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夜未央
第47章 夜未央
7月22日。
季心然找遍了家裡的衣服，也沒找到特別合適的，只能穿了前咖啡書店的員工服，前往那家酒吧。
心情比時走時停的公交還要忐忑，只能握緊了手中的傳單。
夜未央酒吧，似乎新成立不久，但仗著處於雲河區中心地帶，現老闆又將原來的鄰居合併，地方擴大了一倍，裝修豪華，很快吸引了很多青年男女的注意。
白樺市的夜生活，從來和季心然無緣，但現在硬著頭皮，也要闖一次了。
就當去賺點生活費，沒問題。季心然深呼吸了幾口，站在夜未央外，看著下行的石台階，總有些沒有底氣，去走進那印著音符的玻璃門。
一階，一段心事。
季心然恍然覺得，有些事一旦開始，真的很難回頭。
如果說上次，去和許美英見面，是被詔時逼迫……這次，是為了什麼呢。
擔憂，是為了什麼呢。
搞不好，還有成為冒險家的天賦，只是一直以來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走錯門了？我們這裡不收小姑娘。」負責招聘的女公關，冷眼看著季心然。
「求求你了，這裡工資很高，收留我吧。」季心然一副走投無路的樣子，「我有過在服務行業工作的經驗，這是履歷……絕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女公關搖頭，想叫人轟她出去。
「我只做個兼職，可以嗎？」季心然反正不打算出去，已經進到酒吧後台，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必須想盡一切說辭。
「我真叫人了啊！」這位阿艷姐已經不耐煩了。
這邊的爭執發展得太大，在保安來這裡之前，正巧少老闆也在這裡，直接將季心然攔了下來。
「你是來應聘的？」少老闆的目光，在季心然身上游移不定。
「嗯。我很需要這份工作……求求你們。」季心然低頭，弱勢的樣子。
少老闆阻止了阿艷，半天沒說話，看了季心然的臉很久才點點頭，大概覺得這小姑娘雖然小，但長得清秀端正，又有學生氣息，挺有可取之處。
「帶她到員工室。」少老闆吩咐了手下兩個女員工，兩人頓時心領神會，將季心然帶進房裡。
季心然剛知道這間酒吧也有換裝和化妝的地方，寬敞的員工室，甚至還布置了休息用的長沙發，只是散發著股酒氣和地下的渾濁氣息。
還沒感慨，先被兩個女人拖進了換衣間。
「你……你們要幹什麼？」季心然眼看著之前的制服被她們扯下來，不禁有些害怕。
「換衣服。」其中一名女員工不耐煩地哼了聲，「老闆相中，才算你合格。」
季心然也就乖乖閉嘴，不敢出聲，任她們繼續扯下。
然後，換上的新服裝……則是令她從臉，一直紅到脖子根。
「快出來啊！」兩名員工等得不耐煩了，直接將屋裡的季心然拖出了員工間，推向過道。
短的不能再短的黑色上衣，配上緊身低腰短裙，幾乎一彎腰，什麼都能被瞬間看光。
季心然站在少老闆和其他人面前，不停拽著上衣的兩端，試圖蓋住露出的腰際，一刻都不敢抬頭，羞恥得快要想躲到前台裡面。
許久，對面才傳來少老闆的讚揚聲。
「好，不錯，小姑娘好好乾，挺有潛力。」少老闆似乎很欣賞季心然，「這個人我留下了。收拾一下，今晚上班，阿艷，帶她熟悉熟悉環境和工作內容。」
阿艷冷眼瞥了季心然一眼，勉強同意了，嘴裡還嘟囔著，「誰會喜歡個臭丫頭……」
「有人喜歡。」少老闆意味深長，瞪了她一眼，「還不快去。」
於是，就這麼迷迷糊糊地通過了應聘，季心然簡直懷疑，是不是有老天在保佑，亦或者是……
是那位少老闆，對學生很感興趣？總感覺他欣賞的目光，也與眾不同。
季心然跟在阿艷後面，走了一圈過場，領班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這間酒吧，進了玻璃門，就能看見左邊的酒櫃和前台，而右側則是寬廣的舞池，前方還有碩大的表演台。
即將到營業時間，已經有樂手、吉他手，在台上調音，陸續也有客人前來。
從晚上八點開始，到深夜甚至凌晨，一直都有人在這裡買醉消遣。這裡是有錢人、青春族和夜貓子們不折不扣的天堂。
左手邊通道內側，還有很多特殊的包間。據阿艷姐說，那是用來迎接特殊客人，和「大場子」的。
季心然穿著那身羞恥的「侍者服」，已經和其他員工都打了個照面，現在正學著走第一課，給外場的客人們下單。
路過通道，能聽見包間內女子的諂媚笑聲，熱鬧的氣氛，似乎從每個包間里都洋溢出來。
不知道裡面在幹什麼，但真的是……享樂之地啊。
