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魚群
第62章 魚群
兩名黑衣人鬼魅一樣跟在吵架團附近，不到百米的距離。
詔時冷眼望著，確信他們不會跟丟，因為他們手中還帶著那「法寶」，從口袋中若隱若現的光芒就看得出。
魂映器。這東西有個好記的俗名，「鏡子」。
單獨看上去就像是鏡子構成的立方體，對人類沒什麼威脅。
然而對於詔時而言，那卻是一樣能讓血液靜靜沸騰燃燒的東西，即使此刻也只能強壓下衝動，不將魂映器毀掉。
被關在立方體里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
這東西還有這樣的用途。詔時吸了口冷空氣平靜了下，那就是使用「鏡子」，可以追蹤到附近三百米左右的異常能量源。
相對於正常人，異能者們攜帶的「魂體」散發著更耀眼的光芒，也散發更強的律動。
肉眼看不到的這些東西，用魂映器統統能感受到。
這東西，天生就是設計出來捕捉擁有超常靈魂的異能者的。不知設計者為何人，但似乎與那個人逃脫不了關係。
「二把手」。
詔時還記得當時以季心然為誘餌使她混入倉庫時聽見的話。如果那人能發明「魂鎖」，那魂映器大概也出自於他手。
二把手指的是誰？詔時暫時還不清楚，但幾乎可以想象到那人的瘋狂程度。
發明將「魂體」血淋淋剝除的東西，親手施加痛苦的酷刑。躲在X組織中策劃一切，為了試驗成百上千地屠殺無辜民眾。
就算異能者都帶有噬痕，都會「入蝕」，都在和「隙間」的力量抗爭……但他無疑是最瘋狂的一類。
詔時搜尋回憶中的影像，尤其是三年前最後的那段影像，認為只有他才能對應。
大火，倉庫。對面的身影堵在門口，屹立於火海之中，戴著漆黑的面具，目光如火，灼成一條線。
爆炸衝擊，熱浪，幾乎沒有什麼能對他產生影響。氣流至他身邊，自動攪亂分開。
他手上戴著黑色手套。但即使不看也應該知道那噬痕深黑如淵，甚至更為濃郁，向外散發縷縷黑氣。
很強。甚至強過接觸過的任何一名最強深淵級異能者……能力深不可測，直向未知的方向延伸，跌入比黃泉更幽深的地下。
如果深淵級再向上，就只有傳說中的月食級。入墜黑暗，天空無月，如夢一般。
千萬人挑一……也是遇到過的最強對手。
冷不防身邊有人拍了下。詔時側過頭，看著後跟來的靳文。
「在想什麼？」別說親眼看著，就是打電話時，靳文也能捕捉到任何細小的變化，「有什麼異常嗎。」
詔時搖搖頭，繼續跟蹤前方。
「你最近似乎經常走神。」靳文沒打算放過，壓低聲音，「和那個女孩有關？」
「你想多了。」
詔時幾乎想笑。季心然？靳文不說，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誰會沒事幹在追蹤時想一個無關緊要的學生。
他想要的是復仇。是讓雙手染滿鮮血，染滿X組織成員的鮮血。
尤其是那個人，月食級的對手。他迫切想讓那人知道，三年後有什麼東西已經大為不同。
即使被保護起來，也要親手剷除。
即使那個身影，看起來依然一身白裙瑟瑟發抖，躲在那個人身後，一臉淚水，像是逼不得已。
很想剷除，連同回憶里的這個身影一起撕碎扔進隙間，永世不入輪迴。
「沒事。不用管我。」
詔時簡單扔下一句，丟下想說什麼的靳文，加快了些腳步。
「等下！」
靳文想說盡量不要加速，即使靈魂的波長可以隱藏也不是無限藏匿，靠近魂映器依然很危險，但詔時卻有意拉開了距離。
靳文無奈，只能跟上。
三隊人馬你行我進，很快都趕赴到了最終的約架地點。
小型籃球場，在夜晚時刻獨守大院側區，地上的破皮球被風吹來吹去。
詔時躲在樹叢后，抬頭看了眼正前方樓區，老年人早早睡下，最近的大樓也沒有一戶亮著燈光。
月黑風高適合決鬥，更適合「搬運」。
靳文躲在另一處樹叢中，借著滑梯隱藏起來，隔空示意了眼神。
即使他不說，現在肯定也不會衝過去。詔時腦海中快速過著地圖，想著那些人會從哪個方向來。
更關鍵的是會來多少人，從什麼方向出手。上次X組織去捕獵「續命師」已經吃了次虧，又聽聞了買家劉慈的事情，這次想必相當嚴謹。
前方的阿來和阿泰還在大戰之前，必有嘴仗，雯雯也很入戲，在中間拉著，一副生怕阿來吃虧的樣子。
詔時冷臉望著靳文，靳文也回以一臉無奈，看樣這三個手下不去戲劇學院就讀簡直屈才。
夜色是天然的保護色。一進這片區域根本看不清兩名黑衣人哪裡，但肯定到了現場。
詔時不著急切開攜帶的流倉，他要等，等一個完美的時機。而現在，一切才剛剛開始。
前方兩人動手了，速度快如疾風。
這次刻印，有以靳文的能力為原型的地方，還添加了少許「續命師」的能力，所以看起來相當有趣。
現在前方兩人，都像是能一擊之內就要致對方於死地。空氣震蕩，平地出現道道裂痕，攻擊間籃球杆砸下、健身器材紛紛倒塌，揚起一陣陣大風。
