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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賭局

  第36章 賭局

  死神。


  季心然聽得千真萬確,亦親眼所見,更是無法從地面上移開。


  詔時……續命師,就是三年前的「死神」?

  無數想法一時衝擊著大腦,季心然感覺眼前的人如此真實,又如此不真實。本已是傳說人物,又新增了新的傳奇。


  「被剝奪了能力,又從棺材里爬了出來」……是什麼意思?

  只是什麼都不敢問。死亡氣息從他的笑容中滿溢出來,和寒氣交融在一起,在原野上擴散。


  好像再被靠近兩步,心臟都要凝結了。


  「你還沒回答。」詔時看起來和平時不同,刃鋒方向未改,說話也更像是那天夜晚談論「死神」時捉弄的語氣,「你剛才叫我什麼?」


  季心然機械地搖頭,被嚇得不敢出聲。


  將希望寄予這個男人,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為什麼剛才這麼叫?可能一瞬間,被那過於慘烈的場景嚇到了也說不定,一心只想讓他停下來。


  那樣的詔時……比劉慈看上去更要像魔鬼。


  「在世界上,只有三個人可以這麼稱呼我。」詔時轉了下手裡的刀刃,「顯然你不是其中之一。」


  「三個?」


  季心然話出口就後悔了,過於好奇他的事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果然,還沒等逃跑或是反應,這把明晃晃的刃已經刺到了她身邊的地面上。


  季心然掌心出汗,扭頭看著右手,食指和中指間正豎著那把利刃,入地一寸。


  一轉身,詔時則更像幽靈一樣,不知何時半蹲在身前,差點撞上他復原的白襯衫。


  季心然渾身發抖,甚至不敢移動右手,感覺稍微動一下,手掌都會被他劈掉。這麼靠近,更像是直視真正的冥界使者。


  「修正下稱呼聽聽看。」詔時依然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


  體內余寒未散,又被新的寒氣籠罩,季心然感覺世界馬上要下雪了。


  「遊客A……先生?」季心然實在不知該怎麼稱呼,才能不被這個可以若無其事殺人的傢伙追究。


  「可以。」詔時的話依然聽不出情緒,「我還有件事想要問你。」


  「你現在想活下去嗎?」


  季心然被問得一愣。


  活下去。這個詞早在幾小時前就已不再考慮。大概是因為知道被逼到絕路,所以安靜地接受了現狀。


  可現在不同。那個連環兇手死了,可以活著,繼續日常……一切都是因為續命師出手相救。


  已經欠了這位傳說人物幾次了?季心然苦笑,點點頭。


  大概之後要想些辦法才能彌補。不能聯繫,至少也要郵寄些什麼,或者偷偷再做些什麼表示謝意。


  「謝謝你。」季心然不敢看他,何況他依然離得這麼近,「因為我還特意趕來郊外……對不起。」


  「你?」詔時笑了,緩緩將刀刃從地上回收,「你還不夠格。」


  「我來這裡,是為了收回『死神』的能力。」詔時像是在講述與己無關的事,「順手參加了場無聊的『遊戲』。」


  他把這種生死相關的角逐,稱呼為「遊戲」。


  季心然感到脊背又一陣發涼,不敢看旁邊的屍體。之前只以為他是為「死神」朋友報仇,沒想到他就是本人。


  想到以前在街上還說過一堆亂七八糟的話,季心然就恨不得馬上從這裡跑開。


  「怎麼了?不是為救你而來,很失望?」詔時露出微笑,「這樣的『死神』,你還喜歡嗎?」


  季心然只是高中生,別說戀愛,周圍連朋友都很少,這種架勢她接受不了。


  所以滿臉緋紅,下意識地將身體向後移動了兩寸,想躲開這個人。


  「試圖一個人去挑戰異能者,你膽量不小。」詔時沒動地方,「你不是自詡聰明嗎?去咖啡店時,看到我受傷,還露出那種表情?」


  哪種表情?會比現在還糟糕嗎。季心然幾乎不敢觸碰面部,怕被溫度灼傷,儘力將思緒向理性方向上引。


  其實也隱約知道。一般人傷害不了詔時,甚至幾乎不能靠近他半分,可那位兇手卻能傷到。


  除非和詔時一樣,他也是異能者,而且很強大……正因為如此,才總停不下擔心。


  雖然詔時那時沒說明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恨,但在回來后的兩三天里,季心然還在想著這件事情。


