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清算時間
第156章 清算時間
法術陣原來就埋在這花園土中，整個空中花園都是巨大的空中陷阱。
知道這一點時已經太晚了，阿朗恍惚地想著，在閃光來襲前一刻還在想要如何把這情報通知給靳文和詔時。
恐怕還會有別的陷阱。X組織的布局，實在隱藏得太深。
希望小月不會因此而傷心，做出什麼傻事就好。
阿朗想了一圈回來，還以為早就應該到達冥界了，睜開眼才發現還有大把時間可以繼續想。
全員無損，站在光禿禿的樓頂接受冷風的考驗，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樣的驚奇。
無損？連一點傷都沒有？
阿朗懷疑是不是已經變成幽靈了，只是身體還沒反應過來，但不用捏手，剛才的傷口又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還活著，還是現實……但這怎麼可能，那像是引爆了威力無窮的炸彈……
除非有人趕來援助，正好在最後一刻趕上了。
「你們……都沒事吧。」
靳文站在樓梯口，臉色變白了些，能看得出在硬撐著什麼，卻依然掛著微笑。
哪怕下一刻倒下的是他自己。
「老大！」
消息員們全涌了過去，阿朗也皺了下眉。他知道靳文除了以氣制敵之外會些神奇的能力，能調用物體的波律，但沒想到他竟然居然這麼膽大，敢一個人修改全員的波律，又用特有的玄力結界擋了這爆炸攻擊。
這樣的爆炸加在同一人身上……受到的反噬傷害連想都不敢想。
想到這裡，阿朗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燒，直接調轉長劍逆了方向，要向莫紫情衝去。
剛起步沒來得及加速，就被人按住了。
「退後。」
阿朗想說什麼，但卻打了個寒顫。
圍繞在詔時身邊的寒風，比從整個白樺城灌來的還要清凜，話音中聽不出怒意，殺意卻像濁流，成片地從寒風中透出。
他是真心實意想要殺了前面的女人。
阿朗有這樣的想法，收起劍。雖然牽扯眾多，這一刻他選擇讓詔時一個人面對。
前方的白裙女人收起激蕩的情緒，換上一臉微笑，好像正駐足風中觀賞紅葉飄落一般看著詔時靠近。
「你還是不捨得殺我。」莫紫情說話雖輕，卻意外地從容不迫，「不然以你的能力，一個遠程奪魄過來，我就死了。」
「Z在哪裡。」詔時緩慢向前走去。
「你們找不到他。」莫紫情笑得很淡，和詔時如出一轍，「除非他想主動與你們見面。」
「看樣六淵中那兩個人已經死了。」莫紫情看到他們全員上來就知道了這件事情，「怎麼殺掉的？應該也費了一番力氣吧。他們還是很厲害的。
「還有什麼想說的？」
莫紫情愣了愣。詔時的語氣像是要讓她留遺言一樣。
「根除X組織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莫紫情低下頭，微微苦笑，「放下仇恨……彼此生活不好嗎。」
旁邊的消息員們都倒吸了口冷氣。她竟然會這麼說。
有人用刀捅了你一刀，然後說放棄仇恨，好好活著，別計較這一刀……心裡什麼感想？
詔時沒更多說，只是身影忽然閃過，消失。
莫紫情預料到了他會攻擊，所以身形也跟著隱去，錯開了這奪魄的一擊。
雖然穹頂已經炸開，但似乎那些蛛網完全不受影響。絲一樣的軌跡停留在空中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沿著這些絲可以隱形移動到任何一個布好的位置。
而能讓詔時都一時停住站在場內尋找氣息……布置蛛網的人並不是莫紫情，而是個實力遠遠高於莫紫情的人。
「六淵傾巢出動了么。」連一個消息員都忍不住說了聲。
確實如此。也只有六淵中的人有這樣的實力，布下蛛網捕獵大家，還引發了強烈的爆炸。
通江大廈之內匯聚了三名六淵中的人。加上莫紫情和Z，研究所的人整個出動了的話是真的。
匯聚三名六淵都沒能擋住詔時的憤怒，現在也一樣。他的決意，遠遠超乎任何一個人的想象。
「你不會知道，你的邀請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好像通往過去的門被打開了。」
莫紫情的身影出現在花園的另一角，語音輕如夜風。
疾刃閃過，但依然撲了個空。
「雖然很感謝你，但到此為止……好嗎。」莫紫情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被追殺，倒像是在聊家常，「再打下去……對誰都不利。」
詔時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僅揮舞著奪魄刃，在場內快速移動。
寒光四閃，許多隱形的蛛絲現形，從刃間掉落，在夜空中飛舞如短暫的雪花。
