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限制會面
第159章 限制會面
一句話。
這個嚴酷的限制恍惚好像回到了最初和詔時認識的時候，讓人想起很多時刻的他。被激怒的他，夜色下的他。捉弄人時總是笑得很好看，讓人心甘情願沉陷於寒流……卻觸碰不到水面的光芒。
「一句……？」
季心然幾乎懷疑聽錯了，但看阿來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對不起小然，我們都儘力了。」
阿來有些愧疚，沒能給小然爭取到更多的時間，無論怎麼說，屋裡的那個人都無動於衷，好像外面的世界已經和他無關一樣。
這一句話，大概還是聽了長篇大論的演講終於聽煩了的產物。
就一句話……能說出什麼。季心然踉蹌了下，后腰再次傳來疼痛才發覺撞到了桌子上。
「小然，你別泄氣，至少他有所鬆動……還肯聽你說一句，對不對。」
阿來安慰了句，將她扶穩，在他眼中老闆已經算是網開一面，如果不是小然，接見一個敢幹擾他行動的人……這樣的事情就是等到世界末日也不會發生。
「聽我說。」阿來咳了聲，「冬天還是會消融於春天，夜晚還是戰勝不了黎明，老闆還是抗拒不了你，因為他很在乎你。」
應該說阿來是正經呢，還是嚴肅中帶著調皮呢。季心然差點重新撞回去，為這句不著調的話。
……確實在乎。大概在乎到了想起就會咬牙切齒、想著用哪個兵器殺人更順手的程度。
「剛才你是被第十三支部的人送回來的吧。那邊的人我都很少見面。」阿來頓了下，「你想，老大現在還……除了老闆，我們的副長，誰還能有許可權調動人？就是我們也只有總部的調用權。」
「老闆派人接你回來的……雖然晚了點。他還是擔心你的，小然。」
擔心嗎。季心然乾笑著，下意識地碰了碰手腕上的雪晶鏈。
以現在情勢來看，與其說擔心，不如說他怕再放出去添亂。他是不在乎她去哪裡的，但如果因為她的行動再拖累林鳥、甚至傷害到什麼人……屆時任何一個分部都會直接拉她去刑場。
「那你……要去和老闆說一句嗎？」
這句話將季心然拉回現實，茫然看著腳下的地面足有一分多鐘。
一句話。就像溺死的人……眼前真的只飄過來一根稻草，就算抓住也會沉底。
可能選擇什麼呢。溺死的人……本就沒權利選擇。
「……走吧。」季心然眼神中沒有什麼光芒，卻強撐起一個笑容，「對不起，謝謝你們。」
讓所有人冒著風險承擔的一句話……要深思熟慮下才行。
季心然看著走廊里重兵把守的樣子，又望了眼前方的房間。因為總部消息員總要參加戰鬥，這間大屋子本就是林鳥騰空用作醫務室的，裡面有各種醫療輔助器材和藥物，只是缺少專業的醫生。
雪白的大門上有扇窗戶，但季心然個子不夠高，看不見裡面的情況，門只微微敞開讓通報的消息員進去，隨即也在眼前閉合了。
季心然呆望著合上的門，等待的時間變得如此漫長，比考試面對白卷時還長。
門后……就是一直思念的人。只有幾天沒有見面，可卻感覺發生了很多事，好像想象中的身影是穿越千山萬水而來的。
他可能還在沉默。不眠不休照顧靳文，等待他醒來。
他會不會還有些自責？想要復仇的行為最終還是牽扯到了好友。他在世上看重的人不多……阿文是少數之一，親人一樣的存在。這道坎對於他來說……應該很難過去。
好友被牽連，想要除掉的人還被干涉……沒能清除成。季心然閉上眼睛，試著帶入到這種情緒中。
……肯聽她說一句話，真的已經是開恩到家了。
「好了，小然，準備好了可以說了。」
旁邊的阿來好心提醒，季心然才回過神來。
「隔著門……？」季心然有些想苦笑，隔著大門真的能聽清她說什麼嗎。
「當然，我們要首先保證你的安全。」阿來神色嚴肅，只是語音略帶為難，「那個……總之先暫時這樣，好嗎。」
「……嗯。」
