女身形忽然在霧氣之中模糊起來。


  模糊的這一瞬，文卷上古老的符號開始放光，光線纏繞，將Z束縛在了岩石之上。


  「對不起，阿朗，大家。」少女模糊地笑著，已經保持不了魂靈的形狀，身體隨著霧氣開始散開。


  可在那之前，手裡一把匕首卻精確地插了過去，直入對面人的胸膛。


  「對不起……這是我能為你們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少女扔下匕首，靈魂消散，手上的刻印也隨之散去，曼珠沙華的血紅花瓣綻開，為她送了最後一程。


  符文暗了下去，剛才的文書也跟著燃燒起來，在空中化為一片灰燼散去。


  Z踉蹌了下，捂著胸前的傷口，看著匕首幾乎完全沒入胸膛，反而在面具后露出些微笑。


  「是嗎。你已經死了啊。」Z看著余煙散去的方向，感嘆了句，「了不起。即使死了也要用最後一絲力量結成幽魂來殺掉我……不愧是昔日的六淵。」


  鮮血流出，但很快凝結，在傷口周圍形成新的黑色漩渦阻擋了一切，像是極好的止血劑。


  「感謝你的決意。」Z微笑著，完全不在意胸前被捅了一刀，伸出手指微微撫摸了下匕首的木柄，像是在感受逝去者的溫度。


  「你做得對，這樣也許有些東西要因為你提前了。」Z不急著將匕首抽出，更像是在享受疼痛一般，抬眼望向星空。


  星空之下的東南角，沉睡著燈紅酒綠的城市。


  城市某個角落，也許還在靜靜放射著光亮。那光亮不為人知，只有沉於深淵最底層、和深淵緊緊融合的人才看得到，像是只有撲火之蝶才深深了解的光亮。


  「接下來……該怎麼激發呢。」Z凝望著城市，像凝望著許久未見的故人。


  「最後一次，總要更有意義些才是。你們會浮上天空，還是墜入黑暗……」


  Z的手中多了封信，對摺撕毀，隨風散落向城市的方向。


  模糊的星系圖案撕成碎片，散落成塵。


  一夜過去，風聲四起。


  秦家再次上了新聞，但這對林鳥的人來說不是什麼太大的消息。


  血賬就是血賬。多年封閉，也總有遲來討還的一天。


  阿朗站在山坡上，靜靜望向山坡下方的莊園。星羅棋布的洋館現在已經被封鎖起來，整個山莊被圍得水泄不通。


  清風吹過，半長發散落，隨風一起翻動，使得平時看上去俊朗的臉此刻也帶上了幾分頹廢氣息。


  「這是你要的結局嗎。」阿朗聲音還在沙啞，自嘲地苦笑了下，將手抬了起來。


  掌心紋路密集，透著枯葉般的脈絡，也扣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本筆記。從厚厚的黑皮封面就能看出這是大約十幾年前工廠的做工，翻開內側，整齊地寫著娟秀的小字，篇篇都是寫日記人或喜或悲的心情。


  扉頁畫著太陽，下方是兩個人並排的名字，阿朗，小蘭。


  筆跡稚嫩，一如當年贈送筆記本時小女孩無邪的笑臉。


  如果有朝一日我走了，就將筆記埋起來……和那個人的東西放在一起。


  「我應該說是他毀了你，還是世界毀了我們。」阿朗將筆記本攥得很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不去看筆記本最後一頁粘貼的照片。


