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遺迹

  第169章 遺迹

  一地碎石鋪開在地面上，扎得人腳底都有些疼。


  怪石嶙峋，冷風呼嘯，山溝里的陰天相比城市內更單薄了些，連風景都像是被打磨出來的。


  不知走了多久，才找到這個地方。山谷中，半山腰地附近屹立著一片豎起的石頭，比照片中的景色看起來更為荒蕪，大水沖刷過留下的坑挖遍布了全地。


  「這就是……那個遺迹？」


  林軒辰在四處看了圈，甚至有些不相信眼睛。在眾人中見過那張照片的只有季心然，他嚴重懷疑她搞錯了，找了些石頭來糊弄。


  季心然卻只是苦笑點頭，除了這裡也沒有別的線索了。


  「確實有些可疑，深山之中出現一群這樣的東西。」


  楚洋替季心然解圍一句，也走上前去調查起這些石頭來。


  「沒事吧？」


  見人群中只有季心然沒有行動，小霞走過去，很是擔憂她的狀況。


  「嗯……沒事。」


  季心然恍惚的主要原因是因為今天凌晨的時候打開了手機，發現了一條這樣的信息。


  A遊客：無論在哪裡，收到信息，立即回復。


  當時還有些許困意的，看到信息頓時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醒得比平時的白天還要清醒。


  這條信息真的是詔時發的？季心然幾乎以為是在做夢，掐了好幾下手才反應過來是現實。


  詔時……居然還……還會發來信息？

  季心然手都在顫抖，腦海中過濾了上百種可能的情況，姑且認為是別人，比如靳文用詔時的手機更為靠譜些，但這語氣怎麼看……都帶著詔時的強硬風格。


  從林鳥基地逃走的時候是秘密出逃的，用特殊能力偷著溜出來現在已經是件很輕鬆的事。


  一心想找回小月，所以別的都沒顧上，就算寫了張紙條也不認為詔時能夠看見。


  詔時……居然主動聯繫了？


  難道是因為之前發送了那樣的信息，所以產生了些迷惑嗎。


  季心然苦笑一下，才感覺大腦的熱度降下來一些，手指放在了鍵位上。


  要快一些……他們已經要行動了。


  當時的季心然先寫了一句，試著點發送，看著發送的信息框停在那裡足有半年之久。


  這山內的信號果然是差，在居民區這邊都若有若無。


  在屋裡轉了好幾圈才發送成功，季心然捧著手機，雖然才凌晨四點，天空似乎已經亮起來了。


  等了許久都沒有電話回應，也沒有信息回復，季心然首次了解了什麼叫度秒如年的感覺。


  沒有勇氣打電話，還是繼續選擇發信息的方式去面對那邊的人。


  小然：你還在生氣嗎？

  依然沒有回應，季心然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坐在桌邊發獃上半個小時的潛能。


  馬上就要到約定的五點半了，五點半就要出發……相當於熬了個通宵。


  季心然苦笑了下，輕輕放下手機。不管對面的人是否還在生氣，計劃能不能成功……只押在用之前的三句話攢的這三條簡訊上。


  本來就惹了禍，現在禍上加禍，林鳥那邊就是用笨想也知道已經炸開了鍋。小月消失，阿朗下落不明，詔時和靳文很有可能都在趕來的路上。


  可惜不能這樣讓詔時趕過來。小月就交給她去找……詔時那邊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小然：不要自己一個人過來……太危險了。他們人很多……


  正好也沒有信號，季心然發完最後一條信息就關了手機，而此時其他的人都已經陸續起來了。


  但走一路，心還在那條信息上，還在被關起來的手機里，以至於無法完全集中精力。


  明知道已經見不到了，計劃要是成功……更不可能會見到了。


  可一心想見到一個人的念頭竟然可以如此之強，強到調查的時候看著石頭都會走神。


  「這些破石頭到底是幹什麼用的？真的沒看錯，這就是X組織看重的破石頭？」


  林軒辰始終覺得將這裡稱呼為遺迹有些太誇張了，哪個裝石頭的車路過掉下來兩塊還差不多，一群大大小小豎立成圈的石頭一點都沒有橫看成嶺側成峰的氣勢，上面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標記。