當面見到的話，還是會控制不了情緒……直接殺過來。
這次倒是沒有三十秒、一分鐘那樣的時間限制。也就是說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強烈地想開口的衝動全涌了上來，剎那間腦海中閃過很多凌亂的思緒。
你還好嗎。上次的傷好了沒有……不會光照顧阿文忘記了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吧。
對不起，干擾了你的行動，無視你們的心情插手到你和莫紫情之間……已經被大家教訓過了，下次真的不敢了。你們兩個人……應該有彼此的默契才是，不需要別人的插手。
好幾天沒看到你了，再不出現……可是要忘記你長什麼樣子了。真的可以嗎？
就算不想見任何人……至少出來走走，轉換下心情。其實很怕你的那種狀態……眼中升起光澤，卻能將周圍的人拉進看不見底的黑暗。
那個Z……是不是很希望見到你那種樣子？你要小心……Z不是個普通的人。他的氣勢遠遠凌駕於深淵級的人更之上……要想辦法應對才行。
我好想幫你，但不知從何下手。如果能追溯到記憶的盡頭找到那座荒山，可能才會知道些什麼……在那裡能找到些X組織的資料更好。
能幫你抓到Z更好。如果有重大突破……你會原諒我嗎。
A先生。我……
「不敢祈求你的原諒，能做些小事……彌補一下也好。」
一句話，蒼白如紙。
季心然站在門外，這扇門堵成了厚厚的冰牆，寒氣瀰漫全身。
第一次不討厭作文限制要求八百字以上。第一次覺得就算拿來一疊紙也寫得完。
第一次感到言語的無力，又擔心這門的傳音效果太糟糕，一個字都沒傳過去。
又有更深層的擔心，只怕心的隔離層比門更為強大。
再說一句，恐怕房間內的人就要抬腿走來，將一走廊的人都變成陪葬品。
季心然不敢多逗留，向大家深深行禮，快速跑開了。
還以為發酵的感情像是空氣堆滿了心臟，難受得快要炸開，一定要說一句緩解下才能有力量支撐過之後的幾天。
錯了。大錯特錯。還不如不說。
哪怕只有一句話，也像是打開了微小的口子，大量泡沫溢出，後面跟著崩塌的河流。
好渴望回應。哪怕回一個字也好。
好想再看一眼那個身影……一眼也好。下次再見……會是什麼時候呢。
直覺開始變得很准。總覺得下次見面……會是很久很久之後，久成一個不能承受的時點。
好想見你啊，A先生。在見面之前，這句話不會再說了。
明天……還能再和他說話嗎？
季心然抓住前來探望的阿來，聲音很輕。
阿來還是第一次看到眼裡全是希冀的她，像是徘徊於天際的隱形清流洗刷著她的視線。
「我去試試看，你早點休息，小然。」
不忍心拒絕這樣的她，阿來苦笑，還不知道那位老闆會不會連著開恩兩次，可這個答案已經像是予以了季心然萬分的驚喜。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們。」季心然低頭，「要是有能派上用場的時候就好了。如果有天需要我犧牲，一定會……」
「你別那麼想。」阿來心裡一驚，慌忙打斷季心然的話，「只要你平安比什麼都好。雖然我們最近可能有點忙，你要照顧好自己……聽懂了嗎？」
季心然苦笑著點點頭，目送阿來離去。
已經給林鳥添了不少麻煩了。如果一開始沒有來到這裡，一切不會一團糟，可能現在很多事情都不會這麼複雜。
季心然睡不著，胃裡一直火辣辣的疼，才想起來晚飯好像沒有吃。
出去倒杯熱水吧，為了明天……這點準備還是要有。
季心然怕打擾到大家，輕聲繞到地下一層走廊深處。盡頭有間房間是臨時儲物室，裡面有食物，還可以打水回來燒開。
剛接近那間屋子，季心然卻愣了下，下意識地捂了下嘴。
凌晨兩點半，屋中竟然有人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