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欠費單
第39章 欠費單
晚上的屏幕，閃著幽幽的光芒。
詔時睡了一下午，剛爬起來沒多久，慣性移動到電腦旁。
無月之夜的網站收件箱里，躺著條新私信。
上次「測試」的最後一名客戶，時隔三天又發來了聯繫，詢問他取貨結果，順便約他明日見面。
這無聊的工作。詔時懶懶地移動手指，以遊客A的身份只回復了一個字，好。
最後的這個人，事先已經見過一次。調查了一圈，似乎和X組織沒什麼關係。
產生不了太大興趣也是自然的。居然還要為這種人去趟事故現場，提取陽氣，實在是麻煩透頂。
滿身是血也是正常的。兩輛超速的車在山道撞在了一起，能將人形從地上分辨出，都算眼力好。
這份工作，時不時就會去些刺激的現場，有時幸運，還能趕上生命力很強的人咽下最後一口氣，撿到比陽氣聚集度更高的「命流」。
詔時看看洗衣機，輕蔑地笑笑，當時沒給季心然看現場的照片，已經算是對她的仁慈。
僅是看了次稍微過分點的死亡現場，都能嚇得走路都走不穩，一路精神恍惚，這樣的人，也配在這裡「工作」。
有時間擔心別人，不如擔心下自己。
詔時轉過頭，不再去想季心然的事，正巧手機也適時響了起來。
「阿時，上次的單子，我找到地址了。」
對面的人的聲音，混在一片嘈雜的背景音中，聽得詔時不禁將話筒離遠了些。
雖說在聚會上打電話，人多話雜，不會被人刻意注意到說話的內容，但這種亂糟糟的地方，真的只有阿文這種萬能老醬油才生存的了。
阿文提到的，正是上次給他寄過去的欠費單。
詔時在離開劉慈辦公桌前，撿到的那張「欠費催繳」，上面沒寫具體聯繫人，乍一看，很像一張普通的天然氣或者水費催繳單。
除了有三個疑點。第一，沒有寫明金額；第二，開戶公司是空的。第三，最重要的是，下方印了熟悉的圖形。
X。
三年前的暗影，即使不說，依然潛伏在心裡。借用「續命師」的身份活著，已經借用到乏味的地步。
這次，終於能主動搶佔先機了。
「那個單子上的印章。」對面的人繼續，「調查過，使用的是特殊的混彩印泥。在全市有這種彩泥的，只有三家店鋪。」
「名字，發給我。」詔時簡要回復。
「你有沒有想過……這也有可能是陷阱。明知道特殊，還要使用。」對面的人停頓了下。
「當然，正好。」詔時還怕X組織的人不出來交手，暗地裡勾結的毒瘤，先少幾個也沒什麼。
「而且，多半是多慮了。」詔時看著發來的三張印刻店圖片，每家都非常古舊，感覺都是城中危樓，隨時要拆房。
「選擇這樣的地方刻章，避人耳目而已。」詔時笑笑，刻個假章也沒多費力，但非要選擇去一家小店刻章，將章印在可疑的單子上，說明這印章有特殊含義。
接頭暗號。
危樓，老店，還真是應景的地下交易場所。
「等等，阿時，別掛斷。」對面的人預料到了他接下來的行動，「這件事非比尋常，我想和你一起去調查看看。」
「你？」詔時笑了，打趣了句，「確定你捨得離開宴會上的美女？」
「你上次……鬧出的麻煩，應該不小。劉慈死了，魂體不見了，他們會注意到。」對面的人沒理會他，堅持主張，「現在一個人前往，太危險了。」
「得知『死神』復活，不是更好？」詔時回想著劉慈當時發出的謎題信件，「就當也回送一張預告函。」
「說起來……還沒問你。」對面的人聲音帶些責備，「為什麼擅自解開隱藏能力？就算能封印波律，也不一定百分之百不留痕迹。為誰這麼著急？」
詔時輕舒了口氣，按下掛機鍵。
印章店。詔時依次翻著三張圖片，已經有了明確的想法。
或許應該先從這家開始走一趟。
噩夢，持續不斷。
好像不會再醒來，就這麼長久地走在幽寒小徑，通往未知的方向。
季心然凍得發抖，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雪原。小鎮。大片大片被雪淹沒的房子，世界安靜，天空陰暗，路上沒再有一個人。
時而走上陰暗的小路，時而拐彎。季心然甚至不知道，是要去往哪裡。
好幾次想要折返，卻轉不了頭。
走下去。前方有你想要的答案。
像是冥冥之中，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明明怕得要命，卻還艱難地在雪裡跋涉而行。
有人嗎。季心然試著呼喚，沒人回應。
這是哪裡？
天色忽然暗了些，季心然抬起頭，望向前方。
巨大的裂痕自天而降，劈開了小鎮的盡頭。最濃的黑夜，最腐臭的屍腥，在縫隙中攪動，即將噴涌而出。
季心然猛地醒來，呆坐了好久，才顫抖著按開了檯燈，再不敢關上。
一定是因為躺在曾被襲擊過的房間，又接觸了劉慈死亡的現場，才會夢到這些恐怖的東西。
還有白天，看到的「幽靈」二字。
季心然抱著枕頭，再不敢睡，只裹著毛毯，一直熬到天亮。
還有工作。還得去快點找到那照片。其他的……不要多想。
由於一夜沒睡，坐上公交、到達郊外時，季心然頭很疼，精神不振。
好在用「手鏈」開了門，詔時依然不在。
季心然直奔書架，幾乎將手蹭破了皮，也沒抓到那張消失的照片。
糟糕了，不會被詔時先一步發現什麼，回收了吧？
季心然一邊打消著這恐怖的念頭，一邊尋找工具。
不知哪裡的電源插線，長度夠，硬度不夠。
廢棄的塑料衣服掛探索一半，斷在了書架后。
還有哪裡有細長的物體？季心然甚至都想著將炒菜的長柄鏟子拿來用一下，反正詔時也明確說過，不會吃她做的任何東西。
……被徹底地討厭了。
最終，還是去院子里找了根樹枝，伸到書架后，但季心然小心翼翼勾了半天，也沒找到。
不能放棄。有可能掉到更深的地方去了。
季心然看著書架，試著用手拉了拉，感覺尚有些希望，將它拖拽開……將上面的所有書全都移動下來的話。
看了眼窗外，暫時沒人，希望續命師大人不要再搞突然襲擊。
季心然挽起長袖，開始搬書，這一搬，就是半個多小時。
好在沒人打擾，季心然費了全身力氣，終於將書架斜著挪開了些，側身向書架后爬去。
剛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想照明，風鈴又適時響了起來。
天啊。
季心然第一反應就是完蛋了，這個狀態被看見，簡直一萬分的可疑，怎麼解釋都說不清。
手忙腳亂，至少先收了手機，季心然想快點從書架后逃出來，手臂撞在牆上，忽然間，牆壁咔嚓作響。
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跌入了深淵。
無底的、灰燼密集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