  刻意沖洗出留念的照片是兩個人的合影，穿著淡白T恤的木蘭站在秦淮旁邊，笑得如日光一樣，溫柔卻慘淡。


  「這就是你說過的那張照片嗎。」阿朗望向遠方，想著季心然提過的秦淮的手機里，曾有一張這樣的鎖屏。


  「荒郊野嶺，我上哪裡去給你取秦淮的遺物。你總是這麼倔強，最後一程……也送得這麼難為人。」


  莊園都被封閉了，阿朗就算潛入，也未必能從那些調查人員手中奪回什麼。


  身後石碑立得安靜，在風中發出嗚咽之音。


  一隻冰涼的物體遞了過來，從肩頭躍過，阿朗茫然，下意識接住。


  黑色的薄款手機落在阿朗手中，像是感應到了生前主人所在的位置，反射著淡黑的弧光。


  「給你。」身後的人連降臨都無聲無息，只是語氣略顯蒼冷。


  「和我無關，遺物。」


  阿朗愣了好久，才望向這隻已經電量耗盡關機的手機。


  「謝謝。」阿朗沉默了很久才將手機和筆記本合在一起，「我以為你早就扔掉了，這種死人用過的廢物。」


  「碰巧扔在倉庫里沒什麼用，還給墳墓比較好。」詔時看了眼石碑，冷笑了聲，「一夜的時間，就準備出這些？」


  「小蘭不喜歡張揚。」阿朗繞開詔時走向石碑，輕輕用手摸了下石碑上方，掃乾淨上面的落葉和灰塵。


  腳下的這片山坡上的林地是木蘭最喜歡的地方。秦淮初次將木蘭帶回家中時，木蘭雖然喜歡外面的薰衣草花海，但更喜歡遠處的山林。


  秦家太大了，有種令人不安的感覺。還是在林地里好，像是回到故鄉一樣……有什麼煩惱好像都會被天地吸收，做什麼都會被原諒。


  好。那我們以後就在山林里安個木屋，隱居在谷地里，白天跟你一起澆花，晚上帶你去山頂看星星月亮，怎麼樣。


  昔日牽手散步的兩人，身影似乎依然徜徉在林中深處，落葉鋪滿他們腳邊，走得毫無聲息。


  阿朗將秦淮的手機和木蘭的筆記本埋在了一起，埋在石碑前方，將土填好，望向前方樹林深處。


  起霧了。不知何時漲起的山霧白茫茫一片，將山谷溫柔地籠罩起來。


  「真是個被詛咒的好地方。」詔時看了看遠處，似乎在尋找當時刻著七星的那棵樹，「我們也來過這裡，說不定將來哪天，就和你的小蘭躺在一起。」


  「詔時。」


  阿朗叫了聲詔時的名字，但沒有下文。


  「幹什麼？」


  「沒什麼，謝謝。」阿朗難得地道了兩次謝，表情半隱於霧氣之中。


  「感謝你自己的好運。」詔時沒明確說接受與否，「欠阿文的帳你依然要還，但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


  「你的小然呢？」阿朗似乎天生就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不打算為你的小然報仇？」


  「打算。都加在你身上。」詔時淡淡一笑，「所以現在逃走，還來得及。」


  阿朗沒回應，霧氣瀰漫，滲進體內。


  「好。」沉默了片刻，阿朗才給了句出嘲弄的答覆，「你確實不像他們說的那麼冷漠，還有些正常人的地方。」


  「所以我平時在你們心中，全是一副不正常的形象。」詔時嘲弄地笑笑。


  「沒錯。」阿朗點了下頭，視線也從石碑上轉移到遠處，只不過看的是山谷方向。


  當時從地下逃出進入了山谷的那群人，現在分散在白樺城各個角落，荒山一別，還不知過得怎樣。


  「你有懷疑的目標？」阿朗和詔時共事了多日，對他現在在想什麼已經能猜個大概。


  詔時笑笑，無視山坡上的泥土，順勢坐在一塊圓石頭上，眺望著緩坡下被摧毀了多次的莊園。


  「說到懷疑，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


  阿朗看著詔時的表情，感覺淡然之下隱藏著些令人不安的氣息。


  「還記得在坑道里的事？」詔時忽然扔出一句，「當時你的話是真的？」


  這話扔得有些有頭沒尾，阿朗重新望向山谷，回憶著當時發生的事情。


  逃生，被困，從天而降的鎖籠。被詔時揭露了魂體依附的事實，只能被迫與他一戰。


  倒下時完全沒想著會活著，也沒想過小月會甘願為他獻出生命，更是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像現在一樣和當時厭惡的人一同處于山坡之上，甚至留在了最初拚命要逃走的林鳥總部。


  一個齒輪錯開，生命軌跡全都動搖了。


  「……哪句話？」阿朗索性也坐下，倚在石碑旁邊，過多的變故一時還讓大腦處於停轉狀態，跟不上詔時的思路。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知道為什麼那籠子會放下來。」


  「我確實說過。」阿朗微微一愣，沒想到詔時還記得這件小事。


  「這不算小事。」詔時似乎能看透他的想法，「當時你沒有遵守X組織的命令，沒打算圍堵我們？」


  「……是又怎樣。」


  阿朗試著裝出和詔時一樣的淡然，但沒什麼自信，還是直接將目光轉移了方向。


  當時X組織給予阿朗的命令一共有三道——按兵不動，等候通知；殺了秦淮；將異能者們引到坑道中央，將籠子放下，困住他們。


  第一道通知是進入香草莊園前就被命令好的；第二道通知是在現場接收到的，而第三道，他猶豫了。


  和這群人從認識到稍微了解，一起經歷過些許事件，反而無法果斷下手。就算再怎樣刻意提醒恨意，依然做不到想象中的決絕，何況其中還有打過多次交道的人存在。


  被籠子困住的結局他很清楚。那個Z會釋放毒霧令他們昏迷，將他們帶入X組織的基地里，統統變成研究品。


  他沒去過總部，但聽說過研究所是極為恐怖的地方。


  「所以我打算再問你一遍。」詔時語音加重了些，「從天而降的籠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不相信我？」