  「還是說……這個石頭的材質可能有些問題？」楚洋也在研究，甚至擊碎了一小塊石頭上掉下的殘渣仔細查看。


  「你確定是這裡？」洪尚轉向季心然。


  季心然肯定地點點頭，千真萬確，小月出示的正是這張照片，而蘇白煙的調查也都是有事實依據可循的，只可惜沒能主動和蘇白煙聯繫下問問更多的事，現在想起來也來不及了。


  「沒看到那個小月在哪裡啊？」洪尚放眼望去，周圍都是寬闊的石頭平野，寸草不生，遠處樹林里也不見一個人影。


  要是按時間點來計算，小月消失已經快十四、五個小時了，就是坐著最慢的車也應該早到這裡了才對。


  對了，假如小月已經來過這裡呢？季心然眼前一亮，如果她已經來過，說不定會留下什麼線索。


  「你們先調查石頭，我去周圍看看。」


  想到這裡季心然不再遲疑，將調查石頭的事情交給大家，開始把目光放在附近的地面上。


  土地很堅硬，深褐色的泥土上露出尖翹的石頭，一不小心就會戳到腳上。這樣的地面即使昨天下過雨也不會留下任何腳步的印記，附近也沒有積水潭一樣的存在能提供信息。


  季心然在附近找了一圈，看來袁小月出門雖然匆忙，也沒帶什麼多餘的物品，連張紙巾都沒有留下。


  要不就是她非常謹慎， 害怕大家追蹤過來，所以就算有什麼也抹去了。


  季心然苦笑一下，看著遠方，想著小月現在在哪裡，可能在做什麼。


  帶走小月的不是別人，是深淵級人物之一，可以操縱蛛網一樣的東西控制人，還能讓人隱形。至此為止，這個人已經伏擊了三次，最後一次帶走了小月。


  假如想拿小月當人質吸引大家上鉤，至少她現在還活著。在哪裡？


  預感……能幫上忙嗎。


  季心然深吸了口氣，盡量不去想之前用過能力之後滾下山坡的事情，已經耽誤了一個晚上，不能再拖下去了。


  拜託了，直覺。讓我找到小月……一點點線索也好。


  季心然集中精力，感覺又進入了虛無的意識之境，在意識最深處搜尋著這個女孩的身影。


  昔日的音容笑貌，相處的點滴，她看著阿朗的表情……最後離別時說的那句「對不起」。


  像是在意識里不斷加強這個幻象的形象，閃光越來越強烈，終於眼前一亮。


  偏冷山風自意識深處忽地襲來，同時送來了更多朦朧的圖像。


  這一次，似乎看到了袁小月，她還穿著在商場時出門的那套衣服，在夜色中穿行，跟著前方的人一起爬上山坡。


  小月，停下！

  季心然幾乎要喊出來，但卻不能動，才反應過來這是意識複製的幻象。


  天空無月，但看天色似乎也正是將明未明的時刻，袁小月前方的身影看起來更為模糊，好像煙霧一樣左右飄散著，只能勉強辨別是個女人。


  那個女人披著長可及地的斗篷，長發垂下，身高來看也不像是認識的任何一個人，一邊走，一邊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邊散發出來。


  像是種強烈的意識波，即使是幻象季心然還是能感到一陣頭暈眼花，這波動和之前在街道上、在試衣間里遇襲時感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個人就是「六淵」之一……沙狐、百面女他們的同伴。