  不再聯繫,想抽身的。但直覺還是察覺到了。


  看著借書卡的一刻,就鬼使神差地下了決定。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在作祟,不僅僅是可笑的正義感。


  「只是想……幫上你一些。」季心然低下頭,「畢竟……受你照顧。」


  詔時不以為然,甚至笑了笑。如果傷害、甚至想取走她的性命算照顧的話,這個女孩多半腦筋有問題。


  但想捉弄下的想法,難得如此強烈。尤其是看著這個女孩,露出羞澀、尷尬的神情。


  好久了,沒回到正常的社會。有人送上門,順水推舟。


  「好。還記得我的話?」


  季心然抬頭,有些茫然。


  「初見面時不殺你,是因為殺死沒興趣活的人,很無聊。但殺死現在的你,正好。」


  詔時調整了下奪魄刃,反射出月光的亮度。


  「何況一旦與惡魔接觸過,你也不能算普通人了。擺在你面前有兩條路。」


  「第一條,就是除掉你。畢竟你掌握了太多的信息。續命師的身份,『死神』的歸來,還有今晚的事。這些已經足可以破例。」


  詔時說話時,一直看著季心然的表情,雖然她不說話,但看起來還是有難以掩飾的驚恐,這令他非常滿意。


  「第二條,就要看我的心情了。」詔時重提舊事,「上次的契約,說好了要『工作』還沒完成。留在宅子里當個『女僕』怎樣?」


  「看你表現。如果通過審核,將你升級為『女主人』也說不定。」


  季心然驚訝,但聽到後半句,馬上又轉移了目光,看樣非常後悔沒將那「冰塊」多留一些。


  「作為測試,先跟我賭一場,如何。」詔時則是面帶微笑,說著令人心驚肉跳的話,「時限一分鐘。」


  季心然愣愣地看著詔時。


  小遊戲,甚至很簡單的小遊戲。和上次闖入宅子被懲罰時一樣,給他一個理由。


  聯繫下去的理由。


  禁止使用契約說事,因為「契約」的借口上次已經用過了。


  除此之外,如果還有什麼必須要和續命師扯上關係的事,合情合理,放她活著也未嘗不可。反之,處死。


  詔時看著表,刀刃未收,似乎在期待她給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單純地想繼續聯繫,不行嗎。」季心然發現,真的是從未看透過詔時。


  給了希望,又逼上絕路;快要死時,再拖回來一把……簡直像在玩貓抓耗子的遊戲。而她也近乎疲憊,不知在哪輪中會真的死掉。


  「禁止牽扯個人感情。合乎理性。」詔時補充,「『存在,即合理』的合理,難以拒絕的必要條件。」


  季心然有些頭大,沒有一句聽懂的,姑且整理思緒,繼續去想,但越想就越慢慢滑向深淵。


  哪有這樣的「合理」?詔時是看透了,契約結束,一切都跟著結束,不可能再有交集。


  何況上次的話……已經足夠決然。回來以後重新發了場高燒,感覺一切都像在做夢。


  醒了的人,要怎麼才能再沉睡回去。


  「還有二十秒,你最好快點。」詔時好心提醒。


  「我……可以幫其他人續命?」雖說多次面臨緊迫時間,依然習慣不起來。季心然能想到的也只有他的職業了。


  「可以,但要先通過測試,看你運氣。另外據我所知,你也沒什麼可以交換的。」


  連這條路都被封死。季心然苦笑了下,確實,既沒有寶貴的東西,也沒有錢,甚至沒有想續命的人選……


  等等。錢?