  詔時看了旁邊人一眼，阿朗的神情依然固執，和初見時沒什麼太大區別。


  「可以。」


  「可以什麼？」阿朗好像陷入了某個亂七八糟的漩渦，「能把話說清楚些么？」


  「誰動手操縱的籠子……這有關係嗎？」


  阿朗忍不住追問了句，但詔時沒有回復，身邊聚著稍許流動的風。


  「喂。」阿朗不知道靳文怎麼忍受這人脾氣的，在他來看詔時純屬就是欠抽，「能不能別裝深沉，說明白點？你到底懷疑誰……」


  「那隻望遠鏡，其實另有玄機。」


  「……啊？」


  思維又被扯斷了一次，阿朗徹底回不過神了。


  「我說，那隻望遠鏡另有玄機，不像看上去那麼簡單。」詔時引開話題的能力是一流的，隨意比了下一個方向，也是曾經山莊之內人工湖所在的位置，霧氣之中只能看到星點粼光。


  「有什麼玄機？」阿朗怎麼想都是秦家老爺子耍人玩，搞了個破望遠鏡，當然現在已經變成潛水鏡了。


  「坐在這裡，你能看到什麼？」


  「莊園？」


  「看那些洋館。」詔時笑笑，「你不覺得最初進來的時候就有些奇怪嗎。」


  阿朗一愣，仔細望了下展開的洋館，大大小小七棟建築很多都在重建，周圍搭滿腳手架，又被貼上了封條，已經失去了昔日的異國風情。


  「我又不學建築……」


  「從這邊看。」


  詔時站起身，將阿朗推向一條特定路線，在山坡上找好角度，示意他重新向下望。


  這一次阿朗直接睜大眼睛，甚至張了張嘴。剛才望過去散亂無章的洋館群居然連成了一個圖案，遠遠望去有點像是「W」的形狀。


  「仙后座。」詔時在旁邊充當了解說，「從最初進入莊園時就注意到了。」


  8.7日傍晚，詔時來到山莊眺望星羅棋布的洋館時，已經發現這些洋館的位置暗藏機密。


  如果從某個特定的高度和角度去觀望，就會發現這些洋館排列成了W形，而這也正是夜空中北半球秋季能觀測到的星座之一——仙后座的形狀。


  從這位秦家老爺子酷愛航海，謎題都設置為巨大的星體圖的這點來看，將洋館排列成星座形狀也並不奇怪，只有一點異樣的地方。


  「多了兩座？」阿朗愣愣看著詔時。


  「仙后座可觀測的亮星共有五顆，但洋館有七座。」詔時抬眼望去，「W」的左上和右上各多了一座洋館，微妙地將原有的折線延長了些。


  「所以……」阿朗也感到了有什麼不對。


  「最終打開寶箱給的望遠鏡不是玩具，是在提示用望遠鏡觀察下洋館的位置，跟星象相關。」詔時笑了笑，「這麼聯想，去主館最上方的星象大廳點擊仙后座映像，應該還會出現些什麼。」


  「等下……會出現什麼？」阿朗忽然激動起來，這確實是不小的新聞，如果這麼說，當日的遺產之爭可能另有下文。


  「我怎麼知道？主館上方的星象大廳已經被毀掉了。」


  「靠。」阿郎有種被詔時耍了的感覺，「那你在這裡亂推論……」


  「不是亂推，是設想。」詔時冷淡勾了下嘴角，「謎題到了最後一步，應該不會再有更多陷阱，要出現也是和遺產直接相關的東西——比如機關，需要鑰匙就能直接啟動。」


  「要鑰匙幹什麼？」


  「不然如果有和我一樣，直接發現洋館秘密的人呢？」


  阿朗無話可說。確實需要一把鑰匙來調查多出來的兩座別館。


  「那把鑰匙就是最終答案了。多半開啟了機關，多出的兩座邊館某處會開啟密道，用周圍的聖天使雕像隱藏一下再好不過。兩處密道之中，分別隱藏著老爺子真正想留給後人的東西。」


  「錢，還有心愿。」


  阿朗看著詔時，額上有些冷汗。


  「巨額財富，當然還有望遠鏡本身代表的心愿。多數人孩子時都是用小型天體望遠鏡首次觀測星空，感慨自然的美好。我想那位老爺子希望家族人在經商奮鬥的同時能夠返璞歸真，不要忘記最初的本心。」


  「我差一點就信了。」阿朗接了上來，停頓得有些顫抖，「證據呢？」


  「我調查過雕像，確實地面下有滑動槽可以移動。」


  「錢呢？」


  「被帶走了。」


  「誰?」


  「你覺得應該是誰？」詔時笑了，看著遠處的莊園，「當然是改造了莊園謎題，將一切變為死亡陷阱的人。」


  「早在發出邀請時，所有遺產已經被他清空了。想要支撐那麼大一個組織，送到手的經費，不要白不要。」


  「你說的是……」阿朗快說不出話了。


  「Z。」詔時目光冷冽，如穿透霧氣的寒風。


  「策劃，行動，全程演出，一直跟著我們。直至現在，他也從未離開林鳥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