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收留
第81章 收留
一張紙條被扔在電腦桌上。
「這是什麼?」靳文疑惑,拿起紙條,感覺進門以來詔時的臉色就不太好。
「郵箱里收到的。」詔時徑直找了休息室的布沙發躺下,將報紙也扔過去,「還有這個。」
靳文接過報紙,左右看了下,神色動容。
「你……什麼時候收到的?」事情有些緊急,靳文先放下了其他要做的事務,「和上次一樣?」
「不知道。」
詔時躺著,神色疲倦揮了下手,示意靳文自己看。
確實不知是什麼時候收到的紙條。如果和報紙同天,應該是7月30日,兩天前。
「你們逃不掉……復仇。」靳文念了下紙條上的內容,思考了一會兒,又盯著上面的署名欄中那隻雙目流血的貓頭。
「這張紙條好像不是那個Z發出的。」靳文轉向詔時,「還有別的線索?」
「嗯,言辭激烈,恨意明顯,說不定是個女生。」詔時半調侃地說了句,伸手擋了下燈光,「何況還有繪圖的興趣。」
「阿時。」說到繪圖二字,靳文心裡一抖,感覺又看到了昔日的某個身影。
連以卡通貓為簽名都和那身影那麼相似,不想到都難。
詔時沒回答,似乎也在想著什麼。
「復仇……是為誰?」靳文看了報紙上登的慘案,像是在看新一輪的宣戰貼。
近期交過手的X組織的人還算不少。但X組織里……也有正當光明發復仇通知的人嗎?
又看了眼「你們」二字,靳文感覺事態重大,不禁抬頭,「這個你們,指的是你和小然?」
「不知道。」詔時全程掛機狀態。
「要是針對林鳥倒還好說,小然那邊……」靳文猶豫了下,不知道詔時知不知道季心然的住址。
「要是她,反而正好。」
要是向小然復仇,反而正好?
靳文一愣,隨即看到詔時的神情才發現不對,這個「她」是另有所指。
「要是她正好。」詔時持續以手臂擋著燈光,僅露出微微的笑,散發寒氣。
「省得去找,直接了斷。」
這八個字說的不似平時,字字冰寒。
靳文沉默,欲言又止。
他知道詔時說的是誰。正因為知道得太多,反而不知該怎麼安慰或者怎麼開口。
三年前,那個身影幾乎奪走了詔時的一切。
至今靳文都不願意回想起那一幕,從海水裡將詔時打撈回來的一幕。
他見過很多樣子的詔時。從小開始就聰明過人,卻也偏執孤冷的小男孩;相互較量中成長、獨立不羈的少年。
一度以死亡陰影支配全城的死神,諸多傳說都只是他的一層偽裝,偽裝下的真實很少有人看到。
阿文,你試過從高處向下墜落的感覺嗎。四年前曾有一次詔時這麼問過,那時兩人還是十六歲的年紀,剛接觸總部的工作不久。
寒風凜冽,靳文想勸他從這全城最高大廈的頂層回去,卻被拒絕。
我一直有種恐懼感。就是某天某處,會無緣無故地墜落,墜入深淵。
那天的詔時打破了五叔的禁令,破天荒地喝了酒,還拎了兩瓶送過來。
能力越強,噬印程度越深,越容易掌控不了心魔。噬印本身,這「侵蝕」二字就是致命的詛咒。
靳文本身也是異能者,非常了解他說的這種感覺,只是沒想到若干年後還能有機會直接聽他坦言心聲。
我想做些事情,驚天動地的事。屆時你會幫我?