季心然臉紅著，回到彩燈旋轉變幻、音樂震耳欲聾的外場，本分工作，時不時也偷喘口氣，偷溜幾眼。
前台邊，舞池裡……路過的地方，暫時還沒看到照片中女人的身影。
那個女人會出現嗎？想起那張艷麗的臉，季心然又走神了下。
詔時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又是什麼人潛伏在這裡。
一切暫時都是未知數。但只要在這邊，總會找到些線索。
「喲，小姑娘，長得挺俊啊。轉過頭來。」正服務到的這桌客人，發出了命令。
季心然被迫轉頭，看了眼他，是位四十多歲的大叔，髮際線都有些變禿，挺著啤酒肚，一身西裝，笑嘻嘻地看著季心然。
臉上的笑都充滿了油膩，季心然有些害怕，不禁退後了一步，將托盤搭在桌邊，只想著趕緊上完酒就走。
冷不防，一隻肥手搭在手腕上，攥緊過來，還不斷摩挲。
「就說來了個學生，還真是可愛。告訴叔叔，你是哪個學校的？」這位中年大叔一臉關懷笑容。
「請你放開。」季心然著實被嚇了一跳，更多地是感到噁心，好像手被扭來扭去的肉蟲爬過了一樣，忙抽出手。
可那那人還不依不饒，還想拖著她往懷裡拽，季心然掙扎中，手一滑，托盤上的酒瓶嘩啦砸在了地上。
碎裂聲，連同驚叫，一同吸引了周圍幾桌的注意，胖男人的臉陰了陰。
「媽的，不識抬舉。」胖男人罵罵咧咧，站了起來，「是不給我面子么？」
「這不是董總嗎，息怒，息怒。」領班阿艷，正巧在巡走，看不對頭，趕緊趕了過來，瞪了季心然一眼，「你幹什麼呢！還不快給董總道歉！」
「我……」季心然壓下委屈和反胃感，不想看他那張肥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對對，這丫頭新來的，不懂事，別跟她計較。」阿艷繼續命令，「拿紙，給董總擦鞋，一點眼力價都沒有！」
季心然不敢多說，拽了餐巾紙，蹲下身，擦拭著這位胖男人皮鞋上的酒漬。
董總臉上，露出蔑笑，左腳故意移了移，踩在季心然手上。
猝不及防，季心然的掌心直接被壓著，扣在了玻璃渣上，一股疼痛蔓延開來。
阿艷也不管她，反而臉上露出近似滿足的笑，早看這個小丫頭不順眼了。
舉目無依，季心然只能忍痛，試著將手掌抽出，但那男人非但不抬，還碾了一碾。
「放開她。」
正在季心然忍得快要掉淚的時候，身邊忽然響起陌生的聲音。
季心然驚訝抬頭，只見一個穿黑色保鏢服、看上去有些沉悶的平頭男人，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將董總向後一推。
推的力度不算大，卻讓他跌坐回椅子上，那位董總憤怒抬頭，不知為何，對上這保鏢的目光，好像稍微怯了怯。
這人……是誰？
終於得以抽身，季心然匆忙站起，退後幾步，按住流血的手，不知所措地看著這后趕來的保鏢。
普通人的外表，頂著張嚴肅的臉，雖然看起來氣色如常，但目光卻好像不太一樣。
暗褐色的瞳色里映出種別樣的幽暗，就像是離家出走多次的人被教訓時垂下的視線，沒有生機，也隱隱透著種壓抑。
「這裡是夜未央，也得有夜未央的規矩。大老闆，欺負小姑娘，終歸不太好看。」
保鏢男人看著這位董總，一動不動。最終逼得那位董總罵了聲晦氣，換了桌位。
這個人……很特別。
季心然有些好奇，也很想感謝，但那男人轉身就走，連第二眼都沒多看她。
「這個『沙狐』，真拿自己當救世主。」阿艷在一邊嘀咕，似乎有些恨他擾了好戲。
「沙狐」。季心然看著那人的背影，原來夜未央的保鏢中，也有正義感強的人。
名字，是個代號？
季心然一直想當面說聲謝謝，但之後的時間，就算見到這位保鏢在巡邏，也沒機會搭話就又被叫走了。
新工作的第一夜，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拖著一身疲憊，走回巷子樓，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
季心然又困又累，又有些沮喪，今晚沒看到那位照片上的女人，除了認識了同事，了解酒吧的環境，見到了叫「沙狐」的好人……重要的事，似乎毫無線索。
才第一天，剛剛開始。明天再多留意下好了。雖然是設下陷阱……也總有他們放鬆警惕的時候。
季心然鼓著氣上了五樓，躡手躡腳地開門，怕吵醒周圍鄰居，鎖門也悄悄的。
手移到客廳燈開關上，啪地一聲，燈亮了。
季心然愣在門口，鞋都沒來得及換，僵硬地站立。
有人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