「再不收手，你也會死。」莫紫情輕聲一句。
閃爍的刃芒已經穿刺到她面前，然而就算想躲，躲藏的地方也被詔時拆除得乾乾淨淨，莫紫情只能自己移動腳步。
能力本就是複製的人，怎麼可能抵得過獨行者，何況這種狀態的詔時已經不是用深淵級能形容得了的。
刃尖穿透肩膀，將莫紫情一路推移向後，壓出一路鮮紅。
所有人看著都出了身冷汗，還好詔時在透風的花園最邊緣停下了，不然還以為他要帶著莫紫情一起跳樓殉情。
莫紫情站在沒有護欄的玻璃殘餘碎片旁，因為肩膀傳來的劇痛而變了些樣子，咬住嘴唇握緊手臂，細柳腰身也在控制不住地顫抖。
身後就是萬丈懸崖，前方站著死神。
昔日的愛人，如今要將她逼入深淵。
「你不是會些能力么。」詔時冷笑，握緊奪魄刃的手都泛起了些青筋，「束縛、催眠，為什麼不拿來用？」
「我不想……對你用。」莫紫情忍著痛楚強擠出一個微笑，「阿時……殺了我吧。」
「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已經沒有任何地方能幫你。」莫紫情燦然笑笑，像是卸下了重擔一樣的語氣，「被你奪走，總比死於自爆……要強得多。」
能明顯看得出詔時的眼神一僵。
消息員們互望了眼，阿朗也忍不住稍微攥了下拳。得說這女人太高明、有什麼能征服天下男人的魔力？還是詔時嘴上不說，但本身是個極念舊情的人，這一幕看得讓人心急，恨不得換個人上。
她是X組織的人啊，是背叛者，無論哪個角度都不應該放過，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以詔時的能力，一刀能刺偏、只是指向肩膀都是手下留情了，大概莫紫情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說些迷惑性的話？
「我來。」阿朗實在忍不住了，其他人和莫紫情可是沒有一點交情，「你閃開。」
詔時看了他一眼，雖然沒說話，但目光中的寒意已經在告訴他退後。
「不要插手……他們。」靳文雖然受重傷，還是勉強能說一兩句話，向所有消息員傳遞命令。
涉及到感情私事不要插手。再深的結，也得當事人親手去解開。
一眾目光都集中在詔時和莫紫情那邊，所有人都把心懸在了染血的刀刃上。
所以看著刀刃緩慢抽出，好像有條線跟著懸起，跟著屏住呼吸。
莫紫情喘息得有些急促，好像知道詔時不會輕易放過，只是在等一個準確的下手時機。
「你和Z是什麼關係。」冷不防詔時問了這個問題，在別人眼中可能很突兀，但卻是他心中繞不開的地方，「加入組織，是為了他么？」
「我們……沒有你想的那種關係。」莫紫情捂住流血的肩膀，笑得有些慘淡，「是啊，或許三年前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麼一個淺薄的女人……誰都可以跟。」
「我只提現在。」詔時不想重複聽到「三年前」這個詞，「不想馬上就死最好老實交代，Z在哪裡，真實身份是誰。」
原來暫時留下活口只是為了調查這個最神秘的男人。莫紫情臉色更煞白了些，咬了下嘴唇，沒有做聲。
「還用在重複一遍嗎。Z是誰？」
「……我不知道。」被刀刃刺在脖子上的感覺也不好受，莫紫情只能硬著頭皮，「他從來……不以真實面目示人。」
「在這樓中？」
莫紫情想了想，小幅度點了點頭。
「會來救你？」
詔時的最後一個問題問得有些凌厲，莫紫情不知該怎麼答才能讓他滿意。
「現在在趕來的路上？」
莫紫情呆愣地看著他，似乎在想他到底是出於調查，還是帶著些別的情緒。
「你不相信我們之間沒發生什麼……」
「那要看你在他心中的位置了。」詔時沒心思管她的私事，「聯繫Z，讓他過來。不然現在就殺了你。」
「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吧。」莫紫情像是被逼到了絕境，被Z知道當成了人質，Z也會殺了她，而且手段更殘忍，「我寧可死在你的手裡。」
「就算死都不透露情報，是么。」
莫紫情沒回答，低下了頭。
「那我成全你。」
詔時退後了一步，手中奪魄刃開始借取天上寒光。
二段死神能力，足夠將眼前弱小的複製者一刀截取、不留後患。
看樣這次是在動真格的，刃間上的寒光越聚越多，亮度讓旁邊的消息員們都有些睜不開眼，還以為又要迎來一次驚天動地的大爆炸。
刃端抬起，耀眼的光芒即將脫手。
看得出詔時抬手比平時要緩慢，而莫紫情也閉上了眼睛，等待他的審判。
在所有人都再次屏住呼吸等待結果的一刻，忽然身邊有清風經過。
……風？
好像無意間身邊路過了泉水的清流，眾人恢復意識時再向前看，忽然一愣。
渾身顫抖的少女竟然出現在詔時身後，拽住了他的手臂，迫使奪魄刃的光芒全部消散。
沒看錯吧……小然？