阿泰暫時操縱的，是使用「冰倉」強化自身的能力，展開一把偽裝的奪魄刃；而阿來則反覆抵禦冥寒拍擊空氣，引發一層層駭人震懾波。
不愧是「林鳥」的消息員。即使沒有異能也受過嚴格訓練，身手中的功夫不是白來的。
靳文望著詔時，神色略帶疑惑。
其實詔時很想問問不遠處的靳文，要不要賭一把看看這兩人誰能贏，反正也是等。
然而還沒等開局，局勢先發生了變化。
介入，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正好處於前方兩人要展開新一輪的對撞之前。
因為只是帶著刻印，並不會完整的技能，兩邊幾乎都是憑藉蠻力在對抗，然而忽然有某種屏障展開在了兩人身邊。
狂暴風浪瞬間被關進鋼鐵牢籠，沖不出去，只在內部翻騰。
阿泰和阿來雖然受過訓練，但精神上的衝擊十倍、百倍勝於肉體上的傷害。有一拳直接砸中腦仁都會痛得昏迷，更別提狂風巨浪。
所以同時倒下，沒用多長時間掙扎就失去了意識。
詔時阻止了本能想上前的靳文，觀察了下四周。
只能暫時對不起這二人了，有旁邊跟著受牽連的「雯雯」。這種力場干涉，來人絕不僅有那兩名黑衣人。
兩名黑衣人已經悄然接近，其中一人在試探呼吸，活著才能剝離魂體。
黑衣人將這主要的二人扔到了車上，開的正是那個偽造牌照的車，揚長而去。
即使不刻意說，也知道目的地是哪裡。
詔時特意捏碎一隻冰倉，用儲存的陽氣加速，跟在車后。追蹤不是問題，但要小心額外殺入的增援者。
何況如果不出意外，那些增援者也已經行動了。
車行中速，到墨文軒外停下，這些黑衣人行動頗為謹慎，先按暗號叩門，才有聯繫人小心開啟。
詔時躲在樹上，眺望他們將阿來和阿泰搬進屋中，不多時遠處傳來深遠的吱呀聲和重物墜地聲。
這家墨文軒，果然有隱藏空間。
「這次沒問題了？」
「絕對沒問題。」隔著鐵門，深邃的聲音傳來，「確認沒被任何人跟蹤。」
鐵門忽地打開，一雙眼睛望向墨文軒黑漆漆的屋內。
只有風扇單調迴轉，顯示器亮著光，昔日的老人店主已經不見蹤影，滿屋廢紙。
確信沒人，來人才鎖起鐵門，打開手電筒望著鐵台階下，被甩在水泥地和紙箱子中央的兩個「異能者」。
「這次再失誤，我也保不了你們，都去蹲地牢。」說話的黑衣人體型微胖，是這小隊的「傳話人」兼領隊，專門負責收集情報和運送貨物。
上次派出的人覆滅，續命師線索丟失，所有傳話人都挨了訓，要不是二把手赦免，總Boss那邊可沒那麼好交代。
所以更要慎重，尤其是這種來歷不明、不在名單上的異能者。
「你們在哪兒撿回來的？」
「小吃街。這個男人在那邊鬧了好幾天了。」手下的黑衣人點亮手電筒，照在阿泰臉上。
為情所困也是墮落的一種。與其掙扎，不如拿來換點錢花。
傳話人點了下頭，吩咐了句，「灰狗。」
一個黑影從角落中無形顯現出來，連兩名黑衣人都嚇了一跳，紛紛望去，不知這渾身散發黑氣的男人何時潛伏在倉庫里的。
「去將名單，送給那位大人。」
被稱為「灰狗」的人，戴著獠牙面具，渾身纏著繃帶，黑煙從繃帶里滲出，形如惡怪鬼魅。
但卻服從命令前往傳話人身邊，發出呼呼的吼聲，接過一張紙。
「老大，這個人我們怎麼處理？」黑衣人指了指被捆在一邊，昏迷中的原墨文軒店主。
「殺。」簡潔易懂，傳話人盯了地上的雯雯很久，「統統除掉。」
「名單，為什麼會有兩份……」另一名黑衣人頭腦不太好，嘀咕了句，「搞得這麼複雜幹嗎？是因為劉慈死了……」
一聲悶哼，隨即傳來。
這名多話的黑衣人彎著腰退後到牆邊，被這一拳打得喉中只剩嗚咽。
「別忘了，劉慈死了，咱們的聯絡也不見了。」傳話人收手，指的是那張「欠費通知單」，一想起這個就極為煩躁。
「死神」能力的宿主兼買家，居然死了。
風聲鶴唳，X組織內部即使不說，也陷入了某種恐慌的情緒。
尤其是當想起來去劉慈的公司回收通知單，但這單子已經不知去向，至今不知道是被劉慈處理還是被其他人拿走。如果是後者，就不妙了。
兩次事件都和續命師相關。你們不要妄動，我要試探。
那位「二把手」，Z先生是這麼說的。
組織的總頭兒、闊教授有過交代，凡事聽Z的，誰敢有異議，殺。
就算他不說也沒人敢在那人面前有意見。連總傳話都不敢輕易靠近的人，想一下都覺得恐怖。
Z在試探什麼？續命師的實力？
傳話人出發前沒敢多問，甚至沒想到兩名手下會帶了異能者回來。
只是奉命前來給一位大人物送名單，這個據點送完名單后就要被損毀。
「不用上鎖，用魂映器直接封印。」傳話人下了指示，同時命令灰狗，「動作要快，將傳訊發出去。」
灰狗嘴裡發出嘶嘶的聲音，走到了地下倉庫的另一端，啟動了升降鐵門。
一道血光，隨風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