當時的靳文,沒有想過他會將這「驚天動地」真的轉為現實,更沒有想過這聲名會為他帶來怎樣的劫難。
X組織。從那時起靳文就立下誓言,一定要帶領林鳥抓住這個以異能者為目標的團體,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放過。
不希望詔時重新涉入的,但詔時決定好要做的事誰都攔不住。
「我去處理,調查下這件事。你不要行動。」靳文轉回思緒,「只是先把小然的地址給我……」
「阿時?」
長時間不說話,再回頭,發現詔時的臉色確實不是一般的蒼白。
「你沒事吧?」靳文忽然有些擔心,雖然詔時執掌的力量特殊,能自發調節傷勢,但畢竟對手曾是深淵級的人,三分之一魂體對戰完整魂體……怎麼想都太牽強了。
「沒事。」詔時已經不想開口,順手編輯了條信息發過去,「願意管閑事你自己去,我要睡一會兒。」
「好好休息。」
靳文也很擔憂詔時的狀態。這個人即使重傷未愈,也不會說出口。
雖然很想現在親自去接季心然過來,但門外的消息員又帶了三摞資料進屋,還有四場以上的「聚會」需要參加,阿時帶回來的邀請函C碼也需要合併研究一下。
半夜之前恐怕都沒有時間,午夜去闖民宅也不太好。
無奈,靳文只得重新把外面的阿來叫來,吩咐他先去走一趟,看看情況。
月亮升起,夜景融化在城市中。
之前很難想象,一睜眼一天就過去了是什麼感覺,現在卻真切地感到了種恐慌,尤其是在陌生的賓館醒來看見不算熟悉的人。
「你醒了。」對面的秦淮,微微笑著,「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
季心然臉紅了下,看來這個人已經和她處於同一個房間很久了。
凌晨無意遇到秦淮,幾乎嚇了一跳。也多虧他,不然現在要露宿荒野了。
秦淮安排了間賓館房間,最開始季心然完全不敢走進來。
這燈光閃爍、二十餘層樓高的香草酒店,周圍停滿名車,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能接近的場所,更別提抱著髒兮兮的被褥、拎著旅行箱的落魄女孩。
秦淮倒是不介意,直接用他的身份開了個房間,強行將季心然推了進去。
沒事,就當你是來度假的,遇到熟人在這裡住幾天。
說是如此,客房的水晶吊燈,還有華麗的地毯、柔軟的大床,每一樣都讓季心然不敢靠近,走路如履薄冰。
天壤之別啊,這裡……和出租房的生活。
季心然從來沒住過超過30元以上的旅店,還記得最好的一次是被扔進客車廳附近的小旅店,聽著隔壁屋喝酒吵鬧的聲音,擠在行李箱旁邊過了一夜。
過於睏倦才敢在沙發上搭邊靠一下,等醒來時卻被移動到了床上。
難道是秦淮……季心然不敢多想,雖然臉上溫度已經直線上升了。
總覺得不自然,非常不自然,尤其被秦淮這麼盯著看,哪怕話語里都是關切之意。
季心然不由自主地想重新縮回被子中,哪怕面對的是伸出援手搭救的人,但不知為何感到種深深的恐懼。
「你體質好像不太好,一直愛生病?上次看到你好像就很不舒服。」秦淮伸手遞了杯水過來,「要喝點水嗎?」
「不……這次是例外。」
季心然乾笑著接過熱水,恐懼感絲毫沒有減低,望了眼窗外。
月亮懸在天邊,已經是夜晚了。和只見過幾面的男人獨處一室……身邊甚至沒有通訊工具。
這和在詔時家不同。詔時那裡已經習慣了……總有种放松、甚至溫馨的感覺。
阿時。
想起這個稱呼,季心然攥緊水杯,莫名地有些想落淚。
如果現在手機在身邊,很想給遊客A發條信息,哪怕住在詔時那裡一晚上需要很多錢也好……這裡卻一刻也不想多呆。
為什麼?明明在詔時那裡被更嚴重地捉弄過,甚至未經允許連衣服都換掉……
「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秦淮忽然開口詢問。
季心然沒敢看他,更不明白他問這句話的意義,一時無法開口。