眾人驚訝得眼球都要掉下來，先不說這少女是怎樣瞬間移動過去的，為什麼本該送到大廈外的人出現在這大廈頂端的空中花園……
小然不是瘋了吧，為什麼要攔著副長？
「為什麼又是你。」
詔時臉上的表情幾乎都僵住，無喜無悲，似乎像是越過了憤怒的境界反而到達了蒼茫的領域。
她的能力在干擾奪魄刃，比之前的攝魂槍干擾得更為強烈。有季心然在，根本無法一擊取走莫紫情的性命。
「副長！」消息員們有些驚恐，生怕詔時失去理智，直接將小然推下大廈。
「你不能殺她。」季心然話音有些動蕩，似乎本身衝上來已經超過了身體的極限，極度消耗體力，精神上也承擔著山河傾倒的壓力。
「為什麼。」詔時話音中透著空洞，「你已經自大到敢阻攔我的決意了？」
「因為你會後悔。」季心然語所未有的堅決，雖然聽起來還是一貫的輕柔。
「你會後悔在這裡殺了她。因為你們之間……還有事情沒結算完。」季心然的手一刻都不敢放鬆，抓緊了詔時的手腕，只是越是抓緊，動搖得反而是她這一方。
他會把兩個人都殺掉……這是最壞的結果。
衝上來時，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不得不賭上一把。不賭的話……有些東西就真的要失去、再也挽回不了了。
「我不想看著你……從此以後，生活在暗無天際的日子裡。」季心然低下頭，聲音沉入風聲，「你會再也找不到答案……永遠徘徊下去，也再也沒有現在的溫度了。」
全場安靜，大廈頂端的空氣呼呼流動。
詔時看著季心然，看了很長很長時間。
「季心然。」終於開口，語音冷到了極點，「你想死嗎。」
「你要幹什麼？」
阿朗不能坐視不管，飛速衝上去將愣在原地的季心然拽過來擋在身後，面對著漫天狂卷的殺氣皺了下眉，「你瘋了？不去做你該做的事，要對小然下手？」
「你攔著也一樣。」詔時眼中有沉入幽暗水塘的月光，「誰阻攔，都一樣殺掉。」
殺氣是真實的。這種狂烈的殺氣……已經是第三次感受過了。但這次比前兩次更讓人心涼。
季心然已經快要站不住了，此刻只能將阿朗當成唯一的支撐，即使如此也抵擋不了這攝人的氣勢，靠在他身邊滑了下去。
「小然……喂，你們看什麼看，過來幫忙！」
阿朗簡直有些手忙腳亂，一邊抵抗詔時無形的殺氣，一邊扶起季心然招呼大家帶她回去，就在眾消息員跑上前的時候，空氣再次異樣了些。
狂潮忽襲，掀飛了一片猝不及防的人。
要不是阿朗反應極快對放了衝擊波向襲來的方向，現在季心然應該直接淹沒在這浩瀚的氣勢中了。
而來人只像是稍微捉弄，身影轉了方向，轉而抓住莫紫情，向外飄掠出一段距離。
詔時的神情凝固在臉上，好像血液也隨之凝結。
「好久不見，死神。」
前方的男人像是敘舊一樣，高大的身形在月光下投下筆直的影子。
「你猜得對，我來赴約了。」
男人穿著得體的西裝，真像是來參加晚宴一樣，可以想象說話時也帶著些許笑意。
「你們幹得不錯，讓我刮目相看。尤其是你，還有這邊的小姑娘。」
男人臉上戴著不合時宜的面具，純黑的面具，沒有任何花紋，但能感覺到他轉了頭看了季心然一眼。
「可惜，再好的戲劇也有中場落幕之時。今天到此為止，略有遺憾。」男人的語氣不知為何帶著種陶醉感，打量著詔時像是看著一副精美的畫卷。
「你離我想要的狀態，大約只差一步……果然，她才是你的催化劑，引向深淵的催化劑……」
「你在胡說些什麼？還想操縱人的弱點、蠱惑人心嗎！」阿朗以前和這個人打過交道，此刻舊仇人相見更為眼紅，「你要是敢盯上……」
「三年了，Z。」詔時打斷了他的話，直視對面的那人，「你終於有膽量重新見人了。」
「現在還不行。」Z笑了，笑得頗有些禮貌，「你還不是我想要交手的真正狀態……我在等待你的覺醒，相信也不遠了。」
「你們想要調查？那就調查下去吧。」Z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我在前方等著你們……等著你過來覆滅所有人的那一天。」
身影帶著莫紫情縱身一躍，向大廈底端墜去。
「等下！」
詔時沒動，阿朗著急追了過去，卻在邊緣剎住了車，剛才墜下樓的兩個人已經無影無蹤。
去哪裡了？沒死嗎？
「別追了。他們逃走了。」
阿朗扭頭望著詔時，說話的人臉上平靜，也收斂了剛才的殺氣。
「難道，你真的是……」如Z所期待的那樣，控制不了心魔嗎。阿朗皺了下眉，這句話沒說出口。
「收工。回去了。」
「先別讓我看到她。」
詔時繞過季心然身旁，帶上前方昏迷的靳文，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樓梯口。
不能讓這兩人接觸。不然……他還會殺了小然。
無聲的宣戰令樓頂的空氣一時窒息，消息員們呆站了很久，似乎被困在了這遼闊的夜空之下。
夜幕將至，風雲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