  她要帶小月去哪裡？


  季心然發現在意識中甚至還可以轉換視角，從另一個角度去看袁小月，發現她的目光很是朦朧，好像被人操縱了心神一樣，只是木訥地向前。


  她們來到了石塊前，袁小月按照女人的吩咐，先坐到了一邊的地面上。


  小月。季心然緊張得總是忘記這裡不是現實，總是要呼喚幾聲才反應過來，意識卻也因此更為集中，看著那六淵中的女人走上前，如慈母撫摸孩子臉龐一樣撫摸著每一塊石頭。


  她們也在交談什麼，袁小月目光無神，但卻一直重複著什麼話。


  快到了……就快可以幫助你了……再等我一下。


  這也是你所期待的吧……阿朗。


  期待什麼？季心然又集中了些意識，終於聽清，但卻為之一愣，與此同時巨大的轟鳴聲從旁邊傳來。


  季心然轉過頭，最後一幕是看到女人站在石塊前方，看著地面隆隆地顫動。


  到此為止，所有圖像全部消失。


  這次感知持續的時間較長，就像靈魂都飄向了另一個次元剛剛打破次元壁回來一樣，乍一飛回腦殼立即引發了大型墜機事件。


  季心然一陣強烈的暈眩感，搖晃兩下，撞向身邊的石塊。


  「沒事吧，小然？」還好楚洋在身邊及時截住了她，不然現在季心然的頭就要撞傷了。


  「……沒事。」


  季心然臉紅了下，才從毀天滅地的大震動中喘息過來，睜開眼已經看到一群人都聚集過來了。


  「你做了什麼？看起來不像是沒事。」楚洋似乎已經預測到了什麼，沉默了下，「又在使用能力？」


  「……不算。」


  季心然虛弱地笑笑，總之先紅著臉從楚洋的攙扶中掙脫開，這種奇怪的、能看見某些幻象的感知不知道算不算是能力之一，太過於奇特根本不敢歸類。


  但用這能力總算找到了些頭緒，季心然轉頭看著旁邊的石頭叢，一刻都來不及多休息就湊近了過去。


  在幻象中看到了那女人走路的順序……她不是無序亂走，而是以一種近乎對角交叉的方式行走在這石陣之中。


  季心然還記得她的步數，所以走到看到的第一塊石頭前，想著她撫摸石頭的樣子，向特定的方向去觀望。


  石塊上有個小坑，非常不起眼，乍一看還以為是沙窪一樣的孔洞，但卻正好能讓手指按進去。


  原來這些石塊……組成了一個巨大的機關。


  「小然，你在幹什麼？」其他人都不理解她為什麼突然之間開始在石頭堆里移動起來，尤其洪尚還以為她一夜沒睡，大腦已經燒壞了。


  「你們看這裡。」


  季心然咬著牙堅持走完了最後一塊石頭，示意大家都向後退去，而不用解釋，大家也聽到了來自地下的轟鳴。


  石頭從紛紛向東西兩側退去，大地露出裂縫，不多時，通往地下的寬闊石台階便顯露出來。


  全場沉默了幾秒鐘，大家都在看著季心然，好像看到了白日里忽然降臨的神使。


  「你……你到底怎麼解開的？」林軒辰以前是個很自信的人，但最近認識了這群人氣勢被打擊了還不少，被詔時和楚洋輪番壓制也就算了，現在還來了個莫名其妙的季心然 ，總能做到些讓人目瞪口呆的事。


  「別管這些了……先走吧。小月有危險……還在等咱們去救她。」


  季心然尷尬地笑笑，找個話題支開，好在大家也都沒深究，習以為常了一樣，將視線轉向了台階。


  「靠，這底下藏著這東西。連接什麼，墳墓？」洪尚一句話讓人感覺毛骨悚然，好像大家是來盜墓的一樣。


  「刀山劍雨你不都得闖，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林軒辰瞪了他一眼，「走，相信季心然的占卜，去救小月，我走最前面。」


  占卜是什麼意思……這個人雖然總想當領隊，但心意還是好的。


  季心然哭笑不得，暫時沒有隨之進去，而楚洋也是走在隊伍最後的人。


  「你真的沒事？」楚洋沒有著急走，而是停下來看著季心然的樣子。


  「嗯，放心。只有些暈……一會兒就會好了。」


  大概之前從來沒持續過這麼久的幻象，也沒親自去和幻象里的人互動過，現在耳邊還是有些微弱的鳴響，季心然靠在撤開的石塊上，向楚洋勉強笑了笑。


  「你的力量……能讓你看到已經發生過的影像？」楚洋好像還有些難以置信，「你到底有多少種特殊的能力，遠非用單一魂體能解釋得了。」


  「而且我聽說魂映器在你身上也沒有任何的反應。」楚洋抬起頭，視線投了過來，「小然，你告訴我……你真的接觸過『隙間』嗎？」


  「我……記不太清了。」


  季心然被問出了一身冷汗，感覺楚洋前所未有的嚴肅，這種給人莫名壓力的感覺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你不像是被『隙間』選中的人。」楚洋沉思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恢復到平時的樣子，「在你身上也沒有那種『狂氣』……相對而言，你攜帶的東西是誰都不具備的。」


  「那麼明凈清澈，和大家都不一樣。詔時應該是被這氣質吸引的第一人，運氣不錯。」


  「……學長，別開玩笑了。」


  前半句尚有些令人恐慌，後半句又恢復到玩笑語氣，季心然感覺快掉進兩種情緒的漩渦里了。


  「不開玩笑。」楚洋揮揮手，「我在前面等你。」


  季心然點了下頭，目送這個人走下台階，心中尚有思緒難平。


  楚洋的話是什麼意思……是指隙間選中的人都有「心魔」一事嗎？


  無端想到詔時，想到他眼中時不時亮起的深夜之月一樣的光芒和周身散發出的恐怖氣場，季心然忍不住按了下胸口。


  很冷，寒冷的感覺又回來了，渾身都像是凍僵了一樣，反而感覺不到特別的冰寒疼痛。


  詔時的刻印……就算凍死，也不想拆掉。


  季心然撫摸了下手背上的噬痕，深呼吸了幾口，打算向台階下走去。


  一聲長長的驚叫帶著迴音，從地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