  好像忽然間,想到了什麼。


  詔時剛好要替她倒計時,就被季心然打斷。


  「我還欠你錢……對吧。」季心然想著那隻支離破碎的花瓶,雖然事到如今才想起有些晚了,「你說……大約要一萬五?」


  詔時愣了愣。


  驚愕是發自內心的。他沒想到季心然真的能找到什麼理由。還在想時間到了,就提出更殘酷的捉弄方式。


  「這個理由……可以在你那裡工作嗎?」


  輪到詔時一言不發,面色陰冷。他沒真的有這個打算,但現在反而被說出的話困住了。


  願賭服輸。賭局更殘酷。


  之後幾天,新聞一直在報道連環兇手的事迹。殺人犯終於被發現,只是已經死無全屍。


  新聞里將這件事定義為「高材生的隕落」,甚至邀請了許多專家學者,將其作為「心理迷失」現象來分析。


  科大畢業后,劉慈一直輾轉流離,在哪個工作單位都沒做長久。申請想去的科研機構也被拒絕,最後不得已,做了普通的程序員。


  比自身心態更難調節的,是女友的態度。雖然如願追到了高中時就暗戀的女孩,但他知道李佳慧也從來沒放棄過渴望,遠山大學依然是她的夢和痛。


  他應該知道他們是兩情相悅的,不然怎麼會到了談婚論嫁的一步。工作多年,打很多份工,他終於買了鑽戒要去求婚。


  可惜這時聽到了震撼的消息,李佳慧家裡偷偷帶她去相親,對面的人不但是遠山大學的畢業生,還是另一家大型銀行的業務經理。


  劉慈非常慌張。在此前他們吵了很多架,李佳慧也曾經哭著說,快到三十歲了,跟他在一起看不到未來。


  那個男人明顯能提供更好的未來,還帶著壓倒性的光環。


  上門求和,被她的父母奚落;約她見面,也只得到了想先冷靜一段時間的回復。


  恐懼、嫉妒與恨意交織在一起,終於失控。


  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看見她和那個男人一起,從超市裡走出來。


  他不信她的解釋。偶然相遇,怎麼會這麼巧。


  可笑的是,這個女人到最後還說著「想和他在一起」的話,手上卻帶著別人送的昂貴手鏈。


  什麼言語都失去了意義。滿世界只剩下灰暗。


  他沒想真的對她怎樣,可她卻反抗,失足跌落。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沉入水中多時了。


  他應該是拒絕了施救,就這麼冷冷地看著,看著她消失,大腦近乎空白。


  只有懷中畢業照上,她那青澀的面容還如花般燦爛。


  劉慈巧妙洗脫嫌疑后,利用信息技術,做了很多假的身份,最終落腳在白樺市,遠山大學所在的地方。


  本想潦倒度日,偏又有渠道,偶然間追蹤到了X組織的信號。


  成為「死神」,他沒有想過會有這麼幸運,繼承到做一番大事的能力。


  好啊,那就讓好戲開演。劉慈望著白樺市,要報復的人簡直太多。看不爽的老闆、同事先放一放,A大也先放一放。


  先從女人開始殺起。女人,情侶……堪稱天下,最可惡、最虛偽的存在。


  「太慘了,都是感情惹的禍。」陳佳怡放學收拾東西,還不忘跟季心然討論,「你怎麼看待這個兇手?」


  季心然苦笑搖搖頭,只是想起了那天晚上詔時說過的話。李佳慧是被逼的。


  年長女性的壓力她不太懂,但想象得到。為了這段感情,那個大姐姐「冷靜」期間,肯定也和家人發生過無數次爭吵。


  大概她是真心想和劉慈在一起,卻沒能做到。相識十年,漫長的愛,只餘下一聲嘆息。


  文竹之葉隨風搖動。花語是永恆。


  「遠山大學也是間接的兇手啊。」陳佳怡咂咂嘴,為考不上這學府而慶幸,「珍愛生命,遠離A大。」


  「怎麼了,小然?」陳佳怡發現季心然哆嗦了下,不禁有些奇怪,「開個玩笑,看你嚇的。」


  「沒……沒事。」


  季心然乾笑著打發走好友,看似不經意向窗外望去。


  身著整潔制服的人,戴著耳機站在樹下,吸引了無數放學者的注意,甚至半個操場的視線都聚集過來。


  墨藍制服與白襯衫相稱,使得那人本就英俊的面容更添加了些大人氣息;而光憑制服樣式本身,也足以引起大轟動。


  遠山大學的山峰形校徽,還印在制服上。


  詔時抬起頭,向季心然所在的二樓窗檯看了眼,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提示她快點下樓。


  現在從一中最高的樓層六樓跳下去,還來得及嗎?

  夕陽正好,季心然卻悲觀地看到一片烏雲自天際而來,遮住了人生的所有光線。


  卷二 隱藏過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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