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重遇
第79章 重遇
季心然拎著箱子，一個人在街上走著。
深夜兩點的天空大概有兩種人見過，一種是程序員，另一種是無家可歸的人。
居然以這樣的方式進入八月。季心然苦笑著望望路燈，邊上有座長椅，於是先拖著箱子過去短暫休息一下。
之前一直在忙，想看看是誰設了陷阱，之後又直接昏睡過去幾天，完全忘記了可能的窘境。
按約定月底收房租，又該交半年的錢，但這段時間去了夜未央，沒有工資可以支付。
房東是個兇狠的大媽，人稱馬老太，在附近沒人敢惹，撒起潑來，一把菜刀砍傷過附近很多住民。
仗著家裡有些關係，加之巷子樓的住民多是流浪打工的，人單勢弱，老住戶都對她避而遠之，其他人也只能忍氣吞聲。
這位馬老太手裡好幾套附近的房子，但卻專門盯著季心然這一間，打了三、四個電話不接，直接殺上了門。
這已經不是能不能寬限的問題，連屋子都直接拆了。
「趕緊出去，明天新租戶還要用，搬走搬走！」
季心然不敢和她爭吵，她手裡還拎著只死貓的屍體，不知道是不是路過時貓尾巴絆了她的腳。
只能強忍著眩暈感，從一地碎片里挑出還能用的東西。
好多常用的東西都不見了。碗，盤子，都摔得粉碎。
季心然從樓下垃圾桶里將枕頭撿出來，還有陪伴了多年的一隻兔子玩偶，鼻子一酸。
兔子的耳朵有一隻被扯下來一半，上面沾了垃圾箱里的菜湯。
應該去哪裡住呢。
即使平時思路再清晰，現在坐在這長椅上望著只偶爾有車輛經過的空曠街道，季心然也感覺思維脫了軌道。
出租房裡本來還應該有幾百元錢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向外扔時被誰發現，總之已經不翼而飛。
看著那傷痕纍纍的死貓屍體，季心然實在沒勇氣直接詢問房東。
口袋裡大概也只剩下張公交卡，還有些許零錢。
忽然間偌大的白樺城好像脫離了世界，車流燈火，都是別人的生活。
幽靈、劫匪都不怕了，只剩眼下這空洞的街景。
季心然獃獃地坐了半天才想起了什麼，機械地將手指伸向旅行箱。
重新找了一遍，四處都沒有那張照片，寫著「過去的幽靈」的照片。
一定是藏在出租房，被房東向外甩東西時弄丟了。要拿什麼去還給詔時？
季心然苦笑了下，抱緊了身上披著的薄被，不敢想他生氣的樣子。
或許還能再拖一陣。手機沒了，也不用擔心他會催促或是定位過來，甚至住處都沒了……
先想想辦法，能活下去的話再寫封信帶過去，說明原委，請求原諒。
那個郵箱好像連特定地址都沒有。直接交給林鳥的消息員……是不是也可以。
說到「活下來」……當時的感覺是什麼。
季心然抱了下垂耳的兔子，不自覺地想著那晚的情景。
很多記憶都很模糊了。天際，白光……之後的事情像是飄忽在雲中。
只記得要攔住他們，想和詔時一起回去，精神活力隨即流水一樣被抽走。
但也還記得倒在他懷中的事，第一次有某種依靠的感覺。
季心然臉紅了下，將兔子抱得更緊了些。
如果沒有「契約」，和詔時大概早就沒有什麼聯繫了。
幫上忙了嗎？那位續命師不會在之後回憶起一點點這段過去，想起的都是不快的事吧。
就算不是朋友……有段回憶也該知足了。
季心然深吸了口氣，望向街道，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這附近要是有能躲風的小巷藏身一夜也好。
還沒站起，忽然一輛車駛來，停在街邊。
詔時？
季心然飛快打消了第一反應，驚訝站起，看著車上走下的人。
「奇怪。你怎麼會在這裡？」
正巧路過送個客戶，來人沒想到會在街邊看到熟悉的人，不禁一愣。
8月1日上午，陽光明媚，這樣的日子最適合用來消除人的戒心。
雙手插兜帶著耳機的人，在買菜的小市場上慢慢穿行，拐進七扭八歪的小巷。
這一片的生活也沒比巷子樓區好多少，都是老樓區，一層搭一層，二樓的晾衣服的欄杆倒下來砸在防雨棚上，兩家人正在對罵。
詔時越過吵鬧走上堆著一堆輪胎和破架子的二樓，從外側打量著殘破的窗戶。
窗帘緊閉，屋內的人好像根本不需要陽光一樣。這種房子用敲門的方式也根本沒用。
詔時看了眼樓下爭吵的人，照葫蘆畫瓢，撿了塊磚頭直接砸了過去。
冥泉的驅動效果明顯，整扇大門都倒了下來。
屋內的人正在喝悶酒，看到詔時野貓一樣弓著身子從沙發上竄起來，順帶踢灑了罐啤酒。
「你來幹什麼？」阿朗按著肩頭的傷，繃帶還沒纏好，「你怎麼知道這裡的！」
「你以為收留你的是什麼地方？」詔時簡直想笑，林鳥想找個人，還需要提前通知？
「再靠近，我讓你好看。」阿朗胡亂抓了把水果刀放在手裡，「別以為還會像昨天一樣！」
「聽說你有穿透的能力。」詔時順手拎起一桶沒拆封的泡麵，「展示下看看？」
投擲到半空的泡麵桶忽然炸碎，桶身像被直線開水衝出了大洞。
詔時又嘗試了下扔起一箱啤酒，也是滿天液體飛濺。
「毫無遲疑，很好。難怪X組織會欣賞你。」詔時看著這刺蝟一樣的男人，「有這麼強的能力，為什麼想死？」
「你管不著！」阿朗怒吼了聲，就要揮起右手穿透眼前的來人。
「小月。」
詔時只說了兩個字，將阿朗定在那裡。
「這個女人跟你關係還不錯。」詔時笑了笑，「超越了被救助者的感情，加上又是舊識，應該會透露很多情報。」
「你想幹什麼？」阿朗再次怒吼，「要是敢傷害小月——」
「你的曖昧態度傷害得更多。」詔時切入，「聽說你有個女友昏迷不醒？」
阿朗愣在原地，忘記收回拳頭。
「續命師詔時，很高興認識你。」詔時說著非常官方的話，「如果你肯配合，出手相救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