「我給你打過幾次電話,但都無法接通。」秦淮猶豫了下,「正巧今天凌晨經過那裡。不然還想著怕你出事,去你在的樓區看看。」
秦淮打過電話過來?季心然有些訝然,感覺從未收過他的電話,但現在手機已經毀掉也無法查看了。
「夜未央酒吧出事,你知道嗎。」秦淮舒了口氣,「還好你不在那裡,平安無事就好。」
「酒吧……出事?」季心然呆愣了下。
秦淮帶了個手提電腦,網頁上確實有報道酒吧內某位男客人重傷的消息。
季心然的心震了下,這男性老闆她太熟悉了,就是那位一直很喜歡年輕女孩的董總。沒想到再見到時……已經身上插滿了管子躺在醫院裡,包得像個木頭人。
「你知道這件事是誰幹的?」秦淮當天將被欺負的季心然帶出來的,所以覺得這件事一定和她有什麼關係。
當然……差不多知道。
季心然手心出了些冷汗,堅決地搖搖頭,卻想著死神的名字。
不殺害無辜是他的原則,但打成這樣……也太狠了些。不愧是遊走於各種死亡現場,面不改色的人……
也只能想到詔時這一種可能,想到的時候就更想見到了。
「秦淮哥哥。」季心然老實地求助,「能不能……借我些錢?」
「借錢?」秦淮一愣。
「我想出去一下。」其實就算不去坐公交也可以,走著去也可以。季心然只想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怎麼了,要去哪裡……醫院嗎?」秦淮攔住了她,「要是還覺得難受,我可以幫你找醫生過來。」
「不不,不用。」季心然想了想,「我覺得應該去看看租房子的信息……」
「今天太晚了。這房間給你留著,想住多久都可以。」秦淮有些意外的沮喪,「是這屋子哪裡不太好嗎?我去讓他們調換一下……」
「不……真的不用。」
今晚看來是出不去了。季心然坐回床上,大腦一片混亂,還好這時有個電話打到秦淮這裡,是要找她的。
「小然,你去哪兒了?好幾天沒看到你,電話為什麼也不接?」
陳佳怡有秦淮的電話,聽說秦淮撿到了無家可歸的季心然,當即打電話過來詢問。
「一言難盡。」季心然看了眼旁邊的秦淮,聲音放低了些,「等以後有時間……慢慢和你說。」
「那你先住在酒店吧,他在那邊我就放心了,還想著和你說說酒會……等下,我媽回來了。」陳佳怡聽見了什麼聲音,語速加快,「好好把握機會啊!」
「什麼機會?」季心然愣了。
「還裝傻,他肯留你,肯定是對你有意思,先不說了!」
陳佳怡那端,只剩下一串忙音。
季心然被最後的這句「他有意思」嚇了一跳,心如亂麻。這不可能吧,沒見過幾次面……雖然一直受他照顧,難道他的關注是出於……
不對。曾經在他手機上見過他和女友的合影,那個白T恤的女孩笑得一臉燦爛。
季心然接電話用的也是秦淮的手機,下意識地望了眼,這次的屏幕壁紙已經不再有他們的合影,而是換了張別的圖片。
什麼時候換的?
「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秦淮的聲音響起,嚇了季心然一跳。
「啊……謝謝!」季心然手忙腳亂,將手機送了過去,「那個,禮物……以後有時間的話……」
上次的禮物,準備送給秦淮一份,明明記得被詔時扔回來,但再想找卻莫名不見了。
被沙狐叫了出去之後再也沒找到,季心然甚至懷疑是不是被詔時又拿走了。
只是詔時拿走要送的禮物做什麼……
「不用謝禮,只要你平安就好。」秦淮笑笑,臨走時還不忘囑咐,「不要出門,一定要平安無事。」
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季心然覺得大概從小很少有人關心,才有這種多餘的錯覺。
想自由走動也不可能,門卡居然被秦淮帶走了。
門口甚至還有監視攝像頭,不知道高級房間是不是都有這樣的設施。
季心然這一夜,輾轉反側,久難入眠。
明明是好心收留,不知為何卻有種不好的感覺。
被關起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